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直播找对象》温也甘

16、第 16 章

　　黑夜里的冬季，像进入了冰河世纪，萧索与寒冷扑面而来。
　　漫漫长途中，初始满座旅客兴致盎然的侃天说地，这一车几乎都是回乡过年的外地务工者，包括司机也是江市本地人。他们每前进一里，距远处的思念便更近了一分。
　　时间越往后推，交谈声越淡，渐渐氛围彻底安静，隐约响起哪位入梦者的鼾声。
　　李侑维上车的时候人不算太多，运气不错地挑了个靠窗位置，时不时扭头看看窗外的景色也不唐突。
　　路程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行驶了6个小时，困意其实正一点点侵蚀着大脑，但不知哪些神经格外倔强，一点都不肯失守城门。
　　这个习惯他从未刻意训练过，形成的格外自然——反正只要单独出行，无论时间远近，他都不可能与周公会面。
　　车子经过收费站，这个短暂停顿像是闹铃，惊扰了多位返乡人。
　　旁边大哥伸直胳膊长长的拖了个哈欠，囫囵说道：“快到了——”
　　后边两姐妹跟着小声商量道，“要不给爸妈他们发个信息说到哪儿了？”
　　“行，我给发个讲下。”
　　无声讯号重新唤起了面包车里的活跃。
　　正当李侑维安安静静思考他要不也发一个消息时，手机振动了下。
　　低头查看，是段乘均发来的——
　　【到哪儿了知道吗？不清楚话你给发个定位】
　　李侑维：【刚下江市的收费站】
　　【定位】
　　段乘均：【那快了，再二十分钟差不多】
　　按照大家目的地，把旅客大致分了三拨，和李侑维一块儿在客运中心下车的还有其他三位，他们最先到达。
　　司机看起来是同龄人，但行事作风很干脆，给人一种放心可靠的安全感。此刻他利落得提示道，“给你们的家里人说下，在南门那停，还有五分钟就到。”
　　“好嘞”“好好”……
　　于是李侑维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车子熟练穿过街道，左拐右行顺畅无比。李侑维隔老远就看见了闪着红灯的一串大字，感受到速度慢慢停下来，目的地已经到了。
　　副驾上的男人拦住司机欲下车行为，“你坐着吧，我去开。”
　　说完没停留，直接转身下车，来给后座拉车门。这一路他们话虽没聊过多少，只问些渴不渴饿不饿，但李侑维看得出来俩人关系不错。
　　副驾男人给打开后耐心提醒着，“你们注意下，别落东西了。”
　　“好谢谢啊”
　　“谢谢你们，待会路上注意安全。”
　　李侑维弯腰排队时也跟着道了声谢，对方笑了下回没事。
　　无孔不入的冷空气迅速围了满身，他来不及多加感慨，得赶紧转身把行李箱拎了下来给后面的人让路。
　　站定后，视线围绕了一周，大片的空旷看起来更冷。
　　目光定住在左前方，那儿有个全身黑的身影正一步一步走过来。
　　李侑维轻度近视压根看不清人脸，但他非常确信的朝着那里露出个大大笑容。
　　段乘均视力很好，姥爷在世时都考虑过让他重拾自己旧业去报考空军，但奈何外孙一身犟骨听不得劝。社畜这么多年眼睛也没受影响，估计基因也有一部分帮助。
　　他看着愈来愈近的笑容，想起前两天街上遇到的萨摩耶，感觉这两者像出自同一品种。
　　咳，段乘均手握拳蹭了蹭鼻子，他不是在骂李侑维的意思，就是一种感觉。
　　“晚上好。”
　　李侑维笑出声，“晚上好啊。”
　　没阻拦段乘均把行李箱拉过去，奇怪的是明明身处异乡，但自从下车后再到看见熟悉的人，他反而有了明显的踏实感。
　　调整完方向的司机扬下玻璃道别，
　　“走了，名片上有电话，有需要联系我。”
　　几人忙忙应好挥手告别，李侑维也跟着一块儿。
　　段乘均看向司机，副驾上的男人也好奇得探过来，
　　“谢了啊，路上小心。”
　　司机随意摆摆手，“你们也是。”
　　段乘均推着行李箱，李侑维绕到另一侧，俩人肩挨着肩并行。
　　“你们认识吗？”指的是那个司机。
　　“不认识，朋友今天，哦，昨天给介绍的。”
　　“哦”李侑维点了点头稍微拉长了音调。
　　“车票500？”这是他听车上其他人说的。
　　段乘均笑着转向身旁打探价钱的人，扬了扬眉一字字蹦出来，“免、费。”
　　看着不太同意的表情，他问道，“你记得上次在临市，我说了什么吗？”
　　李侑维先是认真想了想，然后不清楚的摇头。
　　已经来到了车子旁，段乘均按下后备箱开关，放入行李再关上。
　　然后站直身子，看向右边步步不离的李侑维，嗓音带着笑意，他一字不漏重复出记忆中承诺，“有时间来江市，你的行程我全包。”
　　好像的确听到过类似的话，但李侑维当时也没多想，归类为了客套话。
　　“不行，这样不行。”那他这几天下来得花多少钱，不公平。
　　俩人先上了车再继续辩论，其实跟打嘴仗没什么区别。
　　“在临市你不就是这样吗。”
　　“但我没包你们的来回路费。”
　　“可我话已经放出去了怎么办，人不是得说到做到吗？”段乘均故作苦恼，一副如何是好的样子。
　　气氛突然沉默，身侧之人没有接上招。
　　俩人都闭上了嘴，就这么干等着红绿灯时。
　　“那你撤回。”
　　原以为熄了火的人，突然又不死心道。
　　认真的神情好像双方在探讨一道难解的谜题。
　　段乘均霎时乐得不仅抖着俯在方向盘上，还伸手擦了擦眼睛。
　　一头雾水的李侑维无可奈何看着他，这人怎么了到底。
　　绿灯亮起，段乘均一边调整气息，一边启动车子。
　　那句话莫名戳到笑点。他很好奇，在没出声的那几秒里，李侑维的脑电波到底画成了怎样一副路径图，是东方明珠吗？
　　想到这里，没忍住又笑出声。
　　李侑心里默默给下了一个定义，段乘均的笑点好像挺低的。
　　“时间太久撤不回了，履行着吧。”
　　打了个方向盘向左拐，他岔开话题道，“饿吗？”
　　李侑维摸了下胃，“有点，但还好。”
　　“快了马上就到了，家里面准备好了饭菜，再坚持下。”
　　点了点头，“好”
　　段乘均和于子航一样，虽和父母处在同一城市，但平日里都是独自居住。
　　进屋后稍刺眼的灯光闪得李侑维缓了两秒才睁开，拖鞋已被放在面前，能看出来是新的，搞不好有可能是昨天刚买回来。
　　段乘均去厨房热饭，让李侑维在客厅里先坐着。
　　作为室内设计从业者，很难压抑着不去打量眼前的装饰风格。颜色上黑白灰占主色，空间摆放有序，入眼的物件很少有稚气感，几乎都是实用偏硬的感觉。果然，房子如主人。
　　他想了想，还是走进厨房陪着。
　　身着黑色挺括毛衣的男人，手上搅和紫薯玉米粥，无声用眼神询问来者何意。
　　微波炉里正在吱吱转，煤气呼呼冒着火声，这方寸之地中每一物好像都正乐此不疲运行，听话的服从于眼前这位，锋利覆满全身的房主。
　　“这些饭，都是你做的？”
　　段乘均发出了一个上扬的单音强调，给予肯定。
　　“做饭很难吗？”漫不经心的刺出一刀。
　　李侑维噎住了，嘴唇张了又合，难，怎么不难啊。
　　段乘均看他那表情明白了，笑问道，“那你平时一个人在家吃什么，外卖？”
　　灯光下皮肤微微透光，椭圆眼型加上一头顺毛，这样子的李侑维看起来更像萨摩耶了。
　　一旦冒出如此念头，内心想伸手薅一把的冲动愈发强烈，幸好理智还在线，段乘均只是摩挲了下左掌后便没行动。
　　很少有男的喜欢被摸头。
　　“大部分吃外卖，偶尔的偶尔自己做饭。”
　　“好吃吗？”
　　“能吃。”
　　熄火的男人听见后又忍不住笑了。
　　段乘均转身盛了两碗粥，李侑维率先端了出去，他就转去拿微波炉里热好的青菜炒蘑菇。
　　放下粥后没走，跟着段乘均屁股后面进厨房看他忙活，也不说话。
　　长得这么不好惹的男人，正贤惠的拿着抹布擦拭煤气灶上残留油渍，对，李侑维觉得段乘均很贤惠。
　　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大部分女生对会做饭的男人没有抵抗力，此刻的他都觉得在厨房滤镜之下，本来颜值就挺高的段乘均，看起来似乎更帅了。
　　李侑维盯着他迟迟不说话，洗完抹布的段乘均疑惑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话，毕竟对方的性格还挺腼腆的，起码跟自己相比。
　　他们面对面站着，段乘均尝试耐心引导，“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你，”他五官已纠结成一团，语气有些迟疑，段乘均心里越发往下沉。
　　“你真挺帅的。”
　　屋里瞬间静得可怕，俩人都定住了，偌大空间只剩微波炉在那坚守岗位的嗡——
　　李侑维被吓得理性飙升，脑子一咯噔清醒了。
　　在深夜buff的加成下，他的脑子早已乱成一团浆糊，比锅里的粥还乱，不然刚刚那句话也不会如此轻易说出口。
　　看到段乘均神色莫测一动不动，心里也没底的揣测起来。
　　不是，这人别是多想了啊，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怪？
　　真的只是单纯夸赞啊，要不解释一句？
　　唉，真是干嘛要多嘴那句话。
　　李侑维是真的藏不住事儿，脸上表情丰富得逗人发笑。
　　段乘均轻笑了声，抬手揉了揉那头顺毛，不错的确如预料中一般，手感像极了萨摩耶。
　　“谢谢，你也很帅。”
　　李侑维眨了眨眼，放心的松口气，还好没误会。
　　短短几秒万念滑过，他真怕一小时内自己原路来原路回。但估摸就算拨打名片上司机电话，人家也不乐意接送。
　　那句话从没多想过旁的意思，可段乘均还是毫无防备被硬控了三秒，整个人懵得直接原地宕机。
　　别说东南西北了，上下左右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不过等反应过来后，这声赞美又让他飞了起来，这回是心情。
　　微波炉一叮——李侑维就懂事的主动去端菜。
　　“小心烫。”
　　“OKK,没事。”
　　李侑维好像做什么都是很认真的样子，哪怕只是简简单单跑个腿儿端个菜，浑身也透露着不糊弄的感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段乘均十分认同。
　　吃完后李侑维没洗成碗，被赶着去洗澡，抓紧收拾完好休息。
　　等一切忙碌完，躺在次卧大床上时，指针已走向除夕夜的凌晨两点半。
　　迷迷糊糊缩在早已用电热毯暖好的被窝里，强撑着发散最后一丝思维，这洗衣液好像和段乘均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还挺好闻的。
　　才硬扛着想完，潜伏许久的野兽即一爪撕裂幕布，如高高蹦起的海浪从天而落，意识被困倦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