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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失之交臂 ...

  •   “秦总?秦总?”会议室里,嘉启分公司的总负责人方治渝连续叫了他数声。

      秦绪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有些心不在焉:“哦,继续。”

      嘉启是负责创新科技的分部,以惠民家用,前沿技术等版块儿为主要研究方向,最近为了搭载游戏部的“空间显示”,也就是俗称的“vr”,嘉启往总部跑的次数也频繁增多。

      加之乌合的野心比较大,还在同时攻克脑机接口技术,近来并不比游戏部的人轻松。

      “暂时就这些问题了,我和老高还有小叙那边私下也商讨过,准备在下个版本时放到线下试体验,做个市场反馈。”方治渝安排得有条不紊。

      他接着又和同事说了些什么,秦绪坐在主位,耳边声音逐渐模糊远去,应当是不太重要的事,一整个会议,他都显得有些游离,但明明脑子里却什么都没想,可周围人说的话,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直到手机震动,他翻过来,看到账户的自动扣款短信,来自医院。

      -

      护士把剩下的手续都办理好了,给书叙白拿到房间里来。

      他今天穿了私服,是一件裁剪特别的衬衫,在心口扭成了一只蝴蝶的模样,栩栩如生,日式风衣套在他身上,显得挺拔雅致,和那天刚来医院时的憔悴判若两人。

      “叙先生,给你放这儿了。”护士笑盈盈地把东西给他摞好,私立医院人比较少,往来接待都是大人物,他们平时并不算太忙。

      书叙白坐在露台边的椅子上,没有回头,秋日阳光迎面洒在他脸上,活像偶像剧里惹人心疼的男二:“麻烦了。”

      护士笑着摇摇头,见他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嘴唇翕动想问些什么,最终忍住了,转身要回护士站。

      “几点了。”

      还不等护士去看墙上的时钟,书叙白又抬起腕表,自问自答般:“十点半了啊......”

      护士的话就那么被堵了回去,附和了一句:“对,十点半。”

      隔壁还有病人的体温没量,护士没有在此过多停留。

      十分钟后,护士在医生办公室取报告,回头瞥见门外书叙白的身影,手里提着检查报告与手续,孤零零一人出了医院。

      她实在忍不住了:“丁医生,那个病人是秦总什么人?”

      “哪个?”

      “就那个——”护士抛了抛眼神,看向电梯的方向。

      丁医生随意瞥过一眼,边写边说:“干什么,禁止打听患者隐私啊。”

      护士双手撑在桌子上:“哎呀,我就问问,你不好奇嘛?那天他是被秦总抱来的诶。”

      丁医生不解地看着她。

      “公主抱啊,你懂吗,那可是公主抱。”护士说着忍不住又演示了一遍那天的场景。

      “病人当时处于晕厥状态,没有担架的情况下理应如此。”丁医生直来直去,满脑子只有医师职责。

      “哦,那看来丁医生会这样抱你的好兄弟了,还会替他把每一种水果剥好皮,水温一定得自己放到手臂上贴贴,还要雷打不动天天骚扰我们护士站微信是吗?”说到最后几个字,护士姐姐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几天,秦绪恨不得每天问八百遍书叙白的身体情况精确到用了什么药,几点起床,上了几次厕所,咳了几声,这已经完全超过正常的关心范畴了。

      丁医生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她:“是不是每天的工作太少了?”

      护士扯过报告,鼻子一皱:“哎呀哎呀,你不懂,我不和你说了。”

      秦绪到病房时,几位护士正在换床单和各种用具,他跑去护士站询问,但这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大家都在赶着查房。

      表盘指针上,不过刚刚过十点半,按理说还没走才对,他还提前离了会,就是不想耽误接书叙白出院。

      “秦先生?”方才那位护士,突然出现在身后,“你找叙先生吗,他已经走了。”

      “走了?多久?”秦绪在心底连连道完蛋。

      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

      “刚走,我才看到他下电梯呢。”护士指了指走廊那边。

      秦绪快步赶去,没敢停留,或许只是一个电梯门错开的瞬间,两个人就彼此失之交臂。

      等到从地下车库出来后,他才接受,书叙白是真的走了——一众名车靓号里,并没有他熟悉的那串数字。

      秦绪站在灌木间,手指不断在那个号码见徘徊,无法点下。

      只是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如今也举步维艰。

      他原以为自己能无耻一些,丝毫不在乎对方心意,随心所欲,但当书叙白真的要离开时,他瞬间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自己的行为真的让对方感到不适,吓到他,将他真的逼退,到那时他又能做些什么?恐怕连挽回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在秦绪的印象里,书叙白这个人决绝起来,你站到他面前,他都能熟视无睹,以一种安全的社交距离,把你永远隔绝在一步之遥。

      他似乎有着一层戒备极高的规则,什么样的关系套用什么样的交往方式,清清楚楚,分明不越界。

      严格到让人有些生气。

      “该死......”秦绪低声自骂了一句,无奈收起手机。

      “儿子。”

      背后响起道声音,秦绪脸色骤变,他僵硬地回身,看到两张熟悉又陌生,梦魇般的脸。

      -

      咖啡厅弥漫着可可的香气,这个点没什么人,本就缓和的环境更显安静,秦绪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表情淡漠,视线落在杯中,沉默不言。

      他的对面坐了一男一女,中年夫妻,明明是一家人的氛围,三个人却显得都很局促,因为没人说话,气氛更加诡异。

      赵洇终于没忍住,笑得不甚和谐:“儿子,最近忙吗。”

      她实在没什么好问的,掏心刮肚也只搜罗出这一句。

      秦绪冷着眼不答。

      “你妈和你说话呢。”秦世岑拿起父亲的角色,象征性朝他施压了一番,但却显得气势不足。

      秦绪觉得有些好笑:“你还知道她是我妈。”

      他们这一家子,实在有些好笑,说起来,要不是今天被他们主动找上门来,秦绪都快忘记,他还有个家了。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他爸妈的婚姻是意外,他更是个意外。

      迫于传统长辈的迂腐家训下,秦绪父母从小便定下了娃娃亲,从他太爷爷那辈,家中便是老实的读书人,但因为过于陈腐执拗,直到他父亲这辈,也只是个地方教师。

      思维固化,是一个家庭衰败的根本。

      他妈妈赵洇是个乖乖女,听了父母一辈子的话,她父母也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活了几十岁容不得人生出现任何差池,被人逮着话柄开涮。一家人把面子看得比天还重要,于是那由上一辈子定下的娃娃亲,就让他们的儿女为这份一文不值的面子买了单。

      两人婚后,不吵不闹,也不恩不爱。

      秦绪打记事起,就从没看过父母亲同床共枕,在他十岁那年,家中爆发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一次争吵,秦世岑从外面带了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回来,说要搬出去住。

      赵洇不吵也不闹,反倒是两家父母,深夜打得整栋楼都听见了声响,两边老人纷纷见了血,最后惊动警察上门,却被他们一句“孩子过年去谁家”草草带过。

      秦绪成了他们“家丑”的遮羞布。

      秦绪拉着妈妈去民政局,他不止一次地说过“我爱妈妈,我愿意跟着妈妈”,他想带妈妈逃离这个魔窟,爸爸不爱没关系,有他爱。

      某一日,秦绪下学早,兴冲冲买了奶油小蛋糕,想要带回家给妈妈分享,走到家门口,却亲眼看着妈妈和一位陌生的叔叔手挽手,有说有笑,那样的笑容,十年来,他从没有在妈妈脸上见到过。

      手里的蛋糕摔到地上,奶油碎成一摊,惊走了路旁观望的小猫。

      原来,爸爸和妈妈,都有各自的家,没有家的,只是他。

      ……

      很长时间,秦绪都不敢交朋友,也不敢同人说话,他的控制欲甚至到了连一支笔都要仅他所有,旁人勿碰的地步。

      他怕哪怕一个瞬间,一个眨眼,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就不再是了。

      从他留学后,他便再没有回过那个家,即便寒冬腊月缩在出租屋里吃一碗泡面,也不愿再和那个家里有任何瓜葛。

      他讨厌背叛。

      所以,他知道这两人今天千里迢迢来找自己,绝对不是因为作为亲人间的那一句“想他”。

      “我的时间有限,麻烦找我秘书预约。”秦绪无法继续在这里多待一刻,他耐心有限,脾气也有限。

      起身就要走。

      “我和你妈打算离婚了。”

      秦绪脚下一僵。

      俩夫妻等着他的回应,在几秒的胶着后,听见秦绪带着倦怠的声音:“随便你们。”

      像那种濒临溺亡的人终得片刻喘息。

      赵洇把秦绪拉了回来,拿出了本不该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赔笑姿态,有些生硬道:“你先坐,不急。”

      她也知道事情难以启齿,犹豫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步入正题:“有件事,爸爸妈妈想请你帮忙。”

      秦绪就知道,他不逼一把,这两人还会继续走那套“舐犊情深”的虚伪流程,叫人生厌。

      见他坐下来,秦世岑这才安心开口:“我和你妈离婚后打算移民,这些年我们自己也攒了些钱,过去的衣食住行不用担心,但你也知道......”说到这儿,秦世岑心虚地停顿了一下,“爸爸和妈妈都有弟弟妹妹,还在读书,我们都老了,自然干什么都行,但孩子不一样,我们帮扶不到他们什么......儿子你能理解我们吧。”

      原来兜兜转转半天,最终只是为了那两个秦绪见都没有见过的人,让他不忍笑出了声,如果声音有裂痕,它此刻应该皲裂斑驳。

      理解他们,哪谁又来理解他。

      秦绪看向他们的眼神像把寒刀,凉薄无情:“您二老,知道我的人脉在圈内值多少钱吗?”

      俩夫妻瞬间陷入沉默。

      正是知道,才会心虚不足。

      “我当初一个人在米兰孤立无援时,也没见你们为我这般,我寻思你们不会呢?”

      归根结底,都是他的存在无足轻重。

      “儿子......”赵洇愧疚地红了眼眶,但几分真意,几分虚情,秦绪已经懒得探究,“是我们亏欠你。”

      一句亏欠,轻飘飘带过他人生三十年。

      “我们......”

      “打住。”秦绪赶在两人要上演苦情戏码时,及时喊停,他实在演不了父母慈爱,儿子孝顺的场面,只觉得恶心。

      一个顺水人情而已,乌合每年帮扶的贫困留守儿童都比这多。

      “我当你们最后一次来找我,这件事之后,从此……不用再见了。”秦绪喝完最后一口摩卡,利落起身,“后续我的助理会和你们对接......”

      “电话,拉黑吧。”

      他留下这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

      秦绪一路开回了乌合,道路上绿灯高挂,油门没有停过。

      就像人生途径的每一个转弯口,都没有人陪他一同行径过。即便有,也只是匆匆停留便离去,他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是个不讨喜的人,走到哪里,都博不得他人欢心。

      其实如果有人并肩同行,即便是红灯,那也是彩头高挂吧。

      到公司时已经快到下午三点,私人电梯在维修,秦绪走了员工通道,穿过工作区,收获了一众鸦雀无声。

      平日虽也安静,但不至于这么夸张,秦绪只当他们午休没睡醒。

      “秦总。”段虹从办公室出来叫住了他。

      见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秦绪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

      “叙总在里面等您。”

      秦绪左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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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正文已完结~剩余番外放福利章(OvO) 本文副cp《无赖》,主页求收藏~清冷美人暗恋成真 丧家犬x大少爷,来看美人被直球冲击的故事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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