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大写字母K

82、Take 82

　　在从Eva住的酒店回去的路上，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郑秀妍就睡着了，呼吸均匀，于文文时不时回头看看，她心里清楚，这几天，相比自己的排练强度，小卡的，只会多不会少。

　　“姐，先送你还是先送Jessica？”老路小声询问。
　　“先送她回去。”于文文轻声说。
　　“好。”老路点点头，老板的回答不出自己所料。

　　于文文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估计刘恋的消息就快来了，果然，她才这么想着，手机就震了。

　　：什么时候回？
　　：送完Jessica。
　　：明天直播，你今晚得给我好好睡觉！
　　：知道了……催催催，搞得我是你女朋友似的……
　　：我截图了，留着以后用~
　　：？能有什么用？
　　：《以身相许》
　　：？？？你和Eva什么时候……？
　　：我俩在几年前的讲座上加过微信，之前没聊罢了
　　：…………行
　　：不是你和她提的我吗？
　　：是……现在后悔了。
　　：赶紧回来！

　　老路边打方向边瞥了眼副驾驶，老板正笑着，是好事儿，这几天接送她，从没看过她这么笑。

　　于文文不想和刘恋继续聊了，刚准备撂下手机，Ricky发来了消息。

　　：凯莉姐，不好意思，这几天忙着训练，忘了告诉你，上次直播结束那天晚上，我和Jessica说了你以前的事，主要就是我和你在伯克利的时候。

　　：主要……那就是还有其他的事？

　　她回复过去，以为对面会回的很快，没想到“正在输入……”的字样持续了很久。

　　这是……说了多少事儿……于文文心想。

　　Ricky半晌才回过来了这一个字：嗯。
　　于文文没和他客气，追问：嗯？

　　：还说了些我感受到的这些年你的变化。
　　：好，知道了，明天直播加油。
　　：你们也是。

　　放下手机，于文文回头看了看郑秀妍，她换了个姿势，但依旧睡的挺沉，表情放松，应该不在梦魇里，看来，车子里循环放的《沃尔塔瓦河》确实对小卡有助眠的效果。

　　送完郑秀妍，于文文没有停下这首单曲循环，她回想起第一次无意间让郑秀妍听到这曲子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她时2004年那场海啸的幸存者，而这首曲子竟可以把她从海啸的噩梦中解救出来。

　　郑秀妍一直听这首曲子来帮助自己摆脱持续陷入因为过去而有的情绪低谷这件事，是张俪告诉自己的，就在她发病昏迷醒来后的那天，那是她第一次完整的听到郑秀妍小时候的事。

　　同样也是那天的上午，刘恋从北京到了青岛，不可避免的，张俪也终于从她那儿知道了于文文曾经经历过什么，并在之后的这些年，一直为那时候的不负责任和一时冲动付出代价。

　　“你已经从我身边带走了妍妍，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再带走小卡。”
　　“我没有要从你身边带走小卡，就算我和她在一起，她也依旧是你的妹妹啊。”

　　“在一起？呵……你不要试图扮演一个救赎者的角色，小卡不需要你也可以成长的很快，她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天赋和实力，站上更大的舞台。”

　　“是，我同意，可是张俪，在我和小卡的相处中，我从来不觉得是她需要我，反而是我……是我更需要她。”

　　“需要她？你需要她什么？需要她弥补你当年的遗憾吗？”
　　“……”
　　“于文文，退一万步讲，你凭什么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和她在一起？”

　　在单曲循环重新播放的间隙，于文文想起了那天和张俪的对话。

　　合练的这几天，无论是在郑秀妍背对着她一遍又一遍的练琴的时候，还是她戴着耳机在录音棚里闭起眼练唱的时候，于文文每每看向她，张俪最后的那句质问就会出现。

　　“老路，开快一点。”于文文“听着”越来越响的“滴”声，把车载音响的声音调大了一些。

　　酒店房间里，刘恋用笔记本电脑记录着于文文早些时候给她发来的梦境变化，在她的电脑里，一直有一个于文文的专属文件夹，里面的文件以年月为名称，详细记录了这几年来，她病情的变化。

　　看着这些日期，刘恋回想起了最初见到于文文的时候。

　　“为什么找我？”

　　彼时她还是个在读的博士生，在学术界小有建树，虽然已经是博士的最后一年，但在临床上的经验不多，而那时的于文文已经是以歌手出道了的新人奖得住，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找自己来看病。

　　“因为我没指望这病能好。”

　　于文文不是她接触的唯一一个病人，但却是第一个不想着要痊愈的病人。

　　“我知道，虽然你没什么临床经验，但我看过你的研究方向，正好是我这个病，所以我来给你提供毕业论文的资料，你慢慢治，慢慢研究，我不着急。”

　　后来，自己确实因为用于文文的病例发了论文，成为所在研究领域的佼佼者之一，但比起学术研究，身为医生的她，更希望可以治好病，医好人，只可惜，于文文从来不是个听话的病人。

　　然而，让刘恋没想到的是，今年五月，于文文在躯体化发病病症还不严重的情况下，居然主动约了自己做检查。

　　“郑秀妍……”

　　当时，她还在纳闷，明明从去年年底开始，于文文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怎么突然又发作了，然后她就从于文文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

　　从于文文的描述里，刘恋听出了这个新出现的人对她的意义，她甚至改变了对这个病的态度，开始配合自己的一切治疗手段，愿意用手表监测心跳数据，试新的药，但那时候的目的，也只是为之后的综艺录制控制病情。

　　直到前几天，在看郑秀妍《够爱》的直播舞台时，于文文突然问她：“刘恋，我还有可能好吗？”

　　「咔啦~」

　　酒店的套房门被打开，于文文推门而入，她没在客厅里看到刘恋，找了一圈，最后在阳台上找到了拿着平板在看的她。

　　“刘恋！”

　　刘恋看剧本看的入迷，都没注意于文文来，听到她叫自己还“哎哟”了一声。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于文文说着坐到刘恋身边，佯装想看她平板里的内容：“研究我病例呢？”

　　刘恋倒是无所谓于文文看不看到内容，把平板往她那一放：“在看你们那个剧本，Eva传给我的。”

　　于文文随手滑了两页，心想着陈泽熙这女人动作还真是快，竟然已经说服柯柯，剧本都传过来了。

　　“看完了？”
　　“差不多，难怪你不想接。”
　　“嗯，那Eva的提议你进组的事呢？考虑吗？”

　　刘恋听到于文文这么问，笑地颇有深意：“你这是，打算接了？”

　　“看你答不答应进组咯~”于文文笑着回答。

　　“你啊，最好是看我！”刘恋一个白眼：“不过，如果你和郑秀妍都接了，或许，这个电影对你们两个的情况，都会是一个转机。”

　　于文文的表情认真了起来：“你说的这个转机，是好的还是？”

　　“说实话，就你目前的状况来说，演这个角色，对病情的影响，任何可能都会出现，我没办法给你保证，但如果你要试试，我就陪你试试，至于我说的转机，是指你和郑秀妍的关系……”

　　“我和小卡的关系？”于文文不解：“如果演完病情更糟了，还谈什么我和她的关系啊？”

　　“于文文，你非得一个人扛吗？你怎么就一定能确定你告诉了郑秀妍，她会接受不了这样的你呢？你不是也在知道了她以前的事之后，照样义无反顾，变本加厉地对她好么？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你是不是英文病例和论文写多了，这成语用的，不太合适啊……”于文文扯开了话题，起身就想离开，她不想在现在讨论的问题上多纠结。

　　“于文文！”刘恋叫住她：“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年关于你的病，你不告诉你父母，不告诉Chloe，也不想告诉郑秀妍？除了赵梦和我，还有查煌，根本没人可以陪你分担。”

　　于文文没有回头，她看向阳台外：“可能是因为我觉得，这个病和我之前的事，是个定时炸弹……”说到这的时候，远处的城市景观灯因为到了时间点，逐一熄灭，于文文看着苦笑了下，继续说：“万一它哪天爆了，你们三个还有可能可以全身而退。”

　　刘恋哽住，尽管病情有所缓解，于文文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刘恋……”于文文仰着头，顿了顿，转过身：“我们，能不能试着把这个炸弹拆了？或许这样，我才有机会，可以毫无保留地去面对郑秀妍。”

　　“好，我们一起试试。”看着于文文说完即落泪，刘恋起身抱住她。

　　第二天直播日，郑秀妍以为自己是最早到现场准备的人，却在刚步入主演播厅就看到了已经在调琴的于老师。

　　“于老师，下午好呀~”她轻快地一溜小跑过去和于文文打招呼。

　　于文文笑着回她：“这么高兴呢？”

　　“那是~这可是我俩第一次合唱~”郑秀妍故意把重音放在了第一次上，以她从Ricky那了解到的于老师的酒量，KTV那次，两人合唱的《暗号》她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

　　“也对，第一次正式合作的舞台，还是四手联弹，紧张吗？”于文文说着按下琴键，试了试自己花了一个多小时调试的成果。

　　什么嘛……于老师在装傻么！郑秀妍撇了撇嘴，逞强地说：“不紧张啊，你很紧张吗？”

　　于文文很满意自己对钢琴的调音成果，她轻轻盖上了琴盖，凑近郑秀妍，笑着说：“本来不紧张的，看到你，突然就紧张了。”

　　“啊？”郑秀妍脸一红。
　　“逗你的，好点没？”于文文忍不住笑。

　　！！！这是什么方法啊……对，是有好点，不对舞台紧张了！但你对紧张啊，于老师！！！郑秀妍咬咬牙，抑制住心中的呐喊，假笑一下说：“我去找化妆师了！再见！”

　　晚上七点半，直播准时开始，弹幕和评论区从一开始就有很多期待“于妍”合作舞台的字样不停出现，而主持人均均公布了本场的出场顺序，于文文和郑秀妍是最后一组，查天一和田喜碧在她们之前。

　　第五次直播是「乐与制作人」节目里最后一次以小组为单位的舞台直播，主题是“未完待续”，Ricky和荣泷的组合是第一个登场的，他们带来了周杰伦的《兰亭序》，为最后一场直播拉开了序幕。

　　于文文惊讶于Ricky的戏腔，他以前可不会，看来这几天确实没少练。

　　随着舞台一个个呈现，查天一越来越紧张，田喜碧不停地教他深呼吸，这孩子，仿佛让她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清楚，同样上站上舞台唱给喜欢的人听，告没告白，心境是差了很多的。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想选什么歌？”
　　“田老师，我想跟你学唱平淡却能戳中心底的情歌。”
　　“还以为这次你又要把爱大声吼出来了呢。”
　　“那是在告诉她之前，现在不一样了。”

　　张俪站在工作人员区域中间的位置，她居然有些小期待和紧张，手不自觉地捏起，小天这次会带来的舞台，他一点儿也没向自己透露。

　　舞台灯光亮起，没有额外的置景，只有一个悬在舞台后方中央的“太阳”，很大很暖很亮，田喜碧和查天一分站在舞台的两侧，相比之前查天一的任何舞台，这一个，看上去最安静。

　　“走完这条路下一站是什么
　　穿过长长隧道有谁在守候
　　吉光片羽回忆在翻涌组成这个我
　　天黑了银河依旧辽阔……”

　　听着查天一开口，娓娓唱来，张俪的心，像是被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不受控制地鸡皮疙瘩，那晚在昏暗角落里的告白，变得清晰无比。

　　“一日一日我往前走
　　再一年一年喜悦丰收
　　是那些寂寞让我成为我
　　如果有一种温柔 叫做时光沙漏
　　就让它拥抱我”

　　这小子，毫不顾忌地看向了自己，张俪笑了，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查天一的内心一阵激动，这是自己出道至今，第一次收到来自张俪的正面肯定，她一定不知道，从十六岁起，他就在数着自己离成年的天数，他把暗恋的爱意平均给了这些日子，慢慢释放。

　　一日一日，终于走到了告白的那天。

　　"好！谢谢！谢谢制作人田喜碧老师和歌手查天一的全新组合为我们带来的《一日》~接下来！是最后一个舞台，有请，互为首选的制作人于文文和歌手郑秀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