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大写字母K

159、Take 159

　　于文文醒来的时候，身边正趴着一个人，没彻底清醒的脑子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郑秀妍会出现在这里，手就已经下意识伸出。

　　Krystal被床上人的动静弄醒，台起头，正好看到一只手悬在空中，两人同时怔住，于文文把手收了回去。

　　“你一直在这？”她问床边的女孩。
　　“Claire下午有课，应该快来了。”女孩起身给她倒了杯水：“于老师，喝水。”
　　“谢谢。”

　　或许是刚才差点被摸头，Krystal自己摸了摸脑袋缓解尴尬：“你是不是，把我当成……jie……Jessica了？”

　　她还是不习惯把那个素未谋面的人叫做姐姐，即便这几日，从Claire那听了不少关于郑秀妍的事，知道她一直都有在找自己，可是，总觉得很不真实。

　　“Sorry，刚醒，一时没分清楚。”于文文靠在床头，小口地喝着水，病房外，白色一片，柏林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她昏睡间，已经悄然而至。“我睡了多久？”

　　“一周。”

　　话音刚落，医生和护士推门而入，把Krystal请了出去，开始一系列检查。

　　于文文很配合，她被问了一下问题，多与昏睡前和目前的身体感受有关，最后，医生拨通了一个电话，将手机递给了她，在她不明所以之间，听筒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于文文，你舍得醒了？”
　　“刘恋？”

　　原来，这次她突然昏迷不醒，Claire在情急之下无意间说出了她之前主治医生是刘恋的事，为了更多的了解她的病情，这里的医生只能找到刘恋。

　　“你别紧张，我不会过来找你，也不会告诉郑秀妍你在哪里，但是，作为等价交换，我必须知道你的病程，请你，把手表重新戴起来，还有，我已经和Dr.Müller联系过了，申请远程加入你的治疗团队，你一声不吭就走的事，等你好了回来了，自然有人会和你算账。”

　　“……”于文文默不作声，捏着电话的手，越攥越紧。

　　“醒了就好，好好休息，我不会频繁联系你，也不会打乱你的计划和你的节奏，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选择了逃开我们，你也不会是一个人，朋友是双向关系，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对面的电话挂的干脆，倒是于文文，久久没有松开手，快一年了，除了Claire，她在这里的生活，几乎没有过去的痕迹，刘恋的这通电话，撬开了她在心上筑起的堤坝，蓄了许久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

　　“You have a really good Doctor, Kelly.”
　　“Not only my Doctor, but also a true friend.”
　　“I guess so and I believe she is not the only one.”

　　顺着Dr.Müller的眼神，于文文看到，病房外的走廊上，赶来的Claire和Krystal正透过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病房里的她。

　　“Yes, I’m never alone.”

　　护士在穆勒医生的授意下打开了病房的门，在外等着的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听着穆勒交代了一些事情后，目送他和护士离开。

　　看到她醒来，Claire如释重负，却也忍不住责备，以曝光定位来威胁她从此不能再隐瞒自己有关病情的任何事，在Krystal的助阵下，她才勉强答应。

　　第二天，在一系列检查报告都出了之后，医生同意于文文出院，恰逢周五傍晚Claire有课，只有Krystal一人来接她出院。

　　她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周末集市，美美地吃上了一顿。

　　虽然于文文文的胃口一般，但身边女孩旺盛的食欲还是影响到了她，比在医院吃的饱了很多。

　　她们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之中，集市里，随处可见街头表演，女孩跃跃欲试，她便笑着鼓励。

　　看着Krystal在众人的注视中，和街头艺人一同表演，她的眼里，是另一个天生属于舞台的身影。

　　“你很想她吧。”回去的路上，Krystal冷不丁发问。
　　“是，我很想她。”于文文不再逃避。

　　“郑、秀、妍……” Krystal逐字念出了“姐姐”的名字：“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于文文在心里，也默念了这个名字，有雪花落下，停在她大衣的袖口，接着，是一片接着一片，地上的积雪还没化开，又迎来新的一场。

　　“你确定，要从我嘴里听到关于你姐姐的形容？”
　　“怎么了嘛？”
　　“中国有句古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不够客观。”
　　“于老师做不到主客观分离吗？”
　　“对你姐姐，我永远主观。”
　　“切！小气！我又不会和你抢。”
　　“秀晶，总有一天你会见到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雪越下越大，Krystal踢着积雪的步伐停住：“你刚刚叫我什么？”

　　“郑、秀、晶，你的中文名字，你姐姐告诉过我。”于文文说着，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我猜，这个晶字，应该是晶莹剔透的晶。”

　　“为什么？”
　　“因为你叫Krystal。”

　　下雪天，好像没有和冷笑话更配。

　　“于老师，你的笑话不好笑。”Krystal无奈的陪了个礼貌的笑，继续踩着雪在走：“既然不肯说她是什么样的人，那我和她像不像？这你总能告诉我吧？”

　　“像，但不一样。”
　　“哪里像，哪里不一样？”
　　“眉眼像，剩下的都不一样。”

　　在于文文看来，姐妹两人，虽都是经历过天灾活下来的孩子，有让她羡慕的生命力，可这种生命力，又不经相同，就像是两朵迥异绽开的花，一朵暖色，向阳而生，一朵顽强，出泥不染。

　　相比郑秀妍，Krystal的童年，要幸福的多，因为海啸发生时年纪尚小，她压根就不记得当年的事，教授父母给她创造了温馨开明的家庭氛围，她在自由和爱中长大。

　　当她渐渐发现自己与周边小朋友的不同去询问父母，二老并没有瞒着，而是将领养她的事和盘托出，给了她真相和尊重。

　　也正是因为如此，于文文带着她身世出现的时候，她才没有大惊小怪。

　　不过，有一点，姐妹两倒是一模一样，她们，都不过圣诞节。

　　十二月中旬，SayGo tv官宣了明面开年重磅综艺「一个人的行李」，不设常驻和飞行嘉宾，每一站，都是不同的旅程，开播首站：波士顿。

　　同一时间，郑秀妍罕见地同时更新了全社交平台：【波士顿又下雪了，新单曲《Get It?Got it？Good!》feat. Amber Lau，coming soon～】

　　作为期末作业的《Get It?Got it？Good!》在评分结束后，就可以公开发表，郑秀妍想把它作为自己带Amber出道的第一个作品，便和吴夏的节目组沟通，将这首歌作为“波士顿”站的主题曲，这样一来，可以借着综艺的流量，免费宣传一波。

　　“于文文的精明，你倒是学去不少。”
　　“Summer姐过奖了，一些皮毛而已，还得谢谢你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
　　“行，不拍圣诞拍跨年，那我们月底见。”

　　和节目组开完会定完拍摄日程，郑秀妍马不停蹄地飞往纽约，她打算在明年春天，开出自己的第一家店，为此，整个圣诞假期，只要有空，她就会去看店铺。

　　在旅综行程里，也会记录她只身一人来回两座城市忙碌的身影。

　　刚下飞机，手机收到了张俪发来的照片，是一张B超：你要做小姨了。

　　没想到，张俪和查天一居然是坐床喜，不愧是做了“划时代”董事长的人，效率比从前更甚。

　　她笑着回复：小姨这就去赚奶粉钱。

　　平安夜，Amber和其他同学去过节了，公寓里只有郑秀妍一个人，电子壁炉发出仿真的噼里啪啦声。

　　屋里很暖，她穿着睡衣，捧着热红酒，坐在窗边，漫天大雪，像是为了纪念这一天，从昨夜就下个不停。

　　吹了吹杯中的红酒，小小地抿了一口，温热酸涩滑入喉咙，同时又带着辛香和回甘，和等一个人的感觉，有些相似。

　　一年了，距离于文文离开自己，已经过了整整一年，早就超过了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想到刚事发时，自己的手足无措，她不禁笑了笑，曾以为过不去的日子，不也一天天走到了现在，好像没想象中那么难。

　　这一年，她不止一次问自己，还要不要等，还要等多久，那句于文文曾经说过会想尽办法游回她身边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不如之前那么可信了。

　　「叮！」新邮件提示音，谁会在平安夜的大晚上给自己发邮件，郑秀妍心生好奇，跑去电脑前，打开邮箱。

　　是Eva：知道你不过圣诞，所以，这个，就当作新年礼物了，不是我存心不给你，是才在众多素材里找到，小卡，要快乐哦。

　　什么礼物？她一头雾水地点开附件，是一段视频，一段在《影子》拍摄期间的采访花絮，镜头里，只有于文文一个人。

　　采访问的大部分问题都和后来被剪出来的采访相似，都是和电影情节以及所饰演的角色有关，于文文回答的滴水不漏，郑秀妍记得，自己也做过这个采访，她有些纳闷，Eva应该知道于老师的采访她看过，没道理把这个视频当作礼物，该不会是发错了吧。

　　在她疑惑之际，视频到了尾声。

　　：“最后一个问题，于老师，如果是你，在不得不离开所爱之人后，你会怎么做？”

　　于文文唇边的笑意收敛，移开看着镜头的眼神，似是想到什么，在思考，片刻之后，她重新看向镜头。

　　“不会怎么做，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继续爱她。”

　　结尾的这一小段，是电影公开采访里没有的，郑秀妍回过神后，立刻倒回去重新看。

　　“不会怎么做，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继续爱她。”

　　“于老师……”

　　“于老师！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Kelly～”/“Frohes Neues Jahr！”

　　柏林市郊的庄园别墅里，Krystal一家三口和于文文Claire一起庆祝着新年的到来。

　　五人举杯，共祝快乐。

　　于文文已经很久没过节了，稍稍有些不适，她本是不愿意来的，但郑秀晶很坚持，还把医生让她多社交的医嘱搬出来说服她，她只好答应。

　　饭后，二老留了她和Claire过夜。

　　“于老师，你的父母呢，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Krystal拿着切好的水果坐了过来。

　　沙发上，于文文正在翻阅手机，她没抬头，淡淡地回答：“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母亲前几年去了国外旅游，和一个当地人一见钟情，嫁了过去，重新组建的了家庭，之后就很少回国，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我们一般不回打扰对方。”

　　“噢！一见钟情也可以遗传哦！”
　　“什么？”于文文一时半会儿没有理解秀晶的话。

　　“我听Claire，你对Jessica是一见钟情。”Krystal笑着和Claire对视一眼。

　　于文文微微皱了皱眉，质问地对Claire说：“我是吗？”
　　“你不是吗？”Claire一脸无恐。

　　她正要接话，手机屏幕里，小号登录的微博上，唯一关注的那个人更新了。

　　【在波士顿，带着一个人的行李，跨过今年，来「一个人的行李」先导直播间，和我一起倒数跨年吧！】直播链接。

　　“是。”于文文嘴角微扬，点进链接。

　　画面里，郑秀妍穿着呢子大衣，站在她曾经带她去过的河边。

　　“我们等一下先去吃个饭，再带大家夜逛Berklee校园，最后回到这里，今晚，这里会有跨年烟火。”

　　“在看什么？”Krystal凑了过来，猝不及防地，她看到了直播画面里的郑秀妍。

　　这两个月来，她刻意没有去网上搜索“Jessica郑秀妍”，就是想等自己做好准备。

　　也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关系，她的眼睛，竟无法从姐姐身上移开，莫名地，就是想多看看她。

　　“秀晶……还好吗？”于文文察觉出不对劲。

　　“嗯……”Krystal抹了抹不自觉掉下的眼泪，摊开手：“不是说好，新年开始，要把手机交给我吗？”

　　“看完这个直播可以吗？”

　　“不行，于老师，是你自己说的，要好好配合治疗，医生说了，现阶段你不等接触发病诱因，我知道你想她，但长痛不如短痛，不然，你想拖到什么时候回去？我还等着你带我去见姐姐呢！”

　　这是第一次，郑秀晶称郑秀妍为“姐姐”，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一愣。

　　“你不是知道她在哪，自己去找她不行吗？”于文文还是没交出手机。

　　“不行，是你找到我的，你得亲手，把我带给她，不然，这件事，就不算做完。”

　　“我……”

　　“你什么你，是谁前几天复诊回来和我说，想尽快好起来的？让我帮她的？手机给我！Now！”

　　“要听话！”手机直播还在继续，郑秀妍不知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直播可以回放看，先去把该做的事做了，想看我，不急于现在。”

　　于文文和Krystal的争执停了下来，郑秀妍在直播里的声音响着，充斥在两人的对话里，颇为诡异。

　　“好，正好点的菜还没来，我再看看弹幕都说了什么~”

　　原来，是在和弹幕互动，不过，机灵的Krystal立刻借题发挥。

　　“听到没，姐姐让你听话！手机拿来！不然我记账了，回头告诉她，你不想早点回去找她，不配合治疗~”

　　于文文睁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被拿捏，Krystal趁其不备，直接把手机抢了过来。

　　“手机给我，然后去睡觉！于老师！”

　　两人剑拔弩张，四目相对，最后，是于文文先服软，她清楚，秀晶是为了自己好，恰巧，她正好需要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推她一把。

　　起身，走去客房，拧开房门，她又站定，转身对Krystal说：“等你毕业，我一定带你回去见你姐。”

　　“那你加油噢，我可以提前毕业的~”Krystal笑了，丢给于文文一个俏皮的wink。

　　“我是病人哎！”于文文被气的不轻。
　　“For now!（只是暂时！）Go to bed!”Krystal可不惯着。

　　看着无奈着进房间的背影，Claire在一旁，忍笑不说话，能镇住于文文的人，除了郑秀妍，现在，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