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大写字母K

196、Take 196

　　新年伊始，星城连续半个多月都是晴天，郑秀妍除了跑通告以外的时间，都在家陪于文文，几乎寸步不离。

　　于文文虽然嘴上抱怨着自己都快被照顾得不能自理了，实际却是很享受，瘦柴的身子渐渐长了些肉。

　　这天，她正坐在客厅一角的地上，整理唱片机旁的黑胶唱片，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她瞧了眼时间，还没到郑秀妍回家的时候，会是谁，有这套房子房卡的人屈指可数。

　　高跟鞋声不紧不慢地踏进了玄关，还有零碎的脚步声，在她转身之际，一个小身影扑进了她怀里。

　　“彦彦？”

　　小女孩刚剪了个娃娃头，碎发分布在脸上和脖子里，现在还蹭到了她的居家服上。

　　“你们怎么来了？”

　　于文文一把抱起查彦初，想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还没坐稳，两小只就成功把小女孩吸引了过去，她放开手，让她和猫去玩了。

　　张俪在玄关脱了鞋，走到她身边一起坐下，拿着唱片看了看：“来出差，就顺便带女儿来看看你们，她吵着要来，说是想你们了。”

　　“是吗？”于文文笑着拿过张俪手里的唱片，放进了架子，不远处，小女孩抱着弟弟，把自己的碎发又蹭给了它。“我看，她是想它们了。”

　　“来之前去探了小卡的班，她正好刚做完发型，就让她的发型师给彦彦剪头发，结果这孩子没耐心，剪完不愿意洗，非说要赶紧来你这。”

　　“我看她就是想来撸猫。”
　　“嗯，她是，我不是。”

　　张俪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上头还系了个蝴蝶结。

　　她把盒子递给了于文文。

　　“给我的？”
　　“新年礼物，打开看看。”

　　于文文一副受宠若惊的夸张表情，张俪忍着笑吐槽道：“你这演技，之后还是不要演戏了。”

　　“本来就没打算再演，都转幕后了。”于文文收起表情，拉开蝴蝶结丝带，掀开盒盖。

　　在打开盒子之前，她完全不知道张俪会送什么样的东西给她，还是装在如此精致的礼物盒里。

　　一把钥匙，确切来说，是一把机车钥匙。

　　“车子前几天就停在楼下你家车位边上，于文文，这么好的天，你但凡出个门，都能发现。”

　　“大冬天，你送我台重机，我是该谢谢你，还是……”

　　于文文怕冷，是众所周知的事。

　　张俪从盒子里拿出车钥匙，放在手里摸着：“张妍以前老是吵着要一台，我说等她长大了就送她。后来她出了事，我就忘了这一茬，年底冬至，我带彦彦去看她小姨，小孩子童言无忌，就问她小姨有什么想要的，让妈妈买，我才想起来这事儿。你在医院那段时间，Claire把德国治疗的事告诉我了，她说，你那时偶尔还能看到张妍，就想着送你台车，你要是再看到她，就带着她骑一骑，告诉她我没忘记。”

　　于文文沉默片刻，该不该告诉张俪，自己已经没有幻觉了呢。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送我台车，希望我发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行了，知道了，别解释了。”于文文打断张俪，从她手心里拿走钥匙，起身往门口走：“你陪彦彦玩，我去看看车，我警告你，头盔太丑，我可不骑。”

　　华灯初上，郑秀妍下了通告，一身疲惫地坐进老路的车里，换了发色的她把人吓了一跳。

　　“和你之前在GenZ刚出道时的金发很像。”

　　老路笑嘻嘻地发动车子，他记得老婆会会可喜欢卡姐金发时期了。

　　“嗯，今天K.A.S正式出道单曲首发，我作为老板和前辈去站了个台，就做了个idol造型。”

　　这一阵子忙前忙后地筹备Krystal&Amber&Sanni的三人组合出道的事，总算告一段落，出道单曲首发的数据很好，接下来就准备发首专了。

　　郑秀妍给于文文发去消息后，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伴着车窗外一晃一晃地路灯睡了过去。

　　等她在家楼下醒来，手机那头，于文文没有回复，她蹙眉：“老路，你在等一下再走，于老师没回我消息。”

　　没等老路回答，便匆匆按开车门，下车径直走向电梯厅，余光滑过隔壁车位，这几天停着的那台机车不见了。

　　于文文果然不在家，会去哪里，郑秀妍略显焦急，拨通了她的手机，「嘟」声响了一阵，没人接。

　　转身重新进了电梯，按下负一楼，电梯门关，数显一层一层地跳，郑秀妍默念着不要出事。

　　自从跨年回了星程，于文文的情况日趋稳定，再也没发过病，顶多就是夜里做噩梦惊醒。

　　昨天她还骄傲地说是自己照顾的好，于文文笑着附和，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忙，又忽略了什么。

　　电梯终于到了停车场，门缓缓打开，郑秀妍快步走向车位，刚准备让老路重新发动车子，一阵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同时，一台机车驶来，停在了隔壁车位上。

　　“……”郑秀妍有些不敢相信，她走近：“于老师？”

　　于文文摘下头盔，甩了甩长发，看着到郑秀妍有些吃惊，自己骑了这么久吗？

　　“你吓死我了！”郑秀妍皱着眉。

　　老路看没事了，便识相地回了车上。

　　于文文自知理亏，她本想发消息告诉郑秀妍自己要去试一下张俪新送的机车，又怕她因为担心自己分心，就想着趁她回来前的空档，神不知鬼不觉地骑一圈，谁知竟骑得忘了时间。

　　她伸手摸着郑秀妍的金发：“这个颜色很适合你，我记得最早张俪把你资料给我的时候，你的头发就是金色。”

　　“别扯开话题！”郑秀妍才不会被几句夸奖哄好：“你能骑车了？医生说你连开车都还不行，怎么不听话呢？万一骑出去出了事怎么办？还有，这车哪来的？前几天就停这里了，我还以为是别家的，背着我偷偷买的？什么时候？”

　　于文文笑着，听郑秀妍冲自己温柔地发火，她越来越管着自己了，自己也越来越喜欢这样了。

　　“张俪送的。”一口大锅，准确无误地扣给了张俪。

　　郑秀妍无奈地点点头，收回一堆还没说的话，摊开手：“行~不管谁送的，钥匙先没收！等你通过了精神鉴定再说。”

　　于文文乖乖交出钥匙，手却依旧悬在半空：“钥匙收走了，那我这个人，收不收？”

　　“收啊，不然你岂不是要留宿街头了~”郑秀妍握住于文文的手：“走吧，不听话的于老师，今晚罚你自己一个人洗澡。”

　　于文文一声哀怨地「啊」，被郑秀妍牵着进了电梯，待电梯门关上之后，老路和车才离开。

　　# 郑秀妍金发的词条意外地上了文娱榜前几位，和K.A.S出道的词条不相上下，热度很高。

　　词条下，不少粉丝翻出了她早期在GenZ金发时期的物料，虽然单人的少得可怜，但好在剪辑高手无处不在，愣是戴着倍镜一帧一帧的扣，还有的安利了她一路走来的不易，称她为自己的人生偶像。

　　于文文靠在床头翻看着这些，心中不由地替她高兴。

　　偶有些不入目的吐槽，说她和自己在一起简直浪费，是在做慈善等等，看到这些，正要迅速滑走，有人洗完澡出来了。

　　“看什么呢？”郑秀妍拉开浴室的门，披着睡袍坐在了她这一边：“给我看看。”没等她退出词条，郑秀妍就把pad拿了过去。

　　于文文抿嘴观察着她的表情，想着要怎么哄，却见她把pad往床头一放。

　　“帮我吹头发吧？”
　　“好。”

　　她很久没帮郑秀妍吹头发了，一直在被照顾。吹风机的静音模式发出微响，风力却很足，她一手握着，一手抖散一头金色的发。

　　“于老师。”郑秀妍忽然伸手按住她的手。
　　“怎么了？”她问，风打在两人的手背。

　　郑秀妍顿了顿，扬起下巴抬起头，正好对上于文文望向她的目光：“月底我要出席一个颁奖典礼，在蓉城，你陪我一起去？”

　　蓉城，于文文确实想和郑秀妍再回去。

　　“是那个全能制作人的入围？”
　　“嗯，如果能拿奖，我希望你在场。”

　　于文文点点头，心里却不由地生出一丝紧张，再过几天就是精神鉴定，这次鉴定关乎她在Rio案件中处理方式的评估，如果被认定不合格，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一旦如此，别说陪郑秀妍参加颁奖典礼了，能不能天天见到她，都成问题。

　　“小卡……”
　　“嗯？”

　　于文文欲言又止，关了吹风机：“吹好了，我们睡吧，累了。”

　　郑秀妍没多问，把于文文往里推了推，躺在了她的位置，于文文也没太往另一边挪，两人紧贴着，偌大的kingsize双人床，愣是只睡了一半。

　　她背对着她，她从身后抱着她。

　　“于老师别怕。”郑秀妍在于文文的耳畔低语：“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精神鉴定在申城，她们提前一天抵达，郑秀妍刚到酒店就赶去K.A.S在申城市中心的签唱会，把人丢给了来接她们的Claire。

　　Claire和于文文大半个月没见，看着她长了肉的脸，放心不少，两人聊了很久，连晚餐都是叫的客房服务。

　　郑秀妍回来的时候，于文文已经睡下了，套房的客厅里，Claire在等着她。

　　“今天谢谢你。”

　　“小事。”见到郑秀妍回来，Claire起身要走：“明天一早我和Müller会开车来接你们，你也早点休息。”

　　“等一下。”郑秀妍叫住她，“你还会带她走吗？”
　　Claire一愣：“谁？你说Kelly？”

　　郑秀妍默认。

　　Claire仔细回想，反应了过来，她曾说过，如果Kelly再次病发，她会带她走。

　　“带不走了，她为了你，连命都不要，我又怎么可能把她从你身边带走。”

　　第二天，申城的天气并没有给她们好脸色，一早开始就是阴云密布，空气里冷风嗖嗖，就连车里的暖气，也是打了一阵子才有效果。

　　这次做鉴定的机构，是申城警方和法院共同指定的，在申城的新城区，一行人都没去过那里，毕竟，没人没事会去精神卫生中心。

　　“等下从侧门进，那里可以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今天太冷了，不走地面了。”

　　“停这里，这里去电梯近。”

　　“Claire，等下到了鉴定中心，你和Dr.Müller可以去买杯咖啡暖暖身子，帮我带杯咖啡，拐角有自动售卖机，就在家属区旁边。”

　　郑秀妍来过，她昨天活动结束，抽空来了一趟，想熟悉这里的环境和流程，以此来最大程度降低于文文的紧张。

　　“你……”
　　“现在，还觉得这里陌生吗？”

　　于文文摇摇头：“有你在，哪里都不陌生。”

　　由于是司法鉴定，于文文只能独自完成，把她送进去后，郑秀妍就守在门口，不多久，Claire他们拿着咖啡也来了。

　　三个人，靠着墙，捧着咖啡，默契地沉默着。

　　走廊尽头墙上的钟「滴答」在走，恍惚间，郑秀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更像《影子》里的某场戏。

　　《影子》的结尾，只剩一人。

　　而自己和于文文，不会是那样的结局，她们没有结局，哪怕盖棺，也不定论。

　　她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说是足够相爱足够深刻的两人，可以在忘川奈何与守桥之人约定，换取轮回之缘。

　　医院这个地方，就是容易让人想到生死，郑秀妍在心里笑了笑。

　　在德国这么难于文文都过来了，这一次，她也没问题的。

　　两个多小时后，鉴定走完了所有流程，医生把于文文送回了郑秀妍身边。

　　“鉴定意见书会直接移交警方，你们回去等通知就行。”
　　“谢谢医生。”

　　回到车上，三个人都没开口问于文文感觉如何，倒是于文文先打破了安静。

　　“饿了，吃饭吗？”

　　郑秀妍连连点头：“好！吃饭，我知道附近有一家Brunch特别好吃！”她在手机上一顿敲打，把手机递给了Claire。

　　「导航开始，请先驶出地下车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