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落我家》清君一侧

55、孤勇

　　“什么性别？”秦敏一时没听懂段嘉予问的什么意思。
　　“就是小新说的‘只要彼此相爱，年龄、性别不是问题。’性别也分男女吧？”段嘉予一字一句的重复出来，她的手紧紧地扣在沙发边缘。
　　秦敏预感，今天这场谈话的走向将会难以收拾。
　　她坐在沙发上冷静了一会儿。
　　要说，段嘉予更像爸爸还是妈妈，那一定是妈妈，特别是性格。
　　“嘉予，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秦敏并不傻，如果只是闲聊，段嘉予会把区区几个字的台词一分再分吗。
　　她的女儿是她一手带大的，教她牙牙学语，看她花样逗乐，长大后也是潜移默化，让她养成好的性格和习惯。
　　所以段嘉予的心思，只要她袒露一点，秦敏就能摸索出全部。
　　现在回想起来，每次在家都看见段嘉予在看这部动画片，应该就是为了今天要说的事。
　　与其在这里和段嘉予打谜语，秦敏直截了当地问了。
　　“妈妈。”段嘉予甚至不敢抬头看秦敏的眼睛，她也有愧疚。
　　喜欢上同性，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错误。
　　但是对于她的家庭来说，并不是一件常规的事，影响很大。
　　因为她，她的父母可能内心煎熬；
　　因为她，秦敏和段守信可能会受到本不用承受的流言蜚语。
　　因为她，她父母憧憬的传统幸福美满的家庭，都化成了泡沫。
　　因为她，她的父母需要被迫接受常人难以接受的一面。
　　她心生愧疚，又无路可选。
　　段嘉予向来坦诚，她没有什么会隐瞒父母，唯一一件事就是这个。
　　她不说，这件事衍生出来的全部，都会成为将来的谎言。一个谎，无数个谎，就是搁置在她和父母之间的天堑。
　　如果被亲自撞破，她的父母比现在知情还更受伤。倍加疼爱的女儿，对父母全是欺骗。
　　她推演了很久，决定让父母知道，能不能接受另谈，她可以为了这件事，等一年，十年，或者更久。
　　少女一腔热血，满身孤勇，就想两全。
　　段嘉予一字一句地说着，秦敏看着段嘉予准备的资料，里面有关于同性的介绍、合法的婚姻权利，为这个群体争取的名人明事等等，厚厚的一沓。
　　“妈妈，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瞒着你们，我认识到这份情感的时候，我也短暂地接受不了，甚至觉得自己疯了，我花了很长时间，去论证是不是错觉，去检验真实。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我害怕告诉你们，害怕失去你们。”
　　段嘉予泣不成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妈妈，从小到大，我没骗过你们任何一件事，就算有时候在外面犯了错，干了坏事，我都会回来告诉你们，就算害怕你们教训我，我都还是如实说了。因为我无条件地相信你们，现在依然如此。”
　　秦敏听着段嘉予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的话语，心里也不是滋味，眼眶通红。母女连心，她能感受到段嘉予也曾难熬过。
　　“可是妈妈，我能怎么办啊，我自己都不接受自己的话，我怎么办？”
　　段嘉予绝望地望着秦敏。
　　秦敏再也忍不住，把段嘉予抱在怀里，自己也泣不成声。
　　“妈妈知道了，妈妈知道了，别哭了。”秦敏像小时候哄段嘉予那样，不轻不重地拍着段嘉予后背。
　　等两人缓过来，该问的还是要问，该谈的还是要谈。
　　“嘉予，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的？”秦敏不知道段嘉予有这么一段心路历程，她没有发现半分，想来，她也有不尽责的时候。
　　她虽然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件事，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忽略段嘉予的情感，无视她以前的痛苦。
　　“高二的时候。”段嘉予回想那段还算黑暗的日子。
　　“暑假期末吗？”秦敏想起那时候段嘉予成绩一落千丈，原来都是有迹可循。
　　“差不多吧。”
　　“那能告诉妈妈，是谁吗？”是谁让段嘉予意识到自我的，不能无缘无故吧。
　　“对不起，妈妈，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是这无关她的事，是我单方面的爱慕。”段嘉予不能把安砚扯进来，更何况她们没在一起。
　　“好。”
　　段嘉予还是藏不住，秦敏稍稍想一下，大概就能猜出来，对方是谁。
　　阜都一中的老师。
　　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用了。看段嘉予的样子，并没有和那位老师怎么样。
　　秦敏想了想，这不是一件小事，她真的现在说不出接受的话来安慰段嘉予。
　　“嘉予，妈妈知道你面对这一切也不容易，但是给爸爸妈妈一些时间好吗？妈妈现在接受不了，但我不阻止、也不支持。你也不用害怕，妈妈也上过网，知道这不是病，也不是你的错。不管怎样，你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爸爸妈妈从来都没少过对你的疼爱。”
　　秦敏拿着段嘉予准备的资料，也想得到，她害怕什么，她的那些，小孩子的担心，根本不存在。
　　就算是在外面捅破了天，秦敏和段守信也不会选择失去段嘉予这个女儿。
　　只是真的接受起来很难，还有段守信。
　　“妈妈。”段嘉予扑在秦敏怀里，又哭起来。这样的结果比她想象的好，她怕和秦敏起冲突，还怕被赶出去。
　　她也知道，为难她妈妈了。
　　“你爸爸那边，等你回学校，我再告诉他。”秦敏清楚段守信的性子，现在告诉他，虽然自己也能镇住他，不让他去质问或追问什么。但是段嘉予在家里，段守信藏不住事，脸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父女俩更尴尬。
　　罢了，事已至此。
　　“谢谢妈妈。”段嘉予紧紧地抱着，不愿松开。
　　“好了，回房洗一下脸。”秦敏拉开段嘉予，给她擦了擦下巴还挂着的泪珠。
　　段守信晚上回来吃饭，觉得气氛不对，又说不上来。看段嘉予眼睛肿肿的，问她怎么了。
　　段嘉予闷头吃饭，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秦敏回答说，睡了一天，能不肿吗。
　　段守信猜测，段嘉予睡觉应该是惹妻子不高兴了，便不再开口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