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大写字母K

46、Take 46

　　郑秀妍和GenZ的其他人在听练舞老师复盘刚才练习问题的时候，她发现原本现在门口看着她们的张俪已经离开了。

　　刚开始，她以为俪姐只是有事要忙，但一直到她们练习结束，张俪都再没出现。

　　她去了公司几个张俪可能去的地方，也没找到张俪，手机里也没收到任何她的消息，打电话过去也不接。

　　怎么回事，于老师不回自己消息就算了，怎么现在连俪姐也不见了…该不会她俩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吧。

　　就在她放下手机，想要试图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查天一出现了。

　　“卡姐，你看到俪姐了吗？”他看到她直接问。
　　“没，好像不在公司，你找她？”郑秀妍收起手机。
　　“是啊，她说要给我看一下声乐老师的资料，让我选一个。”

　　查天一说着又朝四处探了探脑袋，没看到张俪的身影。

　　“声乐老师？”
　　“就之后那个音综，她怕我上台掉链子。”
　　“噢…那确实是要请声乐老师。”

　　查天一听到郑秀妍也这么说，满脸的不服气。

　　“俪姐会去哪啊…”
　　“要不，我们去她家看看？”

　　郑秀妍有点担心张俪，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在说好的行程面前不见了人影，查天一听到郑秀妍的提议，和她对视了一眼：“走，我开车。”两人一拍即合地进了电梯，按下B1的按键，然后默契地抬头看着层数显示逐层递减。

　　“你什么时候去学个驾照？”
　　“嗯？不着急吧，反正我也用不到。”

　　查天一的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然，郑秀妍没多想就说了，不过她确实生活里，很少有需要自己开车的情况。

　　“万一呢。”
　　“什么万一？”

　　“比如…”查天一想了下：“比如你哪天拍戏的话，角色需要开车，你怎么办？总不见得这个也要用替身吧？”

　　郑秀妍听罢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去拍戏？”

　　“我说万一嘛…不拍戏的话，MV，对吧，拍MV你需要开车呢？”

　　电梯此时到了底楼，他们走过张俪停车位的时候发现，她的车子还在…两人同时在她的车前停下了脚步。

　　“奇怪了…”郑秀妍低声喃喃自语。

　　查天一拿出手机拨通了张俪的电话，依旧没有人接。

　　“姐，等我以后有演出费了，就攒钱给你买你最爱的那台摩托车，爸妈不支持你骑机车，我给你买！”

　　一台黑色的复古巡航机车在上海傍晚不算在拥堵的路上行驶着，驾车的女人戴着哑光棕的头盔，披着长发，从头盔里散落在肩上，发梢随风而动。

　　妹妹出事后，张俪骑机车的频率就不那么高了，按照家里人的话说，她变的惜命了，是啊，毕竟爸妈只剩她一个女儿了。

　　风从她的面前和身侧路过，让张俪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如果自己没听错，先前在打给于文文的电话里，她那里好像有规律的滴滴声，可自己却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还有于文文的那两声对不起…

　　“姐，Kelly姐姐本人更漂亮，而且她人好好噢~”

　　“姐，今天Kelly姐姐带我去了好多地方，还认识了几个伯克利的教授，晚上的欢迎晚会的表演前，我用了她送我的新松香！给你看…”

　　“姐！Kelly姐姐给我取了英文名~Krystal！是不是比你的英文名好听多了~”

　　“姐~我想好了，我要考伯克利，而且我要争取和Kelly姐姐一样，十七岁就考进来！还要全奖，这样你和爸爸妈妈还可以轻松一点…”

　　“姐，Kelly姐姐太适合舞台了，她就是为了livehouse而生的，还有她今天拉小提琴给我听了，我怎么觉得她什么乐器都玩的很好啊，太厉害了~”

　　“姐，明年你该有年假了吧，我们再一起来这里好不好，我带你看Kelly姐姐的演出~我感觉你能签下她，她真的真的应该让更多人看到！如果她出道了，我要做她的头号粉丝，你只能做二号咯~”

　　“姐，Kelly姐姐…”

　　“姐…”

　　张俪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那个时候妹妹在伯克利游学每天和自己视频通话时的样子，还有她那三句不离的“Kelly姐姐”。

　　那个，时不时会从她视频通话背景来回走动路过的Kelly姐姐…
　　那个，在她传回的表演视频里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Kelly姐姐…
　　那个，让她最终下定决心考伯克利继续深造小提琴的Kelly姐姐…
　　那个，在回国转机的后一程没有陪她一起回北京的Kelly姐姐…

　　“你好，Kelly于文文。”

　　张俪记得自己第一次正式和于文文见面的场景，在那年于文文毕业回国参加的音综选秀，当时自己的艺统朋友向她介绍了止步第六名被淘汰在后台整理乐器，听到艺统朋友喊她，她回头，回以礼貌的鞠躬和半握手礼。

　　她居然，没有认出自己。

　　但自己，却一眼就认出了她，所以她真的出道了，也站到了更大的舞台，只可惜，止步了六强。

　　“你好，张俪。”

　　于文文被从CT移动检测台上缓缓推出检查设备，她睁开眼。

　　张俪…自己在那年后台见到她，听到她名字的那一刻，真的只以为是同名同姓。

　　如果不是后来在遇难者家属联名的抗议书里，看到了张俪熟悉的签名，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把这个从认识开始，就很了解自己，并一路支持帮助自己的好朋友和张妍的姐姐张li联系到一起的。

　　她应该要恨自己的，不是么…

　　“走吧，做下一个检查了。”刘恋推开CT检查室门进来接于文文。

　　郑秀妍和查天一没有在张俪家找到她，倒是查天一不停追问郑秀妍为什么会有俪姐家的大门门锁的密码。

　　“你烦不烦啊，就和你说了俪姐告诉我的，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郑秀妍越发担心张俪，加上查天一不停的问同样的问题，让她有些失了耐心，她掏出手机，依旧没有张俪发来的任何消息。

　　她记得从十四岁被张俪签回来开始，她的俪姐就不曾这样没有任何交代的从她身边消失过。

　　她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于文文的电话，她还没主动给于老师打过电话，这是第一次，结果…关机。

　　郑秀妍这才发现，除了于文文以外，她好像不知道张俪还有什么她可以联系得上的好朋友。

　　“查天一，你要不要打给你叔叔问问，俪姐是不是被他找去干活了？”

　　“对哦！”查天一说着拿出手机，还没打出去，张俪的电话就进来了，他向坐在沙发上的郑秀妍秀了秀来电显示，仿佛在说：看吧，俪姐打给我不打给你~

　　看到他手机来电显示着张俪的名字，郑秀妍从沙发上弹起，想拿了来接，被查天一躲掉。

　　他接起电话：“喂，俪姐，你在哪呢，找你老半天了，你不是和我约好了吗，不会忘了吧？”

　　查天一故意用远离郑秀妍的那只耳朵听电话，以至于她一点也听不清张俪在电话里说什么，只是看到查天一的表情从一开始接起电话的嬉皮笑脸，变的正经了起来。

　　“嗯…在，好，我知道了，你待在那别动，我开车来接你，等着啊。”

　　挂了电话，查天一也没多解释，拉着郑秀妍就出了门，本来自己想着不带她一起，刚让她知道关键时候还是俪姐还是得更靠他而不是她，却没想到接起电话后张俪的第一句就是问：“小卡在你身边吗？”

　　什么嘛…搞半天打给自己只是因为他有驾照而卡姐没有，只能找自己去接。

　　张俪靠在被交警指挥着在路边停下的机车上，放下已经被查天一挂了的手机，笑着对面前的交警晃了晃。

　　“黄Sir，我已经打电话叫人来接我了，这下OK了？”

　　刚才自己的机车拐进江宁路没多久，就在一个路口被在执勤的交警拦了下来，张俪定睛一看，这不是之前被调去浦东的黄sir么，看来是路一修完就调回来了啊…

　　黄Sir边在他的交警执勤小本上写着什么，边抬头看了看张俪和她举起在晃的手机。

　　“自己头盔裂了自己不知道么，这个情况，它根本起不到保护作用，很危险。”

　　张俪把手机收起：“太久没戴了，真的没注意，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你最好是下不违例！”

　　黄Sir看着眼前的人，自己今天第一眼没认出头盔下的女人是张俪这个艺人总监，她今天的样子，和自己印象里的差很多，穿着牛仔衬衣和机车裤，不像前几次见到时的一身职业装，还有她被自己拦下后，利索的跨下机车，摘掉头盔甩动头发的样子…

　　“你要回去站岗吗？我一个人可以。”张俪说着看了看黄sir原来站的位置，已经有另一个交警站着了。

　　“不用，正好换班了，我陪你等到你男朋友来接你吧。”黄sir摇了摇头说道。

　　张俪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也不是没被男人追求过，他这句话里的重音若有似无的落在了“男朋友”三个字上，她是一耳就听了出来。

　　“谁告诉你我有男朋友？”
　　“你…没有男朋友？”
　　“目前为止，没有。”

　　黄sir听了，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在路边站着，聊着，不远处是车来车往的嘈杂，和下班高峰的行色匆匆，还有孩子们放学后的三五成群。

　　“警察叔叔好帅，机车姐姐好酷！”

　　有小朋友路过他们，抛下了童言无忌的赞美，逗的二人相视而笑。

　　又过了一会儿，张俪看到一直看着自己的黄sir，目光移到了她的身后，她也跟着回头，是查天一的车，打着双闪缓缓靠近他们。

　　黄sir立刻移开一步，过去指挥他们把车暂停在路边，查天一开门下来，朝着黄sir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到张俪身边，郑秀妍也下了车，和黄sir交谈起来。

　　“俪姐，你没事吧？”
　　“没事。”

　　看到两人来了，本来靠着车身的张俪，站直了起来，查天一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一圈，检查着她有没有事。

　　“啊呀，说了没事。”张俪伸手打掉了查天一的手。

　　这时黄sir和郑秀妍走了过来，他手上拿着交警用的平板，带着半截手套的手指正握着电子笔在屏幕上滑着。

　　“你把车子行驶证给我，还有车保险。”
　　“啊？不是吧，阿sir，你要扣我车啊？”

　　张俪想缓和一下气氛，故意用了tvb的口吻，黄Sir笑了下，反过手里的笔，用笔身轻轻敲了敲张俪的脑袋。

　　“给你叫了拖车公司，后面的事我来处理，你等我消息来拿车就行，你们赶紧走吧，趁着还没被认出来。”

　　警察…好像真的会比较可靠哎，张俪拍了拍黄sir的肩膀：“感谢警察同志！”

　　“为人民服务，应该的，后排记得系安全带。”
　　“好，坐后排。”

　　看着两人的互动，旁边的查天一和郑秀妍楞楞地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俪姐和这个交警，不是刚认识这么简单。

　　在路人反应过来之前，三个人上了查天一的车离开了。

　　“小卡，我今天就突然想骑车了，忘了和你们说，对不起噢。”

　　查天一伸手调了调后视镜，看到了车后座的张俪已经挽上了郑秀妍的手臂。

　　“……”面对张俪带着一点撒娇的态度，郑秀妍本来想生的气，也被浇灭了。

　　“你还在生气嘛？从刚才见了我到现在，都没叫我…”张俪把头靠在了郑秀妍的肩膀，虽然有些别扭，身高差放在这呢。

　　“俪姐。”郑秀妍坐直了一些，尽量让自己的肩膀再高一些：“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得知道，不是只有你会担心我，我也会同样担心你。”

　　“嗯我知道啦，小卡长大了~”张俪笑着伸手戳了戳郑秀妍还有些气鼓鼓的脸颊。

　　这个动作，直接把郑秀妍最后一点气也给戳没了，笑了出来。

　　“张俪，你和那个交警很熟吗？”车子吃了个红灯，停了下来，查天一从驾驶座转过头来问。

　　“你小子叫我名字叫的很顺啊？”
　　“…俪姐，姐！行了吧？你快说，很熟吗？”

　　郑秀妍看着查天一有些急躁的表情，心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不算熟吧，但…”红灯绿了，张俪指了指：“开车啦你。”
　　查天一回头看了眼，无奈的坐好继续开车：“但什么？”他紧握着方向盘追问。

　　“但，有个交警朋友，好像也不错。”张俪的尾音上扬，听得出，在谈论这个交警时，她的心情也不错，查天一没有再问了，车里也陷入了安静。

　　“俪姐。”
　　“嗯？”
　　“你和于老师联系过了吗？”

　　张俪本来看着车窗外的脸别了过来看着郑秀妍，而郑秀妍也从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第一次捕捉到了更复杂的情绪。

　　“没，联系不上。”张俪说完又看回了车窗外。

　　车窗外太阳落下后残留的光已经消失在天际，整个天空印着深蓝，只有一晃一晃的路灯，像随机瞄准般的，向车里投来一闪而过的亮。

　　郑秀妍无法分辨刚才张俪的语气，但就是怪怪的，她看着张俪的侧影随着这样的亮，忽明忽暗…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她滑开，以为会是于老师，却不是。

　　Eva：小卡，有没有想我！我今天在拍日月潭，超美的，给你看~（几张日月潭的照片）

　　郑秀妍看着照片，回复：想你了。

　　很快，那一头的Eva似是察觉了什么，回复她：怎么了？很累吗？于凯莉是不是压榨你了？晚上我们聊聊？

　　：好，晚上我给你打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