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被妖怪诈骗了》青昭野

94、第 94 章

　　冬夜的风如同一把利刃，光秃秃的枝丫被磨得沙沙作响。

　　郁钦没有说话，神情异常平静。

　　“陈望。”
　　温雅站在门口喊。
　　“先走了。”陈望对郁钦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温雅说，“来了。”

　　虚伪。
　　郁钦站在原地凝视陈望的背影，大厅窗户吹进的风扰乱了他的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
　　一左一右同时传来声音：
　　“郁哥，看什么呢？”
　　“表哥，你干嘛呢？”

　　郁钦：“……”
　　刚才那股沉重的压迫感一下子消散了。
　　时泽宇和卢宗平正凑在他两侧，脑袋距离他的肩膀很近，正顺着他的视线朝外望。

　　郁钦往前两步，离开原地，避免与两人脸贴脸亲密接触。
　　“处理好了？”他问时泽宇。

　　“好了，”时泽宇揉揉太阳穴，“她还不让我告诉她姐，我真是……”
　　麻烦，袁露知道又该跟他吵架了。

　　郁钦手机忽然一震，一条消息弹出来。
　　【宁沛之：会议时间延长，晚上会加班的比较迟，你要是准时下班就自己吃晚饭。】

　　唉。
　　郁钦转身看向面前的两人：“晚上一起吃饭，我请。”
　　边说边打字回复宁沛之：好，下班给我发条消息，晚上我跟时泽宇还有卢宗平去吃饭。

　　时泽宇叹了口气，微微仰起头，忧愁道：“不了，我还得把露露她妹送回家。”
　　本以为会得到表哥的安慰。
　　哪知道……

　　“那行，宗平，我们去。”郁钦颔首，毫无留恋地对着时泽宇挥手，“走了，下次见。”
　　时泽宇：“……”

　　说完两人就往调查处大楼走，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吃晚饭时，卢宗平和郁钦聊了很多。
　　总结一下就是他觉得陈望这个人不简单，从他的说法风格到行为神态，很难让人相信他仅仅只是在外面接外快。

　　当卢宗平听郁钦说他还是宁医生的大学室友时，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应该用惊骇更加准确。

　　卢宗平捏着酒杯，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难怪当时你们俩之间气氛有点奇怪。”

　　郁钦垂下眼，在桌上投下半片阴影，他眸子晦暗，淡淡开口：“陈望……必须盯紧。”

　　-
　　翌日，郁钦休假。
　　他索性带上笔记本电脑，跟宁沛之一起去了南山医院。

　　没想到整形外科还有前台记得他，见了他还打招呼。

　　九点刚过。
　　季然带着一份资料敲响了宁沛之的办公室门。

　　“进。”
　　郁钦坐在宁沛之的位置上，十分自然地喊出了那一句。

　　只见季然满脸疑惑地把门打开，见到郁钦的第一眼，眉毛一横：“靠……还真是你！”
　　人家都说恋爱谈久了，两个人会越来越像，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居然还以为宁沛之要经历二次变声期了。

　　“早。”郁钦对他招招手，“沛之在洗手间。”
　　“洗、洗手间……”季然结巴重复，登时想歪了，“……光天化日的，不好吧？”
　　郁钦：“……”

　　咔哒。
　　洗手间门开了。

　　洗完杯子的宁沛之悠悠走出，到咖啡机前接了一杯咖啡。
　　顺便还给了季然一个白眼。

　　喝了两口咖啡，宁沛之拿过桌旁的手机，扫了眼季然：“走了，面诊。”

　　宁沛之上午工作安排比较满，几乎没回过办公室。
　　于是办公室一整个成了郁钦的天地。

　　虽说郁钦放假，但他的工作也不比宁沛之少，还有一篇未完成的报告要写。
　　每次到写报告的时候他就一个头两个大，坐在电脑前一憋就是几小时。

　　郁钦盯着自己刚才打的一段报告，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眼眶，摁下删除。

　　临近午饭，宁沛之和季然没回办公室。
　　郁钦收到了宁沛之的消息，让他收拾收拾坐电梯下楼，去食堂一起吃饭。

　　三人去了南山医院食堂——地方特色美食区，点了几道鲜辣的小炒菜。

　　饭后，季然回到办公室午休。
　　拉上了窗帘，光线昏暗。
　　季然把外套一脱，接着往身上一盖，蜷着腿在沙发上躺下，俨然成了一张小床。

　　还没等他睡着，手机嗡嗡的震动传来，漆黑的屏幕陡然亮起，是陈望的消息。

　　【陈望：还在生气吗？】
　　【陈望：那天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累过头了。】

　　季然下意识握住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直到亮光自然熄灭，他才不紧不慢地解锁手机。

　　季然拿着手机，一不小心点到了打字框，触碰到了键盘上的字母。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陈望，所以压根没想回他消息。

　　啧。
　　季然纠结地盯了一会儿，破罐破摔放下手机。
　　算了，现在还不想理他。

　　隔了两分钟，没有得到回复的陈望直接拨了电话。
　　突兀的铃声在午睡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季然烦躁的薅了把头发，双腿盘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光时不时照亮他的脸。

　　“喂。”季然接了。
　　陈望淡淡的声音传来：“没有打扰你吧。”
　　“打扰了，我睡午觉呢，挂了。”季然语气不耐，说罢就打算挂电话。

　　“我看见微信框上面的‘正在输入中’了。”这句话陈望接得很快，似乎是担心季然真的挂电话。
　　季然：“……哦，所以呢。”

　　“所以……我想向你道个歉，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你——。”

　　季然无声地冷笑。
　　不是故意，我看就是一下嘴快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打断陈望，一口气说完：“陈望，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这么多年了，我和沛之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有数，不该钻的牛角尖别钻，别老装瞎。”
　　他几乎用尽了肺里的空气，胸膛因缺氧起伏频率加快。

　　说出来了，终于爽了。
　　季然恨不得现在绕着南山医院跑上三大圈，他深吸一口气：“就这样，挂了。”

　　电话随之挂断。
　　对面的陈望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丹航科研所。
　　温雅提着两杯咖啡走进休息室。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她瞥了眼陈望捏在手里的手机，递给他一杯咖啡。
　　“没什么。”

　　“你要是累就休息一天，我找我爸说去。”
　　“不会，我挺好的，别担心。”

　　“——温雅姐！”外面有人喊，“你快来看看这个实验数据好像有问题。”
　　“来了。”温雅回头应，然后又转向陈望，圆润的眸子认真望着对方，“我说真的，你需要休息。”
　　至少从前天开始陈望的状态就不太好，昨天还莫名其妙被妖警司请过去了。

　　陈望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温雅看着他的样子欲言又止，半晌叹了口气，放下咖啡走回实验室。

　　陈望视线无神，放在一开一合的房门上。
　　昨天下午郁钦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确实让他心脏漏了一拍。

　　不过……
　　陈望轻嗤一声，多少年了，现在来探讨是或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郑家伟不是过得挺好的。

　　南山医院，午休时间。
　　宁沛之半靠在沙发上刷手机，目光不时投向前方敲键盘的郁钦。

　　宁沛之很少见到郁钦办公的模样，从背影看倒是很认真。

　　今天郁钦穿了一件绿色的运动风卫衣，背后几个刺绣的英文字母，比大学生还要像大学生。
　　凝视电脑屏幕的模样更是与赶作业的大学生别无二致。

　　这唯一还是之前他买的情侣装，酒红色的那件在宁沛之衣柜里。

　　郁钦打几个字又敲几下退格键，半天没写满一行。
　　宁沛之抹了把脸，抬手悄悄比画一下郁钦的腰肩比，就算穿着衣服也能看出比例不俗。
　　吃什么长大的，长那么高……

　　郁钦盯着自己修修改改半天的报告，心中微叹口气。
　　就这样吧，大差不差，交差够用了。

　　他合上电脑，举着手臂伸了个懒腰。
　　然后起身挤到了宁沛之身边。

　　突然清闲下来，郁钦冷不丁又想起陈望，他究竟该不该和宁沛之说。
　　昨天下午的一幕逐渐在脑海中清晰。

　　陈望当时的眼神他记忆犹新，以及对方说的那句话——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除了默认郁钦想不到其他意思。

　　宁沛之被他挤得难受，碰了碰郁钦的手臂：“你把折叠床展开，去床上，挤死了。”
　　郁钦偏头瞥了他几眼，棕色的眸子带着一丝隐秘的不确定。

　　半晌，郁钦默默打开折叠床，敞着腿坐在床边，手向后撑着。
　　颜色浅淡的薄唇微张：“昨天……我们调查了陈望。”

　　“猜到了。”宁沛之扫他一眼，给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嗯，目前还没什么线索，”郁钦颔首，酝酿着说，“不过……你还记得初五那天晚上我们在车上聊的话题吗？”

　　郁钦的声音平静稳定，每一个字都像是深思熟虑后说出的。

　　宁沛之原本神情放松地仰着头，闻言蓦地抬眼，将视线集中在郁钦身上。

　　初五，是他们去看孟老师的那天。
　　那么在车上的话题是关于……寝室照片。

　　宁沛之没有说话，脸上甚至闪过了一丝难得一见的茫然。
　　不过茫然终究没有持续太久，他紧紧抿了下嘴唇。

　　郁钦的头发有些凌乱，他随手在沙发上抽了个抱枕躺下。
　　宁沛之是聪明人，不需要他把话说明白。
　　……

　　郁钦的话如同拌了胶水似的，与宁沛之的思绪搅在一起。
　　下午的工作时间，连季然都看出了他状态不对劲。

　　下班后。
　　宁沛之一进家门立刻拿起了粘毛器，处理猫爬架上小花留下的毛。
　　脑子和手却不在一块。

　　陈望……就是那个匿名举报人……
　　所以照片也是他拍的？

　　为了什么呢？
　　郑家伟那点补助金？可即便郑家伟不拿，那一部分也不会落到他手里……

　　宁沛之手中的粘毛器无意识地在猫爬架上滚动，面上早已沾满了猫毛，但他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