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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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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亮已经送医了,这次一共抓获五人,其中一个叫俞飞跃的是他们老大。”
几辆警车停在小巷门口,这么一闹周边的住户都推开窗子看热闹,
他们待过的屋子江黎带着手套从里面搜出很多药品,木制的柜子一拉开药就从里头掉出来,他把它们一一铺开摆好,有些有标签有些没有,从字眼上看去,右美沙芬、安非他命甚至还有强力枇杷露,跟他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差不多。
把这些都装进袋子,他又去开左边的柜子,一打开里面摆满了性用品,最多的是一个尺码的避孕套,看来这个俞飞跃把刚掉进坑的女孩骗来供自己玩乐。
这个柜子他没管,想起身,发现腿麻了,一下没起来,再一蓄力站起来就被人拽了一把,他没站稳半个身子往那人身上倒。
陈桉的手从他腋下穿过,胸膛撑住歪倒的人。他抓住面前那只有力的手臂,用点力还能感觉到衬衫下面的肌肉脉络。自从他认清某些感情后对这人的感知好像也提高了,一个轻易的动作都改变他的心率。
“对不起啊,没看着,你太高了。”搜查的警员跟他道歉。
“没事吧?”陈桉说。
江黎挣脱他站好,“没事。”
陈桉以为他是没吃饭低血糖,“饿了?”
江黎摇摇头,“没那么容易饿。”
“你整个下午都没吃东西,现在晚上七点,不饿才有问题。”陈桉看他一直低着头,脸上落了点似有若无的灰,没多想抬手给他擦了,“外面有餐馆,吃吗?”
被摸过的地方似乎还有余温,江黎别扭地自己擦了一遍,抬头看了看外面,“他们不也没吃。”
“程肖翔他们在来的路上吃过了。”
陈桉看这里还得有一会儿,把收尾工作丢给程肖翔。
出了巷子外边有几家还开着的夜宵店,因为警车这条街都明亮了不少,老板眼尖看到两人是从警车那边来的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两位警官吃点什么?”
过了吃饭的点江黎其实没什么胃口,随便要了个粉,陈桉跟他一样,等的时候江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等会儿回哪里?”
“我觉得安娜不会杀害郑瞳。”
话一出口,双方都愣住了。
江黎后知后觉,他只是跟了半天,这事儿本来也跟他没关系,自己倒在这儿上纲上线,然后他有些尴尬地倒了杯水,送到嘴边发现是凉的。
凉水下肚,他听见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所以你沉默了一下午就是在琢磨这个?”
江黎抬眸,想了想老实承认,“从安娜今天的表现来看,她还有事没有说清,但我觉得她不会杀郑瞳。”
“为什么?”陈桉对他的推断有点好奇。
“我只是在想一种可能。”从见过安娜后这个推断已经在江黎脑子里待一下午了,“跟网上一样,说到真假千金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反目成仇,那有没有可能安娜从没想过打破现在的处境?”
陈桉没想到他会这样想,安静的等着他继续说。
“根据于晓薇的说法安娜是知道自己身世的,现在郑瞳死了,她为什么不马上回到郑家父母身边,现在就是郑家父母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为什么毫无行动?”江黎长叹一口气说,“我们看过她的出租屋,很简陋,剩菜剩饭、凌乱的旧衣服堆积在一个破布衣柜里,但是她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围棋和诗集,这些东西只是想让她在失控的时候冷静下来。”
“一个渴望牵制自己的人不会想要自己失控而做出过激举动,比如杀人。”
江黎说的很认真,两人对视良久,陈桉也没有泼他冷水,“这个角度很好,但缺乏证据支撑,如果后续有新的发现也许可以证实你的想法。”
江黎明白他的意思,不执着于解释,只等着面上来。
“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江黎动了动嘴,一个称呼在嘴边绕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干脆放弃,利落地说道:“安娜这个名字十八岁以前是空白的,如果按照拐卖来假设的话这十八年她绝不好过,成年后,她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大城市,寄居在大学城里只想多读点书,这看起很光明对吧,但她偏偏又跟od俱乐部扯上关系了,你说,她不是痛苦的吗?一个伤痕累累的人,碰到了明媚耀眼的另一个自己,她会是什么感受?嫉妒?愤怒?我觉得都不是。是自卑。”
“从某种观念上说,破碎的安娜不配再拥有郑氏千金这样光明的头衔,只有自信、开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郑瞳才配。”
江黎的视线一直低垂着,“一段毫不光彩的过去是配不上别人眼里明媚风光的光环的。”
陈桉觉得他不是在说安娜,而是在说自己,他敲了敲桌子,江黎的视线就落在了他身上。
“江黎,人不能否认过去,但可以改变未来。出生和早期经历大部分是人们无法选择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被剥夺了拥有美好的权力,没有所谓的配与不配,你得到了,那就是你的。”
安静的街道,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说出这样话的人,这些话从来没人同他说过,认识他的人只会害怕他,忌惮他,到现在肯定他的人居然只有面前这个警察。
江黎的视线被老板阻断,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陈桉没再说话,拿起旁边的辣椒使劲儿加,他想起两人第一次吃火锅的场景,上次连同这次他都被安慰到了,这也更加证实了,他觉得陈桉是个奇怪的人。
低头吃面的时候,陈桉听见他问:“喂,你对谁都上价值吗?”
陈桉听了一愣,抬头看他,“啥玩意?”
江黎搅着碗里的面,不知道在别扭个什么劲儿,“就你那些思想教育的话,其实……我听过挺多的,我们老师就经常给我们灌鸡汤。”
陈桉吃下这口面,有些含糊地说:“那我跟他们讲的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江黎想了想,“他们讲的我不想听。”
过了一会儿,陈桉回答了上一个问题,“不是。”
“啊?”
陈桉正视他,认真道:“我不是对谁都上价值。”
然后又补充道:“你是第一个。”
我是第一个?
江黎的脑子被这句话占领了,直到把面吃完他的脸上都还挂着不明显的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走回去的那一小段路,陈桉问他回哪里休息。
江黎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晚上回去吗?”
陈桉抬手看了看腕表,此时时钟正好指在八点半,“回。”
“那把钥匙给我吧。”说着伸手管他要。
陈桉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放在他手心,“衣服先穿我的,在衣柜里,你随便拿,明天我陪你去乡下拿你的行李。”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江黎握住尚有余温的钥匙,“东西不多,就一个行李箱和装瓜子的小笼子,我一个人可以。”
陈桉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江黎笑了一下,“怎么,怕我跑了?”
“放心,我明天肯定回来,不回来我住哪儿,是吧。”说完拍了拍他的肩。
陈桉把人送回到楼下然后开车回市局,晚九点,大家都在,程肖翔在审讯室审俞飞跃,陈桉进了隔间,耳机里传来俞飞跃焦急辩解的声音。
“警官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呀,你们说的什么od我根本不知道啊!”
俞飞跃苍白无力的解释让程肖翔很是无语,他讨厌跟嫌犯绕圈子,这些人连开脱都错漏百出,还偏偏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
“在你待过的屋子里搜到了大量的精神类药品,这些药品应该挺难买的吧。”照片上是在屋子里搜到的药品,程肖翔把照片拿给他看,“右美沙芬现在都被列入处方药。”
俞飞跃被铐住的双手不悦地在桌上拍打,“这药治咳嗽的!我买没问题吧!”
程肖翔掀起眼皮,加重语气,“你买是没问题,但买来又卖给未成年人就有问题了。”
“不是,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卖给他们的?万一,他们也只是咳嗽呢?我只是觉得这个药好用,药效好,我乐于助人分享给他们不行吗?”俞飞跃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警官你们怎么能这样揣测我呢?”
这人摆明了就是要耍赖。
俞飞跃仿佛扳回一城般,笑得张扬又得意,程肖翔深吸口气,“俞飞跃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什么都没有查到吧?”
“这是‘Somnus’俱乐部的论坛截图,我们的技术人员也在你的社交帐号上发现了一个同名为‘Somnusclub’的群聊,群里的聊天内容你应该比我们清楚。”
几张聊天记录被推到他面前,画面血腥到不打码都发不出来,可就是这样的图片,竟然在群里大肆传播,群聊都在零点准时刷新,主要分享今天的od经历,有人越说越兴奋,跳楼、割腕、跑到大街上故意惹上车祸的青少年不在少数,白硕查过,今年发生在渠安市的自杀性案件就有好几个受害者是俱乐部的成员。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程肖翔站到他面前,“倒卖违禁药品给未成年人是要判刑的,而且这里还有那么多未成年人自杀身亡,往大了说你就是教唆自杀。”
俞飞跃的脸僵住了,“你、你胡说,什么教唆自杀,这根本就是没有法律依据的!我看过的,你别欺负我不懂法。”
程肖翔有些怜悯地笑他,“是,我国刑法确实未对教唆自杀做出独立规定,但司法实践通常将其视为故意杀人罪的一种形式。”他弯下腰,不带情绪的笑容就在他眼前放大,“你觉得你跑得掉?”
大热天的,一滴汗从俞飞跃的额头滴下,堪堪迷进眼睛里,咸涩的眼睛发疼。
可对他的宣判还没结束,程肖翔继续说:“何况,你还涉嫌聚众□□,□□的对象还都是未成年人。《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零一条规定,引诱未成年人参加聚众□□活动的,从重处罚。”
“俞飞跃,这牢底你可是要坐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