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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颗人造太阳 ...

  •   在许音生很小的时候,她已经触碰到了社会规划。
      许音生是带刺的。
      小时候的许音生是倍受宠爱的,是娇蛮的,父母是好脾气、有意思的大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变成了红色的、黑色的,许音生的处境也变了。
      许音生开始挨打了。
      一次,两次,三次……
      上司的批评、许音生的顶嘴令许父怒火中烧。
      许母在一旁沉默,只有在许父从厨房拿刀时,才会上前,骂道:“打就打!你拿刀干什么?!”
      长大点后,许音生不再顶嘴,但是会瞪眼、咬牙,在心中恶狠狠的诅骂。这时候,许父会瞪大眼睛看向她,问:“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是对父母的眼神?!真是反了啊你!”接着上前把跪在地上的许音生打翻在地,从厨房拿来一盆水,放在她的头上,说:“要是敢洒出一点水,你今天晚上就不要想睡了!”
      许音生是圆润的。
      小学二年级,许音生已经学会了察颜观色。在学校里许音生会注意他人的神情,再小心翼翼地说出些人喜欢又调皮的话。在家里,只要许父多看她一眼,便会自觉关掉电视,去房间写作业。
      许父很满意自己的教育理念、教育方式,他认为他培养出了一个听话、招人喜欢的女儿。
      但许音生往往阳奉阴违。
      刚考上南洋中学的时候,爸妈就对她说,你一定要学理科,学文科是没有前途的,是找不到工作的,学理科,能选的专业多,工资高。
      从那以后许音生便开始控分,不论是周测,还是大考,物化生都被她控在及格线上下。刚开始的时候,许父会发脾气,每次周末回家都会让她顶水,后来便习惯了。分科的时候,许父说,选文科,一定要进重点班。许音生后来偷偷在表上填,不愿进桥山班。
      唯一让许父满意的是许音生的数学成绩。
      许音乐不喜欢许父在他上司,也就是林真妈妈,在她面前吹嘘。
      林真妈妈是个很要强的女人,许音生把林真当作弟弟,她不希望林真会因此被骂,所以她的第一道大题从来都是一、两分的。
      大四的时候,许音生留在北京实习,在那工作两年后去了重庆,在重庆待了三年,受不了了,没有告诉爸妈,又把工作辞了,来到宝庆。
      许音生喜欢小城市。
      在和周延在一起后,许音生仍旧对生活没有多少热爱,即使周延一直对她说,把工作辞掉,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许音生真正反思自己生活,是在重遇谢游后。
      傍晚,许畜生独自一人漫天日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乐乐!”
      起初,许音生没有回头,以为听错了,直到后面又传来几声呼喊,许音生才回头。
      “阿游!”许音生很是惊讶,没想到会在宝庆遇到在重庆时合租的舍友。
      谢游与之前大不相同了,之前的她因为家境好,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现在呢,一件白T-shirt洗到有点透,牛件裤也破了好几个洞,瘦了,也黑了,但人比之前精神多了,话也多了。
      谢游看着许音生,将腿抬起来,指着那几个洞说:“当下新潮流。”
      许音生笑着点头,问:“怎么到宝庆来了?”
      “刚好“流浪中国”,流浪到宝庆,想到你在这,专门多待了几天,想着和你偶遇。”
      “这么喜欢我啊?”
      “对、对、对,喜欢死你了!”
      一路上谢游讲了很多很多,讲她是如何找兼职的,讲她有时是如何借宿别人家的。谢游说,她走了很多山,蹚了很多水,见了很多人,才发现天地如此广大,自己又是如此的渺小。
      许音生知道她并不是需要一个交谈对象,只是想将这一切都讲出来,所以漫不经心地听着,想自己的事。
      告别时,谢游将一张银行卡递给许音生,“我这辈子的积蓄可能都在这了,希望你能把它给有需要的人。”
      许音生接过银行卡,问:“怎么不捐给慈善机构?”
      “很多机构、平台都会从中抽税以维持其运营,而且我信不过他们。”
      “信得过我?不怕我把这些都私吞了?”
      “当然信得过你。而且如果你真的私吞的话,就拿是相机的回礼了。”
      “我可受不起这么重的回礼。”
      许音生还想挽留她去家里做客,谢游拿起许音生送她的相机,“我还要去拍照呢!”说完转身离去。
      卡里的钱很多,有将近八位数,应该是把上海和重庆的房都卖了,还加上她父母留给她的钱。
      许音生开玩笑吐槽:“我就知道当初我在重庆租的房就是她的,她还不承认。世界上多我有钱人怎么啦?!”
      周延看着许音生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许女侠,你想要钱吗?我还有点钱,虽然没有这么多,但基本也能让你下辈子衣食无忧了。当然是在宝庆。“
      许音生听到这将周延搂在怀里,像蹭猫一样用头蹭着周延的头,说:“我开玩笑的,我没那么爱钱,也没那么缺钱。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在温饱线苦苦挣扎,经受病魔的折磨,教育水平不平衡,区域发展不协调,战火的硝烟尚且弥漫。我能过上如今这样的生活就已经很知足了,人不能太贪心。”
      周延看向她,眼睛弯弯,轻啄一下她的嘴角,笑语盈盈:“那我们把那些钱都用做公益吧!”
      周延将其中一笔钱用来投资,因为请了专业的朋友帮忙,所以钱生钱,即使经常做公益,钱直到有了许望、许愿也没有用完。
      许音生将孩子送到学校后,一回到单位,曾美就环顾四周,一副做贼的样子靠近许音生,压低声音问道:“乐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生气啊,实在是困恼我太多天了,我才问你的。”
      “你问吧。”
      “那两个孩子是你的吗?”
      许畜生看着她,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在想难道这几天大家都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曾美看到许音生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连忙将锅甩出去,“是王阿姨,是王阿姨之前跟我说的,她接孙子时看到了你。”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许音生的脸色,再次问了那个问题,而完又后悔了“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就当我没问!”
      许音生笑着回答:“对啊,那是我的孩子!”
      “那之前怎么没见过啊?不然王阿姨那张大嘴巴,单位早就人尽皆知了。”
      “因为孩子之前不是我带的。”
      应该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带的。
      曾美又问:“孩子他爸呢?”
      “孩子他爸?就是周延啊。”
      “周延?!”
      “我们已经结婚了。”
      “结婚?!你们结婚好几年了吧?藏得真好,要不是孩子藏不住,你还想瞒我们多久?”
      许音生只是笑,没有说话。
      是的,孩子是藏不住的,迟早要被发现的.
      早上起床,周延看到许音生在化妆,与她平时风格不同,极其张扬,同时也显得人气色很好,很精神。
      周延问:“怎么突然想化这种妆。”
      “我弟要来。”
      “林真怎么又来?”
      “不是林真,是我亲弟。”
      “亲弟?”周延很是惊讶,“我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过?”
      许音生还是没抬头,“嗯……关系不是特别好。”
      这是说出口的话,没说出口的话是她对许文生一直带着羞愧之情,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父亲脾气爆,但由于许音生年龄越来越大,再加上有了许文生这个孩子——别一个泄愤口,因此许音生挨得打渐渐少了。
      每当许文生挨打时,许音生总是在房间里听着,冷笑,不敢踏出房门一步,更别提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了,像她母亲一样无动于衷。
      可每当事情结束,自己又假惺惺地去安慰他,当看到许文生感激的眼神和话语时,许音生总是心里一阵绞痛,想冲他大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别再说这种话了,拜托!我其实是个懦夫,一个彻彻底底的胆小鬼,又假模假样的来做这个老好人。
      在许音生化妆的功夫里,周延已经给俩人请好假了。
      周延出门买菜、做饭,许音生则负责送孩子去上学。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许音生看到了许文生,许音生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到,心中懊悔,早知道不那么早把地址发给他了。
      许文生看着孩子,不敢置信地喊:“姐?”
      许望、许愿则抬头看向许音生,然后许愿率先跑过去,抱住许文生的腿,甜甜的喊:“舅舅!”
      许文生又看了许音生一眼,身体绷直,僵硬地抱起许愿,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背,应道:“嗯……舅舅在。”
      许音生把钥匙给他,让他自己先回家,自己送孩子上学先。
      等回到家则发现,许文主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周延则在厨房里忙活。许音生回来,他也丝毫没注意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许文生那天话很少,除了饭前与许音生讲了十来句话,便不再说话。吃完饭,也立刻要走。
      许音生想送他,他连忙摆手,说:“姐,让姐…姐…”许文生还是说不出那个词,“他送我就好了。”
      许音生刚坐下没几分钟就接到许文生打来的语言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一声闷哼,许文生像是被人逼到墙角,周延此刻应该是凶恶的,凶恶的……许音生想象不出他那副模样,因为他平日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去怜爱他。
      周延威胁许文生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大概五、六分钟后,许音生收到许文生的信息向她告状,周延欺负他。许音生安慰了他几句,向他保证一定好好教训周延。
      周延一回来,许音生就问:“你打我弟了?”
      周延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大了,说:“你弟怎么恶人先告状!”接着扑进许音生怀里,抬起头,用手指了脸上好几个地方,“你看他也打我了,还专门打脸,要知道我可是靠脸吃饭的,没有这张脸,我肯定是追不到你!”
      许青生仔细端详这张脸,和平日里一样好看,“没有伤啊。”
      “那里因为他是个练家子,没有伤,但打得可疼了!”
      “那我给你吹吹,好吗?”
      周延不知道想到什么,脸红了,“好。”
      大概两天后,许音生利用业余时间替别人做妆造时,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
      一接通便是劈天盖地地质问:“你结婚了?就连孩子都有了?”
      许音生不说话。
      “我跟你说,你弟回来都不愿意告诉我们!要不是一直问……你当真是反了!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商量!而且孩子都有了!我当初就说拿身份证就能结婚不可靠!看吧,这天当真是反了不着!你……”
      没等他说完,许音生就把电话挂了,还拉黑了。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等做完妆造了,许音生看到妈妈发来一条消息,她知道那是爸爸发来的。
      消息很简短,只有一句话,今年带他,还有孩子回家吃饭吧。
      一回到家,爸爸已经做好晚餐了,问他们:“饿不饿啊?开这么久的车。”
      “爸,刚刚好,中午吃完饭出发的,现在吃晚饭刚刚好。”
      父亲的脸一下就沉下来了。
      许音生也意识到不对劲,在厨房盛饭时,对许父说:“爸,我们前几天去湖南的一个朋友家了,不在重庆,所以今天从他家出发,晚上就到了。”
      父亲往客厅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问话:“许音生,你当真是翅膀硬了,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跟父母商量一下,孩子都这么大了。当初你跟徐风分手,是不是因为孩子?”
      “不是,爸。”
      “那周延是不是孩子他爸?”
      “……不是。”
      “那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
      “…行,你现在都这么大了,我也管不着你了。”
      吃饭时闭聊,父亲说:“小周啊,叔叔记得你好像是我们家乐乐的高中同学,是吧?”
      许音生突然看向周延,周延也看向她,许音生问:“爸,你怎么知道?”
      “你高中同学有谁,我当然知道啊!”
      “这都十几年了。”
      “别说十几年,二三十年,我也记得,那可是你高中同学啊。”
      许音生不说话了,看到妈妈给许望、许愿夹了特别多菜,“妈,他们吃不完的。”
      妈妈笑着说:“没事。”
      吃完饭,妈妈把许音生拉到阳台,问:“乐乐,你爸那个爆脾气,回来没说你什么吧?”
      “没呢。”
      妈妈递给她一张卡,说:“这几年你给我们打的钱都在里面,没用过,现在你有孩子了,压力也大,这些钱你拿回去吧。”
      晚上,许音生忽地抱住周延痛哭流涕。
      她总觉得,她的小满并不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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