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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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匕淬
发表于晋江文学城
5日12月20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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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庆祝平安落地的掌声中，始发上海的CN724次航班终于抵达莫斯科。
夏明空手腕上的机械手表还没反应过来时区的变化，显示已到北京时间深夜十点，但真实情况是——此时这里的白天还未完全消失殆尽，白日的余韵透着粉紫色悬挂在西边的天空之上，像一场浪漫的道别。
透过舷窗，夏明空能看见低垂的天际线颜色绚丽，暧昧不清地正与大地紧紧相连。他盯着那处看了很久，一直到有人提醒他下机，他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比祖国要晚五个小时才会迎接黑夜的陌生国度。
出海关的队伍很长，夏明空提着笨重的随身旅行包站在其中，抬头看见关口的显示屏上写着用中俄英三语写着一行字。八个小时航程带来的疲惫及时差令他的思考能力有所下降，他辨认了一会儿，认出来上面写的是，“欢迎来到诗人普希金的故乡”。
“Passport，please.”
夏明空应声，小心地将自己的证件隔着海关小窗递过去。
没有学习过笑容文化的俄罗斯人例行公事地检查完，没有多加盘问，动作机械地在夏明空的护照页上按下印章，便很快放他出了海关。
谢列梅捷沃机场是莫斯科最大的民用机场，机场人来人往，他提着大包小包挤在往来的人群之中，行动受限，只能艰难地往出口的方向挪动。
随着他越靠近出口，室外冷空气涌入带来的冰凉感也愈渐强烈。这种感受让夏明空莫名紧张，他不自觉就绷紧了后背，心跳还有变快的趋向，紧接着左边的手臂也轻微发起了抖。
他将以上所有反常的生理表现归咎于自己生平头一回在十月遭遇寒冬，对新环境并不适应，并不认为是三分钟前他收到了周骛启发来的信息。
因为找到了可靠的借口，如乱麻般的心绪得以安稳了一些，他顺势缓了口气，一边掏出手机将其解了锁。
电子屏幕滞留在他和周骛启的聊天界面，上面的最新两条是对方来的，说已经到了。
看到这个讯息，夏明空再度不安起来。他攥着手机再一次开始忖度如何回复才显得自然、礼貌，但还等他想出来，就被后面一个堆着数十个打纸箱的行李推车挤到了感应门外，打断了他的思考。
再抬头，不远处的接机口隔离带外，一道高瘦的华人身影倏尔闯进了他的视野。
那人穿了一件深色的长风衣，身形挺拔，气质凛落，眼睛正看向夏明空所处的方位。
夏明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停下的脚步，他望着那人，只感觉脑子里一阵轰鸣。
过往的记忆像暗室刚冲扫出的正片胶卷，模糊的一幕幕不断在他眼前浮现，一些杂芜的声音也随之在他耳旁响起：
“那是楼上公公家的阿启啊，人家钢琴弹得可好了，不像你，不争气，学啥都半吊子，鸡飞狗跳倒是哪都不差你的……”
“高一三班的周骛启？噢，我认识他，我跟他一个初中的，他可是我们初中部的神话。”
“他是咱们这届的状元，高考700多分呢，听说他本来可以上清北，高考志愿滑档了。新生开学大会上代表发言的那个就是他，叫——周骛启。”
“周骛启退学了，听说他要出国。”
“诶，夏夏，我想起来，阿启……他好像也在俄罗斯。”
……
纷乱的人声逐渐被周围听不懂的异国语言所替代，夏明空从回忆里抽离出来，表情木然地看向现实里的周骛启。
五年过去，他变化不大，依然是那副矜贵自持的模样，只是气质较从前更内敛成熟。
就在夏明空于记忆对比之际，周骛启发现了他。
两人视线隔空相撞，夏明空注意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这个变化牵扯着夏明空的心，让他跟着紧缩了起来。
两人之间隔了几米，周骛启虽然看见了他，但并没有出声打招呼，而是理了理袖口，后拔步朝这边走来，一直等到了跟前，他才开口说：
“好久不见了。”
久别重逢的会面，被他用五个字潦草开了头，口气平淡，没有夹杂多余无用的情感，只是一句寒暄。
夏明空敏感地留意到这句话里连对他的称谓都没有，心想，周骛启是不是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了？但表面上他还是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来回应他的寒暄：“是啊，确实挺久了。”
说完，他再度看向周骛启。
这人长着深刻、优越的五官，站在那儿，像拓印在杂志封面上的模特，如果不细看的话，几乎很难将他和周围面孔天生深邃的斯拉夫人区分开来。
本以为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的人……想到这里，夏明空补了一句：“没想到我们再见面是在这里。”
周骛启没有接话，还是夏明空印象里那副对任何事物都兴致乏乏的态度。他神情冷冷地扫了一眼夏明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夏明空手边的行李箱上。
他没等夏明空做出反应，下一秒，就把行李箱拉至了手边，随即便打算要走。
夏明空回过神来，不敢再麻烦他，想拿回箱子，“没事，我可以的。”
周骛启闻言看过来。
夏明空看见他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跟他说。他立刻感觉到一丝关系的转机，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来有关重归于好的下文，行李箱也没有物归原主，依然在被周骛启推着前移。
“能提得动，走吧。”
莫斯科十月的气候和周骛启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待人之道叠加在一起，将夏明空冻得失去了交谈的欲望。他默默听着滚轮擦地的声音，再不言语。
两人就这样，埋着头，在安静的氛围里一前一后往外走。
听不懂的俄语交谈声在夏明空耳侧此起彼伏，期间偶尔有一两句英文冒出来——是出租车司机在招徕生意。
没多时他们便来到了路边，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周骛启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辨识方位，一边领着夏明空朝一个未知的方向走，同时说：“我的车前几天送去换冬胎了，所以今天没有开车——待会儿打车过去。”
“好，没事，谢谢，打车就可以。”
“在室外会比较冷，等下到了室内有暖气。”
“好，现在还好，不是很冷。”
客套的一应一和过后，两人又一次陷入相顾无言的局面。
周骛启分走了夏明空身上大部分的行李，夏明空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想起以前。
他脑子里几乎不曾留有周骛启从前帮助其他人分担重物的记忆，但原因似乎并不是周骛启倨傲缺乏素养，或者他自恃身份高贵，夏明空只是隐约有周骛启身体一直不太好的印象。
犹记得高中时期，自己穿着短袖仍嫌热的那几个夏天，周骛启总是穿长袖校服。那时周骛启比现在更瘦，坐在一堆课本后面，人单薄如纸——但当下看着倒不再是那副病弱的样子了。
夏明空无声地张了张嘴，想问问他现在身体怎么样，没说出口，就提前知道自己越界了。
他们曾经也很好的。
是住上下楼的邻居，是本科校友，高中时也曾当过彼此为期一年的同桌……如果没有在五年前彻底绝交，也许现在，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在初冬莫斯科郊外的冷风中，他们会有很多叙旧的话题可聊。
想到这里，夏明空后知后觉出一个事实：自己拥有的所有关于周骛启，只有回忆。而在这些回忆里，有一年他们是朋友，其余剩下的所有时间几乎都是剑拔弩张的、无尽的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