《糟糕，被妖怪诈骗了》青昭野

74、第 74 章

　　半晌，郁父轻飘飘拂去手腕上的烟灰：“没有，你别多想，二十多年，都过去了。”

　　阮沁压根没理会他说什么，凝视着对方手部的小动作：“那不是你的问题，当年只是一个意外。”
　　还记得郁溪出事后的几天，郁铖好似崩溃一般，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待在事故地，甚至一度不敢坐飞机。

　　“……意外吗？”郁父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轻扶住额头，不知在想什么。

　　长久地沉默后，他忽然说了句自虐般的话：“地点是我挑的，机票也是我买的，算意外吗？”
　　“人不是先知。”

　　郁铖深吸一口气，他当然知道有些事是无法预知的，但他依然后悔当年做出的选择。

　　“当年我要是听老太太的，让小溪和现在郁钦一样关在家里，关到他愿意跟那个男的断了为止，根本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可我、我竟然……”
　　郁父眼底黑沉，情绪一时有些失控。

　　他无数次回想起自己当年做出的选择，如果不是他，小弟既没钱又没自由，压根出不去。在家管一段时间总比丢了命强。
　　二十几年过去了，郁铖仍然记得那年是他记忆中最冷的夏天。

　　收到邮箱照片的一瞬间，他的水杯打翻在了键盘上。茫然怀疑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再后来他竟隐隐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修正机会，他不会让儿子走上错误的道路。

　　阮沁走到丈夫身旁拍了拍他的背。
　　她只是不愿看见儿子和同性在一起，并没有如此强烈的抵触情绪。
　　但郁铖……阮沁眼尾向下，盯着丈夫头顶的发旋，他似乎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拖了这么多年，阮沁头一次下定决心帮丈夫预约心理医生。
　　原先没有郁钦这档子事，郁铖也一直没表现出来，几乎察觉不到心理问题，直到最近他频繁去红枫树下站着——埋了一抔土的地方。

　　郁铖兀自安静片刻，把手掌搭上妻子的手背，长舒一口气：“……行了，你别多想，等我找宁沛之聊完他们说不定就分开了，我不会让儿子重蹈覆辙的。”

　　门外的郁钦眼含诧异，还没消化完小叔叔的事，一下又听见宁沛之的名字，下意识靠上墙。

　　布料摩擦的响声传来。
　　“谁？”郁父郁母同时看向门口。

　　两秒后，郁钦推开门。
　　郁父：“……”
　　郁母：“……”

　　郁钦干脆直接进房间，毫不迂回地问：“爸，妈，小叔叔他也……”

　　郁父蹙眉，没空想郁钦究竟听到了多少，出声打断：“不该问的别问，你管好你自己。”

　　“……”郁钦换了说法，“您别背着我去找宁沛之。还有……您或许需要一位心理医生。”
　　郁钦没花多少时间便将方才听见的话都联系起来了。

　　小叔叔的去世是意外，也不知道他爹怎么想的，代入到他身上，但显然给他爹看病才是第一步。

　　郁父沉默两秒站起身，指向郁钦：“你放什么狗屁，我看需要心理医生的是你！”
　　“至于我找不找他你有权利管吗？他但凡是个男人就应该担起责任，躲在手机后面靠泽宇跟你联系，怎么，他连见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郁钦有些不耐烦，宁沛之真上门找我不得被您打出去，那一排排保镖站的，不知道还以为是监管所。

　　阮沁关上窗。
　　眼看着父子俩又要吵起来。
　　“行了，”她摆手，偏头注视郁钦，“既然下楼了就在下面吃晚饭吧，别整天缩在房间里，房门可没给你上锁。”
　　说完又看向丈夫：“你也少说两句。”
　　阮沁摘下腕表，轻轻转了两圈手腕，目光在郁父和郁钦之间来回。

　　她的话还是有用的，至少两个男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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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泽宇在红灯路口停下车，左手不自觉放开方向盘，轻轻按在上衣口袋外侧。
　　红色的灯光混着街道两旁七彩的霓虹灯印在他的脸上，本就蹙成一团的眉眼更显纠结。

　　唉，咋说啊……
　　姨父约见宁医生一看就不怀好意，他不想当这个恶人，烦恼啊。

　　又过了两个路口，时泽宇盯着前方倒计时八十几秒的红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拿出了兜里的手机。
　　他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拨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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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宁沛之听完时泽宇的话很平静，好像当事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嗯，多谢，”听筒对面传来宁沛之没什么温度，但低沉有力的嗓音，“明后天我都有空，具体时间郁总定好后你发给我吧。”
　　“……哦哦，好的，那我一会儿就跟姨父说。”时泽宇神情颇为呆滞。

　　挂断电话，身后汽车的喇叭将他喊回神。
　　这样就结束了？宁医生怎么如此淡定？他从小吃什么长大的？
　　按照常理他不该问问我姨父的性格和态度吗……

　　最终见面时间约在后天下午一点。
　　宁沛之的元旦假期注定轻松不到哪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日清晨，睡梦中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宁沛之双眼朦胧，思维迟钝，花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响起的是郁钦给自己设置的专属铃声。

　　他迅速拿过手机。
　　隐隐的期待连带着心跳也逐渐加速。

　　宁沛之：“郁钦？”
　　对面沉默几秒，像是在消化什么。

　　就在宁沛之怀疑信号又出问题时，对面开口了。
　　声音带着酸楚，如同一片独自飘零的落叶：“……是我，沛之，你想我没有？”

　　宁沛之嗓音透着被吵醒的沙哑，低低应了声：“想，你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有点无聊，还有点想你。”郁钦说，“我妈把我爸放的信号屏蔽器撤了，我看看明天能不能出去找你，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郁钦今天一早醒来，看都没看手机一眼，自顾自洗漱，结果胡子还没剃完，手机忽然传出消息提示音。
　　要知道这几天他连一条垃圾短信都没收到过！

　　带着半边没刮干净胡茬，郁钦拿起手机就往楼下跑。
　　还以为他爸妥协了呢，都激动地跑到门口了，冷不丁被保镖拦住。

　　王管家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少爷，您去哪？”
　　“出门，”郁钦转身，指着门口，“外面的保镖是不是忘撤了？”

　　“没有接到通知，少爷还是安心待在家吧。”
　　“？”郁钦环顾四周，“我爸呢？”

　　按照平时他爹的生活习惯，应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才对。
　　“先生他……有点事需要处理，”王管家扬着满分微笑，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少爷您的早餐准备好了，需要现在端上来还是一会儿再吃？”

　　王管家其实也不知道先生干什么去了，只晓得一大早他就被夫人强硬带出了门。
　　别看平时郁家是由先生做主，夫人要是不松口，很多事情可没那么顺利。
　　-

　　郁钦对着手机傻笑片刻，问宁沛之：“我爸有没有找你？”
　　宁沛之含糊：“……你别管。”
　　“所以是找了？”
　　“……”宁沛之在床上换了个姿势，“我会处理好的，郁钦，相信我。”

　　“当然信你，”对面传来郁钦的声音，“我这不是觉得我爸情绪不太稳定么……算了，你爸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我贺礼还没挑。”
　　“我替你挑了。”

　　郁钦挑眉：“挑了什么？”
　　“狗窝。”
　　“…………”

　　啊？他听错了？
　　郁钦：“狗窝……这么简单粗暴？……毕竟还得向你爸坦白我们的事，要不要……”正式一点。

　　“不会，他就喜欢这些东西，上一只拉布拉多的衣服玩具比我都多。”宁沛之揉揉眼睛，轻轻打了个哈欠，“至于坦白……我想往后延几周，你家那边先处理好再说，你怎么看？”

　　“都行，听你的。”郁钦说，“你接着睡吧，一会儿等你睡醒给我打个视频，我想看看你。”
　　他早听见宁沛之的哈欠声了，一个接一个，每次尾音都会微微上扬，挠人心窝。
　　他想让对方去睡觉又莫名舍不得挂电话，有的没的聊了快半小时。

　　他话音落地。
　　宁沛之：“好。”
　　应完，电话立刻切断了。

　　郁钦道别的话还卡在喉咙里：“……”

　　算了，不能跟沛之计较。
　　郁钦拉开抽屉，找出关于案子笔记的几张纸，拍照发给卢宗平。

　　照片才显示发送成功，宁沛之的视频电话来了。
　　距离他们挂断电话不过一分钟。

　　郁钦按下接通，屏幕忽地出现宁沛之白净的下半张脸，淡红的嘴唇微抿。
　　宁沛之屏幕抖动，镜头时不时扫过枕头。

　　宁沛之：“咳……睡不着，随便打打。”
　　郁钦瞥了眼屏幕下侧的锁骨，压抑几天的燥热忽然涌上心头，他问：“穿衣服没？”

　　？
　　对面的宁沛之一愣，随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郁钦。”
　　郁钦宛如感受不到宁沛之话语隐含的威胁一般，和对面商量：“让我看看？”

　　“……”
　　宁沛之心头一紧，明明房间除了他和小花没有其他生物，但他依然扯了扯被子，直到微红的脖颈整个被盖住。

　　郁钦凑近镜头，高挺的鼻梁仿佛要穿透屏幕：“看一眼也不行吗？我也给你看。”

　　“滚。”宁沛之移开眼，躲开对面赤裸裸的眼神。

　　他抿了下唇。
　　捏在掌心的手机恍惚间成了发烫的板砖。
　　用手机拍自己……跟裸|聊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