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惶》悸佚

6、第六章 给我怀抱

　　“什么？”周烜感到奇怪，怎么会有人能这样的矛盾？井琰的出现，真是一个让头疼的问题，周烜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当周烜以为彼此又要走到僵持的地步，出乎意料的，井琰无声的往旁边让开了半步。

　　“对不起……”井琰的声音在发抖，周烜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和奕桉道歉，但周烜不懂的是，井琰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悲伤？

　　井琰没想到自己的感情竟然能愚笨至此，所以井琰主动让周烜离开，他愿意放手了，哪怕是之后就断了联系再没了交集，但唯唯井琰不愿看到的，是周烜恨自己。

　　可是现在，轮到周烜疑惑了，周烜不明白井琰为什么放开的突然，他困惑的看向井琰，却发现他根本不敢看向自己的眼睛，他抬起手来擦了擦鼻尖，有所用意的把头悄悄的转过去，井琰不敢看向周烜，怕会看到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怕他留给自己的还是背影。

　　但此刻，周烜没有逃走，他站在了原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苛责了的人，看着对方被自己打的发红的脸颊，还有哭到发肿了的眼睛，周烜在心里问自己【他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两个人默契的又陷入了沉默中，如果说四周都安静了，那雨声来替人说“留下来”，雨落下了，两人都以为那是泪，井琰猛的转过头来，周烜没有离开的事实让井琰感到不真实，井琰急着向周烜的眼睛求证，刹那间，两人对视，眼神彼此死死的抓住对方，没有人在质问对方的用意，有的只是一瞬间的依依相惜。

　　在周烜的世界，从来没有人会比井琰更执着。

　　而就在刚刚，周烜瞬间的眼神里，井琰捕捉到周烜眼里无声的留白，这让井琰莫名的又有了勇气。“周烜，别离开我，求你为我留下来。”哪怕是耗尽了最后的一丝的力气，井琰也想求得爱人的回望。

　　而这一刻对周烜来说是什么感受呢？是井琰说了“我”，而不再是以为自己爱的卑微就只敢寄生在“奕桉”的名字里……这才是对周烜最大的尊重。

　　周烜听完了井琰说的话，他没有惊慌挣扎着逃脱，他的心中只有平静，他的内心安宁了，周烜望向井琰的目光像晨光下冰河融化那一刻的柔美。

　　可井琰误会了。“我明白了……”井琰以为周烜的不回应就是拒绝，那要是再厚着脸皮说些令人为难的话，井琰都要讨厌这样的自己了，那最后呢，暗恋就要结局在了相识的第一天吗？那要拿什么来补偿井琰那长久以来惶恐不安的内心？

　　……故事的开始是那样的令人惋惜，那故事的结局，是否能给这场独角戏的主角一个温柔怀抱？

　　——

　　井琰小心的上前了半步，他微微的张开了双臂，周烜随着他缓缓抬起的手看去，从他的手臂到他的手掌，接着看到了井琰那轻微颤抖着的指尖，还有那一滴落在井琰掌心的雨点，而后，周烜的目光又游离到了井琰的脸上，慢慢的爬上了他的眼眸，周烜不知井琰眼角落下的是雨还是泪，他只看到了井琰眼中的小心翼翼，像孩童渴望橱窗里的玩具，转头去，却看到早已离去，母亲的身影，井琰是那样痴痴的望，却始终得不到心爱之物，也不知道该向谁诉说。

　　最后，井琰还是停下了动作，不为自己退场的体面，只为在要谢幕时，能够留给周烜足够的尊重。

　　但是，就在此刻，井琰帮周烜彻底的分清了他和奕桉，混淆了的情感现在都回到了应有的人身上，不会再因彼此相像就会在心里模糊不清，不会再因为害怕就故意的抹除一方的印象或痕迹，而是两人都共存在了周烜的世界，都在不同的维度上照亮着周烜灰尘的内心，并且周烜还能时常为此感动着，一瞬间，周烜的心好像坦然了，豁然开朗，是井琰出现，让周烜有了重新想要敞开心扉去接纳一个人住进自己心里的冲动。

　　此时，还站在原地却准备要离场的井琰，周烜看着他，井琰那逐渐低垂了的睫毛，随着雨点的洒落，星星的粘在了上面，闪啊闪。

　　没有理由，也不知理由，周烜上前抱住了井琰。

　　完全意料之外，被吓的一跳的井琰，却也勇敢将周烜怀抱，因为井琰生怕周烜误以为，刚才自己的反应是在抗拒他的怀抱，所以井琰不但抱着了周烜，还下意识的收紧了双臂，井琰愈发的对周烜越抱越来紧，而周烜也没再推开井琰，因为有爱他的人一直在为他流泪。

　　“下雨了，我那里会淋到雨，冷。”井琰听到这话，明白这是周烜给他的体面，难以置信的井琰，以为是对方把自己错认成了奕桉，但井琰却没有放开手，因为至少周烜的怀抱是温柔的，而井琰，他索要的怀抱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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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琰不敢轻易的将双臂放下，但看着雨打在周烜的身上，井琰皱起了眉头，好不容易得到安抚的内心，这让井琰不敢再有所动作，生怕就打破了此时的美好。

　　但是不解风情的雨，雨滴落下的越来越大，硬币大小的就砸在了周烜的后背上，如同井琰在周烜流下的泪也是那样的明晃晃。

　　“周烜，我小姨开了一家超市，就在前面，我们去超市里躲雨吧，你淋到了很多。”井琰说话的时候，周烜从他的怀抱里离开，这样的动作怎么会让井琰有种莫名的神伤？井琰不敢看向周烜的眼睛，怕又被拒绝。

　　“好。”周烜的回答让井琰一愣，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因为当井琰惊喜的看向周烜，他是那样的平静，让井琰觉得周烜是在想办法拒绝自己，而自己听到“好”或许是太想和周烜有以后，有一个可以守着周烜发呆，哪怕又在很远的地方，但不会让周烜感到烦恼的以后。

　　这一刻，看着愣住神的井琰，周烜主动的拉过他的手臂，用拇指徐徐的抚摸着，耐心的安慰着井琰患得患失的内心，直到井琰的眼神不再飘忽不定，直到他的眼神坚定，周烜带着井琰冲进了雨里，一起跑着，或许欢笑，或许只是幻想。

　　——

　　来到超市后，小姨看到了井琰，这让小姨疑惑，因为小姨看到了井琰少有的傻样，好像把外界给隔绝了一样，只是一直在痴痴的望着某一个人，活像丢了神被夺了舍。

　　好奇的小姨将目光随着井琰望去，那一刻，她明白了。

　　“你好，请问我想要送礼的话，可以买点什么？”突然的开口，是没被人料想到的开场白。周烜不想那么冒失的就进到别人的店里来，虽然对方是井琰的小姨，但总不能傻站着，就心安理得的打扰了别人，理所应当的就承了别人的情，左右是要买点东西的，而且今天周烜就要住进别人家里，也正好要买点东西，这样想过，终于觉得妥当了，周烜才来到了这里。

　　“嗯？周烜你要买这些干什么？”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的井琰，他心虚的看了看小姨，见她一副看破一切还偷笑的模样，井琰侧过头去，不自然的抓了抓脸，咳嗽了一声。

　　“冷到了吗？要不要我们先去买点药？”周烜没有错认人，他分得清井琰和奕桉，但井琰始终觉得自己不配得，看着周烜关切的模样，井琰觉得是自己占了奕桉的位，这才得到的施舍。

　　两人总是要蒙着纸，却也还要把话说的曲折。小姨看着两人，她不明白自己一个情场高手，怎么自己的外甥在情场里会是这样笨手笨脚？小姨瞥过井琰一眼，恨铁不成钢。“他皮糙肉厚的不用管他，你要买礼品，是要送长辈，同学，朋友还是爱人？”小姨故意把爱人这两个字拖得很长，还把周烜的目光带到了井琰的身上。

　　井琰有点难为情，拳头捏紧了，整个人有点扭捏。“诶呀，我先去拿零食，周烜你慢慢问吧。”说完，井琰就往超市的里面走去，但去的位置离周烜一点也不远，井琰低着头，假装选零食，眼睛却时不时的往周烜这边看。

　　“诶诶诶！别不当要钱似的，少拿点！”小姨急着往井琰的方向吼，自己在这里帮他追人呢，这外甥竟然忙着去洗劫自己了？

　　井琰没再说话，是他听不到其他的，他的世界里只看得到周烜也在望着自己，周烜笑的明媚？可为什么却带着点忧伤？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所以想起了奕桉？关于奕桉那些不实的传闻，井琰也听到过，并且井琰相信了奕桉离世的传言，因为井琰想不通为什么曾经相爱的人，会突然的消失，并且再无音讯了呢？

　　想往深处了的井琰，周烜见他低下了头，是不开心了吗？为什么？周烜不知道。

　　没再得到回应的周烜，他回过了头，对着小姨继续说：“送长辈的。”

　　“嗯，送长辈的话，烟酒茶，丝巾都是可以的。”小姨思索了一下，从身后的展柜上拿下了些东西，摆在了周烜的面前。

　　“嗯……可能还需要送小孩。”周烜不清楚李奶奶孙子家的情况，所以买的礼品，要照顾到的方面会很多。

　　“小孩？多小？”

　　“……十八九吧，是个男孩。”周烜顿时感觉有点尴尬，他突然想起来李奶奶的年纪和自己的奶奶也差不多，她的孙子和自己也应该差不多同岁，叫对方小孩好像唐突了。

　　“十八九岁的小男孩吗？”小姨想逗逗周烜，但见对方脸皮薄，一逗就红了脸，小姨笑了笑。“像井琰一样，十八九岁了还动不动就哭，不就像个小孩一样，所以看来，的确十八九岁的小男孩也还真不少。”

　　周烜腼腆的抿嘴笑了笑。“他的确很喜欢哭。”

　　好像又看到点什么东西的小姨。“那要送礼的话，你问那个小孩不就好了，他不比我知道？”小姨笑着指向井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秒，周烜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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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琰陷入了是自己还是奕桉的旋涡里，没有察觉周烜的靠近，直到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摇了摇。

　　“在发呆呢？”周烜询问的温柔，井琰抬起头来，还能看到残留在周烜嘴角的笑意。

　　看着井琰盯着自己的嘴唇，突然意识到的周烜，把笑容藏了起来，转头看了小姨一眼，见她比了一个小孩哭的表情，两只手握成了拳头在脸颊两侧转了转。

　　瞬间，周烜在脑海里联想到了井琰的模样，控制不住的又笑了起来，拳眼对着嘴巴，笑的很绅士，有点停不下来，周烜闭上了眼睛，眼尾就快要笑出了泪。

　　井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好像就是下意识的动作，他伸出手去，把周烜用来遮挡笑容的拳头放了下来，还在笑着的周烜刹那脑袋一震，脸发红，在想是不是自己不适宜的笑让对方难堪了？他有些无措的看向井琰，却发现对方的眼里没有生气的表现，只有爱意的涟漪。

　　“周烜，你笑的很好看，别挡住了。”井琰说的真诚，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在内心纠结的井琰，一看到了周烜离自己那么近的笑，就想看到他更多的笑容，也就不在乎了自己在周烜的眼里到底是谁了。

　　不习惯处理这样的情况，周烜的心里有点恐慌，他连忙转移了话题。“我……你平常都喜欢什么，我要送礼的对象还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我有点想不出来要送什么，所以来问问你。”

　　“那周烜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内心呢？我们年纪差不多，你又最想要什么？”井琰真的很不擅长于隐藏，他那时刻想要围绕着周烜的心。

　　井琰无论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什么，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周烜，哪怕开口说话的人就是周烜。

　　瞬间，被问的愣住的周烜。“我吗？”说实话，周烜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真的要说的话，那就是解脱吧。

　　周烜明白自己不能随心的说这些丧气的话。“还是你来说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喜欢什么。”这样的回答，让井琰感到有点失望，是对自己的失望，还说什么暗恋对方多久多久，可到头来，连对方最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井琰在想，如果自己再多走进点周烜的生活，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把周烜所有喜欢的东西都罗列出来，然后供周烜选择，然而……井琰做不到。

　　井琰，那样失望的神情，让周烜的心里又响起了逃跑的预警，【我还是处理不好一段关系吗？我是不是该及时止损了？】周烜不想让井琰对自己失望，因为对周烜失望的人已经太多了，多到了连周烜都觉得自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但如果井琰也是那样的认为自己，那么，估计周烜这辈子都不想再开启任何一段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