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直播找对象》温也甘

8、第 8 章

　　忙了三个月的单子终于完美竣工，老总们大手一挥给李侑维他们举办庆功宴，下班后大伙儿来到了常年聚餐的那家饭馆。
　　酒过三巡，话题从客户唠到家常，催婚催孕过渡成股票基金，相关产业的实时政事也讨论了个遍。至此，饭桌上的大半男人醉意已上头。
　　李侑维和丁师傅是喝得最少的，俩人借着上洗手间的名义，远离包厢里面的乌烟瘴气，短暂躲到大门外吹吹风。
　　夏夜的晚风一点都不舒服，风又浅温度又高，徒留烦闷的躁意在空气中。
　　街边的霓虹灯照亮黑夜里的热闹，男女老少穿着适宜时节的短裤拖鞋，许多目光驻留在摊贩摆的西瓜提子上。李侑维好奇怪，为什么这么热的天他们却还这么开心。
　　他只觉得难受，这微醺的感觉难受，这燥热的空气难受，更加呼吸不过来了。
　　几步远的丁师傅手机响了，看清后连忙点击接了起来。
　　“喂媳妇儿——”酒意到底上了些头，开口便是一个大嗓门。
　　“哦哦，我小点声，对不起啊吵到你了。”
　　“还没散场呢，估计快了顶多一个小时 ……”
　　李侑维自觉地走向斜对面的便利店里，买瓶矿泉水打开灌了两口，没走出门，在里面找位置坐下，蹭蹭安静的空调。
　　隔着玻璃看外面，仿佛多了些置身事外的抽离感。
　　马路那边的丁师傅还没打完电话，李侑维准备等他结束了再过去。
　　“叮——”自动感应门顺着上方轨道朝两侧划开，行人吵吵闹闹进来，是一家三口。
　　男孩五六岁的模样，爸爸妈妈一人牵他一只手，率先迈上门口那层台阶后，一起喊口号“一，二，三”使力把他提溜至店内的地面上。
　　小男孩高兴地“咯咯”直笑，然后一蹦一跳往里面熟悉的那片零食区走去。
　　李侑维很不礼貌的通过玻璃反射，暗里窥探他们一举一动。
　　应该是醉了，恍惚中时间速度放缓，自己的意识好像跑到了那小男孩身上，停驻在迷乱了眼的大片选择前，随他一起纠结。
　　不错过任何细节，迷蒙地好奇于这家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是怎样的。
　　比如，在拿完明明做好决定的东西后，却还抱着战利品一步一回头，眼巴巴不舍其他零食时，爸爸妈妈们会怎么做。
　　在李侑维身后两步路的距离，货架的尾端处，妈妈主动拦截住他，蹲了下来。
　　和小男孩面对面，温柔地问他：“你想要那盒趣多多是吗？”
　　小男孩低着头沮丧地点了点：“但是，来的时候说好了，只能拿一样，不能多拿。”
　　“要说到做到。”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着严肃的话语。
　　妈妈和爸爸对视眼笑了，欣慰又温柔。
　　爸爸返身回去把那零食拿了一份，然后行为故作夸张地快速塞到他手里，语气大方的说，
　　“喏，拿着！你把它们一起带回家。”
　　小男孩惊喜地看向妈妈，她眼睛弯成月牙点了点头。
　　“之前那个，是你今天数学测试通关的奖励。”
　　“现在这个，是爸爸妈妈给宝贝的惊喜礼物。”
　　“真的吗？！”
　　妈妈毫无犹豫给与了肯定，“真的呀，”
　　语速放得更轻缓了些，看着儿子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温柔的絮语飘散空气里，一点一点吞噬覆盖冷气的领域。
　　“因为，爸爸妈妈，好爱，好爱你啊。”
　　三个人的声音不算大，但李侑维全都听得清楚明了。
　　他闭上眼，趴在面前板质长桌上。他想，自己是真的醉了，要不脑子怎么有些发胀呢。
　　夏天是个热闹的季节，神奇到，好像只身一人也不怎么会感到孤单。
　　不过只是有点，难受而已，这酒精真上头。
　　黑暗里，小男孩离去时的笑声正在不断反刍时，突不其然后背被人碰了一下。
　　“嗨，睡着啦？”李侑维睁开眼扭头看向旁边，丁师傅已挨着他坐下。
　　“电话打完了？”
　　“打完了，时间太晚家里人打电话来催了。”
　　“真好。”
　　“好你也赶紧找一个，你这个年龄正合适找对象。”
　　李侑维笑了笑没说话。
　　丁师傅想了想，又说道，“不过缘分这个事也不是急就能来的。像我，三十岁才遇见你嫂子。本来对结婚的想法越来越不抱念头，嗐，没成想后面老天爷还给留了个美娘子呢。”
　　“所以啊，”过来人拍了拍他肩膀，“有些事也不用着急，可能都在后面等着你呢。”
　　李侑维好脾气的配合着点头，不辜负丁师傅的好意安慰，“好，我不急，慢慢等。”
　　回包厢后没多久便散场了，各回各家。
　　喝完酒无法驾驶，李侑维提前把车子停在了公司那里，来时蹭同事的车，现下打的走。
　　时间已近零点，途径当地著名交通大桥，还能见到三三两两散步的路人。
　　泛黄的路灯沉默照出光与影，眼中景物明明灭灭，随车飞驰掠过的瞬间，整个世界有种回到老旧时代的错觉。
　　车载音乐正播放的是千禧年代火热歌曲，声嘶力竭的烟嗓揉碎在飘扬曲调中。拼尽全力寻索哪里有出口逃离，无果。最后如绚烂烟火般绽放，堙灭。
　　凌晨三点，李侑维在音乐软件里找到了这首歌，分享在生活微信的朋友圈。
　　总要给情绪找一个发泄口吧。
　　都这么晚了应该没有谁翻看朋友圈，就矫情这么几小时，等天亮醒来后，他会立马隐藏成自己可见。
　　“早啊”丁师傅无精打采地拖着嗓子打招呼。
　　“早啊”李侑维相比起来有精神多了，坐好后，打开背包掏出电脑放在桌子上。
　　“下午一点我要去趟北新门那家再量遍尺寸，你去不。”看来没睡好，边说边打哈欠。事实上不止是丁师傅这样，整个公司能不把眼皮耷拉下来的也就一两个人。
　　“去，我跟你一起。正好看看灯安的怎么样了。”
　　“OK，这下能蹭到车了。”
　　丁师傅很多地方都蛮奇葩，比如在这个外出行程频繁的行业待了十年，却还是没考驾驶证，因为他说自己不喜欢开车。
　　所以每次出去，能蹭则蹭，不能就打车。但一直以来都会主动支付油费提供钞票，所以没谁有什么意见。
　　李侑维倒是挺喜欢开车，他觉得每一次驾驶的过程，反而是在帮自己放松兜风。像是在玩一种难度简易的单机游戏，脑子里想法和压力得到了释放。
　　晚上路过街边流动摊贩，心念一动，好像很久没吃这种小吃了。然后找了个车位停下，买了份炒饭和一些关东煮带回家。
　　回去外卖已经到了，一起摆在餐桌上打开混着吃。
　　八点半准时开播。
　　“晚上好，网友们。”
　　[晚上好，网友]
　　[素昧谋面的网友你好]
　　[吃了吗有为]
　　“吃过了，吃得很丰富。”
　　“今天给大家唱一首老歌，16年那版。”
　　一小时后，无穷发来连线请求。
　　“晚上好。”
　　“晚上好。”
　　熟识起来后，大家再连上线已经不会发起pk了，只是单纯连连线，唠唠嗑。
　　李侑维嗓音带了点笑意，“今天早上开车时，音乐推荐播放到了你那首新歌。”
　　无穷也跟着笑，“好听吗？”
　　“好听，循环了一天。”
　　直播间里全是哈哈哈哈。
　　“评论里问，你什么时候可以翻唱一下，他们很期待。”
　　李侑维“啊”了一声，没想到突然会是这句。
　　“嗯？”无穷用鼻音反问着没说话。屏幕后端的他脑袋微歪，左右来回晃悠着转椅，对有为这措手不及的反应感到很有意思。
　　[救命，这个嗯有点撩]
　　[声控吃不消，缓缓缓缓]
　　[无穷是在逗有为吗]
　　[这个嗯好像在笑啊]
　　[这个坏男人！我要去对面通风报信根本没有这回事！]
　　……
　　李侑维反应过来后，想了想，“下播吧，副歌部分今天听得七七八八，待会儿录个片段应该没问题。”
　　[有为好好骗啊]
　　[我怎么觉得，这叫宠]
　　……
　　无穷阻拦道，“明天吧，下播后时间太晚了，再忙活不知道要到几点。”
　　“没事的，其他都收拾好了，不占多少时间。”
　　无穷没再劝，俩人开始聊其他话题。
　　过了会儿，暖阳也来了，还拉了小笼包。
　　“嘿！晚上好bro！”
　　两个嘻嘻哈哈的人来到直播间后，气氛也变得吵闹了起来。
　　评论区也应粉丝要求开启了互动模式，底上底下都好像跟抓了五百只鸭子关在一起似的，叽叽喳喳到眼睛和耳朵疼。
　　不想参与到纷争中的李侑维，隐约从这么乱七八糟的空间里，捕捉到熟悉的旋律，那首老歌在断断续续闪烁着。
　　细细一听，恰巧正飙升起歌曲高亢部分，这几秒的存在感足以让他确定自己没听错。
　　“说着……誓言……飞驰而过的地铁……”
　　“的确，16年的版本更有感觉。”
　　李侑维的音量同另两位主播争执声比起来，轻微得同蚊子嗡嗡飞过。
　　“嗯，是吧。”
　　可这幽微的频率不仅被捕捉到了，还被回应了。
　　早上，被敬业的闹钟吵醒后，李侑维半梦着点开微信准备隐藏那个动态。
　　随后不可置信得揉了揉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起猛了。
　　自加完好友后便没聊过一句的无穷，头像居然跑到了最上方，亮起了个红色的数字2。
　　凌晨四点，无穷：【分享音乐】
　　【这个版本也不错】
　　这人不睡觉吗。
　　有为：【收到.JPG】
　　【你这是早？还是晚？】
　　那条动态后面还是逃不过被隐藏的安排，不过收获了预想外的一个点赞。
　　俩人的“悄咪咪”互动被几个耳尖的粉丝逮到了，
　　[什么16版本？他们在说什么谜语？]
　　[等一下，这首歌不是刚刚有为唱过的吗]
　　[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你俩大点声！]
　　小溪流抵不住汹涌潮水，伶仃评论被拥挤弹幕顺着方向朝前推远。
　　多数者的狂欢，淹没了少数者的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