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娃卦天下》酒乐不留君

45、奇怪的案子

　　无尤出现在几人眼中时哼着小调，跳着小步，一副怡然自得的欢快模样，她摇着丫鬟带着的小团扇，用稚嫩的高调声音问道：“是哪位好汉求我？”

　　这堂上站了三个大人，坐着一个大人，无尤那小身形往那一站，难保不会让人产生迟疑来，好在宋招首先推了沈供一把，才打破了快要僵下去的局面。

　　沈供小心翼翼上前，抱拳道：“姑娘，昨夜冲撞了你，向你赔罪。”

　　无尤稍稍回忆了一番，随后说：“好，我应下了，此事揭过。”

　　在场几人没想到她如此爽快，倒是有些意外，赵庭正也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道：“姑娘，听闻你与左丘大人乃是师兄妹，不知可会看什么......什么咒术？”

　　赵庭正看来是急于求解，毫不忌讳，郑立霄适时道：“赵叔叔，我们是查案子，牢房里不是鸟语花香是蛇虫鼠蚁，怎好让一个孩子掺和进去。”

　　无尤看向坐在客椅中坐姿挺拔的郑立霄，便抬着小腿走过去，堂而皇之地端详起他的面相来，“郑将军小小年纪便敢冲锋陷阵，行事刚毅往往先斩后奏，可对？”

　　郑立霄睁开阖目养神的双目，道：“所言不错。”

　　“战场和那牢房比哪个更凶险？”

　　“自然是尸横遍野的战场。”

　　“那我与郑将军当时的年纪相比，所差多少？”

　　“一般上下。”

　　“那我凭何要被小看？况且你们现在是求人办事，不愿意的话，怎么还赶不走？”

　　这般话辩得郑立霄哑口无言，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一时间他竟想不出合适的言辞措句，只能干瞪眼。

　　良久，郑立霄便道：“好，既然......”

　　“不，本小姑娘改变主意了，我嫌你那牢房又脏又臭不走这一趟了，除非你求我。”

　　郑立霄霎时拍响椅手，腾站而起：“你——”

　　“欸欸欸......”

　　赵庭正见状不妙赶紧上前拦住郑立霄，悄声道：“小将军莫冲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原本就是我们冒犯在先，这不是有句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瞧这小姑娘还算是好说话，大丈夫能屈能伸低个头有何不可呢？”

　　这赵庭正不愧是京城的父母官，大小场面不知见识过多少，他又懂得郑立霄的脾性竟三言两语真把人说动了。

　　郑立霄放开紧绷的神情，直见他走到无尤身前先是抱拳一礼，而后言语间带着纠结道：“有劳姑娘，助我等查案。”

　　无尤见他虽是不情不愿，但起码做到了求人的姿态，便答应下来："好，我应下了。"

　　她面向秋梨紫藤时，带着笑意地眨了下眼睛，真是令人难以捉摸的小滑头。

　　“现在不早也不晚，有些事情宜速不宜缓，可以现在就动身，但赵大人你们得保证宵禁前把我送回来。”

　　赵庭正说：“这是自然，但是此事倒也不是燃眉之急，今日时辰确实有些紧张，姑娘明日再看也未尝不可。”

　　“不，是我想快点瞧瞧。”

　　......

　　如此一行人便准备动身，出于安全考虑奇月也被允许一同随行，无尤裹了件遮挡的篷衣，坐上赵大人的马车就朝京兆府衙门而去。

　　无尤本以为自己会直赴牢房，但是赵大人却将挨了几顿揍的王永财提拿了出来，王永财被沈供宋招一扔，整个就软趴趴地跪扑在了堂桌下。

　　“大人饶命......”

　　啪——

　　赵庭正高悬于堂，拍响惊堂木，厉声道：“王永财，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有人举报你与术士勾结谋害他人性命，你快从实招来否则还要挨板子！”

　　那王永财一听又拜又求饶起来：“大人，不是我不想说，是我嗯啊嗯......实在说不了啊，您就算把我打死，也无济于事啊。”

　　他拼命地吐着舌头，涕泪俱下，一到关键处就好像变作了哑巴，当然有骨气的人大可装上一装，硬挺着受完酷刑，随便扯个谎谁能奈何，但王永财明显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并未认识多少字，执笔写字更是难上加难。

　　无尤一个快步上前，捏住那王永财的双颊，再用手指从他嘴里拉出了那条舌头，旁观的几人都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不免吓了一跳。

　　王永财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沈供宋招摁住动弹不得，“老实点。”

　　他口中不由得流出两行涎水，无尤见那发黑的舌头说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一听此话的王永财双目微张，免不了下意识地点头，但眼中又闪过一丝恐惧很快就频频摇头。

　　无尤收回手在蓬衣上擦了又擦，赵庭正探出身子往下瞧，道：“他这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哪？”

　　无尤道：“他能不否认吗，他的罪名有可能就是谋害他人性命，大人，我需要一支白笔和朱砂墨。”

　　“沈供，赶紧去备。”

　　沈供面露难色，“我？”

　　但他四面环顾一眼，发现衙役们早就下衙了，只好道：“遵命。”

　　这朱砂作用巧妙，即是一味药材，也可被用作辟邪消灾。半晌，沈供便带着东西沿途折返，一路小跑道：“大人，我从库房里翻找了半日。”

　　官府中寻常用不上朱砂墨，这其中牵扯到很多忌讳，只有标注犯人籍贯或是斩首上的插牌才会用红笔，现下能找出一块来也是运气。

　　无尤将那公桌上的砚翻过底作了砚台，和着茶水现场磨出红墨，又从沈供带来的一把毛笔里挑出较小尺寸的一支，沾上红墨就准备完成了。

　　她执笔走进王永财，那厮的反应竟是不情不愿，若不是沈供宋招还在身后他恐怕又要跑了。“让他伸出舌头。”

　　宋招顿时也亮出白刃，先是威胁了一通那狡猾的王永财，然后道：“你若还想要舌头，乖乖配合。”

　　这回不用无尤动手，由沈供和宋招一前一后钳制着王永财，那见了利刃的滑头也在半推半就下吐出了舌头。

　　无尤手执小朱笔，在王永财的舌头面上一气呵成写就了一道符文，朱色符文一成，王永财霎时感觉到了口中火辣辣的疼，他极其痛苦地又掐脖颈又掏口舌，差点翻白眼。“噢啊......呕......”

　　紧接着，从王永财嘴中喷出不少的黑涎，实在诡异恶心，旁观的郑立霄几人都不免露出凝重的神情，赵庭正更是侧目撑起衣袖不忍看。

　　“呕——”

　　忽地，王永财吐出一条黑糊糊的长条湿滑虫子，其膈应的程度常人见了都要一并发作欲呕的生理反应。

　　那奇怪的黑色生物被逼离出体，扭动几下径直化作了飞灰，消散了，而王永财像是被夺去了半条命似的，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此时退避在旁的无尤与赵庭正道：“赵大人，这下你可审问他来龙去脉了。”

　　赵庭正忍着膈应往地上瞟了一眼，就道：“有、有劳姑娘，你们俩把他带下去明日再审，本官短时间不想再看见此人。”

　　“是。”

　　沈供宋招拖着王永财就此离开，随后一直旁观的郑立霄从椅子中起身，不免对无尤问道：“可否解释下，刚刚那是什么？”

　　无尤道：“一种被蛊炼后的蛞蝓妖虫，它附着于王永财的舌头上，但凡他想要说出关于下术之人的一字一句都会被阻止。”

　　“原来如此。”

　　“但是我建议你们尽快审问，昨夜王永财并不是闹自尽，而是有人要他性命。”

　　提及此处，郑立霄对昨夜的中元节之事也觉出味来，一个人若要寻死，也不会咬牙切齿叫着自己的名字，除非那人并不是自己，起码在意识上不是。

　　原本面有所思的郑立霄，这时转而道：“实不相瞒，我本并不偏信道诡之术，往日碰见过的术士不是装神就是弄鬼，百姓们遇事宁愿求术问卜也不愿靠己所为，但今日......”

　　无尤道：“今日你信了？”

　　郑立霄从容地摇了摇头，“只是因为暂且是行正事，便信你一回，我郑立霄从前不信鬼神，今后亦如往昔。但这世上确有一些事是人力所不能为，我自当谨记于心。”

　　无尤竟不由自主地扶拳而道：“将军明智。”

　　天色茫茫但尚有一些光亮，将愈渐昏暗的堂前的二人的身影映衬出轮廓，虽成双影而各自独立。

　　“好了，我的事情已经办妥，赵大人，劳烦借你的马车一趟送我回去。”

　　赵庭正便从堂桌上提步一路下来，直说：“应该的应该的。”

　　“对了，如果案子后续有啥用得着我的地方，送个口信到我现在住的地方就行了。”

　　赵庭正由此拱手一礼，“如此多谢姑娘相助。”

　　郑立霄与赵庭正二人将她送到衙门口后，便目送其远去，赵大人不免挑须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小年纪就有了这般能耐，我之前还当她是随便应承，贤侄？”

　　半晌，郑立霄见那马车消失于视线中后，转身又朝衙门内而去，并毅然道：“赵大人，我们需要连夜审案，举报之信的来处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什、什么？你叔叔我连口饭都没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