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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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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呢……”
“我刚才和闻文对视了啊!”路维礼缠着要捂住耳朵的樊安,追着她黏糊问道,“樊安!快用你的脑子帮我想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嘛!”
“不知道,你看错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眼神很好,怎么会看错——”路维礼拽着她摇晃,势要问个明白。
但樊安回怼得毫不留情:“好个屁!学习不好都能近视,人家年级第一怎么没有近视,你这破烂眼睛能看到什么啊!”
“……哦。”
那可能真是看错了吧。
路维礼不再闹她,而是颇为惆怅地抬头望天,突然感慨一句:“樊安,要是学习不好的话,我以后能做什么呢?”
“能做很多,别担心那么多。”
“但是我感觉我都要没大学读了,高考如果失败的话,那人生也很失败吧。”
路维礼和樊安顺着缓慢移动的人流走回教学楼,在这上千个灰白校服的学生里,她们都只是其中一个。
临南市大到省,几十万的考生,真正能考上大学的不过百分之二十。再放眼夏时单单高二年级,能考上大学的估计不超过两百人。
而她路维礼,年级的吊车尾,九百名开外。
这要怎么上大学啊。
樊安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会提到大学的事情,两个人之间向来只讲玩不提学,路维礼先前也并没有在意自己烂成那样的成绩,最近却突然忧虑许多。
虽说她自己不担心遥远的以后,也不认为没考上大学就一定会走到,像长辈们常说那样沦落街头的地步,但要真是问她去做什么,她也不确定未来是怎样的。
樊安盯着东边高三楼拉起的红条横幅,不由呢喃:“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呗。”
……
本来四五天就能看完两本书,路维礼却是用了一个礼拜多的时间。
要么看一会儿就要停下来缓缓心情,然后再接着翻看,要么就是虐到迟迟不敢往下翻。樊安甚至都不理解为什么她看本书要停留在一页那么久,开口问她原因,这时路维礼就会捂着眼睛,说她不敢看。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不是说没什么虐的吗?”还说自己不会为此心痛。
樊安语塞了。
闻言,路维礼撇撇嘴:“那是你不懂,好的作品都是要人细细去品的,越品越能发现其中的魅力。”
“别嘴硬了!”樊安给路维礼抛了个媚眼,“怎么样姐妹,是不是爱上百合啦!”
此话一出,以为路维礼又会跟往常一样经不住她的调侃,别过头不再理她。但出乎意料的是,路维礼意外地淡定,只见她凑近樊安,小声问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樊安逐渐瞪大眼睛:“不是吧!你有喜欢的人了?!”难怪最近路维礼这么反常。
“没……”路维礼想否认。
“女生?”
“……”
樊安的眼神太笃定,笃定她有喜欢的人,且那个人大概率就是女生,这让路维礼根本插不上话。
“哎呀我懂!”樊安只是拍拍她的肩膀,也不像平常那样整个人和路维礼靠在一起,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好像路维礼名花有主了一样。
路维礼默默解释:“…我真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一个人呢,其实有迹可循。你会不自主地把自己放在一个比较被动的位置,因为你给对方蒙上了一层滤镜,好像对方就是最好的,然而自己什么都不够。你会想要靠近她,想要了解她,想要和她成为最亲密的人,成为对方心里不可替代的存在。”
“好像不是这样……”路维礼嘀咕了句,比较小声,但还是被樊安听到了。
“你还说你没有喜欢的人?”
路维礼瞥了眼樊安势在必得的模样,也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了。
不是这样的。
路维礼确实有深入了解闻文的想法,甚至想要闯进她的世界,成为能与她并肩而行的人,但占为己有,她从来没有想过。
所以这不是喜欢。
她只是想要和闻文交朋友!
“樊姐……那要怎么样……和比自己厉害的人交朋友?”
“交朋友?”听她支吾半天,就等来这句,樊安被问懵了,开始深度怀疑路维礼交不到朋友的可能性,她到底是什么人靠近不了啊。当初和路维礼认识,再成为现在的死党,不都是路维礼在主动。
樊安脸色变得一言难尽:“你要交哪个朋友?”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路维礼扭捏地攥着衣摆,“她成绩很好。”
“闻文?”
“你怎么知道?!”
还没说两句就把自己暴露了,不愧是路维礼。樊安意味深长地拍着路维礼的肩膀,“你每次见到闻文就像看到自己女朋友一样,虎视眈眈你知道不,两只眼睛光长人家身上了。”
“樊安你放屁!”路维礼恼羞成怒,“我哪里这样!你这是血口喷河!”
果然不能和资深百合嗑学家讨论这些!
“我放屁?”樊安抱臂嗤笑,“你看看你会和闻文这样说话吗,你也说她放屁?”
路维礼被气笑了:“那不一样,闻文可不像你这样泼辣。”
“啧啧啧。”樊安撑着路维礼的凳子,猛然凑近她,深深吸了口气,“嗯……是恋爱的酸臭味。”
路维礼一把推开她:“樊安你是不是有病?”
“这人还没追到呢,就开始像个小媳妇替别人说话了,路维礼你能不能硬气一点,好歹你也是我心底里勉勉强强的攻吧!唔唔……”路维礼跨一步上前,直接捂住她的嘴。
樊安说话太大声了,估计周围的人都已经把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再不让她闭嘴,这些话不用等明天,今晚放学前就能传到闻文的耳朵里。
“唔唔唔!”
路维礼环视四周,确认没人再注意到她们时,才压低声音道:“能不能闭嘴?”
“唔唔!”
路维礼赶紧撒开了她,随后嫌弃地擦了擦手心。
“你真野蛮。”樊安没说过瘾,还要噎她两句,“闻文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你管我。”
斗嘴归斗嘴,两人都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没过多久就会忘得一干二净,毕竟她们认识快十年,知根知底,从某层意义上来说,算是另一种家人。
在最后一个铃响之前,路维礼把两本书妥帖装进书包里,打算带回家里收着。
外边突然下起暴雨,雷电交加。明明才六点不到,天色已然黑沉,乌云密布,连一点夕阳都看不见。
路维礼带的伞不算大,最多只能站下两个人,所以等她回到青花苑的时候,两边校服的裤脚全部湿透。她还怕书包里的东西被雨水打湿,特意把书包背到了前面。
小区的石桌和石凳积满了水,平日总在那里谈天说地的一群人早就不见了,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只有瓢泼大雨还在不断敲打地面,掩盖所有的声响。
黑夜笼罩不安,路维礼的五感变得格外灵敏,尤其是靠近楼道的时候。
在上次意外碰见闻文家里人吵架以后,路维礼有留意过一楼的动静,但都仿佛只是一场过往云烟,她倒是再没听到过那样的打骂声。
这当然是好的,只要事情没有像她想得那么糟糕,就都是好的。路维礼真心希望闻文成为那颗最耀眼的星星,不管在哪里。
想到这里,路维礼淡淡一笑。她抬脚往楼上走,走了两层阶梯,突然定在原地。
“……你他妈的,我养你到底是做什么!做什么!你那副嘴脸给谁看啊!!”发怒的语气,伴随着碰撞的闷响,像重重撞到什么。
路维礼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女孩清冷的面容,还有与她安静温柔对视的那一眼。
当下未知的黑暗也让她发怵,犹如被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只一秒钟,理智回笼,她顾不得还下着雨,直接冲进雨幕,往小区保安室里奋力跑去。
于是保安室里的大叔在空调房里坐得好好的,突然被人用力撞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路维礼浑身湿透的落汤鸡模样。
“有人打我同学!叔叔帮帮我,求您帮帮我!”
保安大叔跑出去的时候没忘记带把伞,也不知道路维礼哪来的力气,他整个人是被她拽着跑的,“慢点……小姑娘……”
路维礼跑到闻文家门口的时候,打骂声愈发清晰,她想都不想,用力拍打铁门,“开门!给我开门啊!!”
屋里的人应该听见了拍门声,吵闹霎时停止。路维礼呼吸放慢,心跳却异常剧烈。
不到一分钟,门开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布满胡茬的男人,眉目锋利,约莫四五十岁。身上烟酒气极重,与汗臭味混杂在一起,闻着就令人作呕。
“你干什么的?!”
路维礼的视线冷漠地越过他,落到不远处木然站着的闻文身上。她看见,闻文头发凌乱,脸上无端多了许多明显的巴掌印,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流下泪来。
“就是他……他打的……”路维礼指向男人。
……
路维礼跟着闻文去警局做了笔录,两人走出警局时已经快十点整。她们都还没有吃晚饭,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估计也吃不进去了。
路维礼的头发半干,被她散下来捋了捋,湿透的上衣裤子贴着肌肤,冰冷黏腻,并不舒适,但此刻她无心顾暇。
似是想起什么,路维礼拉着闻文在路边的长凳坐下,也不顾她如何想,握住对方手臂就要开始检查。
“闻……”路维礼抿了抿唇,随即小心翼翼地看向一直沉默的闻文,“同学,我也是夏时高二年级的,我知道你,你叫闻文……对吧?”
闻文好像向来不怎么喜欢说话,更何况今夜的举动或许对她来说也是种唐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自以为是,就自以为做的便是对她好的,那路维礼跟那些强买强卖的人就没什么区别了,她没有信心能让闻文对她有好脸色。
“是,我叫闻文。”闻文静静打量着她。
也只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