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P.二四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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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年的夏天是宜町历年来太阳最毒的一年，阳光把树叶晒得翘边，穿过树叶的光透过玻璃斜射进高一C9班的教室，成功把靠窗的同学晒成猴屁屁。
班屹拿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更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盖他脸上的《名校学案》，只知道当他睁开眼睛时，太阳光正在横冲直撞。
班屹眯了会儿眼睛，像刚睡醒的猫科动物一样。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再睁开眼世界成了蓝调色，原本应该在桌上的那位好心人的《名校学案》也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已经拿回去了。
“嗨！”声音从头顶传来。
班屹抬头，他的桌子旁边站了个人，女生短卷发半扎，五官端正立体，校服干净整洁，整个人干练又高挑。是他们班女班长——陈岁昭。
陈岁昭已经吵醒两个了，不想再影响到其他还在梦乡中的同学，所以她说话吐字全靠口型，哇啦哇啦讲了一堆，整得面部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
可是。
班屹一句也没听见：“？”
“……”
陈岁昭无语流汗黄豆同款脸，她抬手朝班屹招了招手：“附耳。”
“臣在。”
陈岁昭神秘兮兮的，“班主任让你去趟办公室。”
班屹：“什么事？”
陈岁昭耸了下肩，很无奈的告知，“Sorry,I don't know.（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班主任找学生，要么是天大的好事，要么是要命的坏事。
班屹按住突突直跳的右眼皮。
左眼跳财，右眼跳…封建迷信。
可是反抗“皇”权就是两千字检讨外加回家反省三天起步。
班屹揉了揉脸，他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二排里面的位置，他后面那桌没人，但如果直接从桌子上翻出去，很难保证不会搞出声音吵醒一窝人。
他旁边倒是有个活人，就是不知道这人醒了没？
“醒了？”班屹弯腰，直接不打招呼地撞进了双海蓝色的瞳孔中，他的手在那双眼睛前晃了下，确认无误这位来之不易的同桌是睁着眼的，才说：“正好。帅哥，麻烦起来下，我要出去。”
他这位来之不易的同桌背靠着后桌，低头用眼镜布擦着镜片，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理他。
等了一分钟，对方还没反应，班屹手扶上窗框，脚踩上窗台，利落地翻了出去，站在走廊上还不忘朝某位拦路虎竖个中指。
班屹来之不易的同桌+拦路虎=江衔远抬头摘下耳机，视线撇向对方竖起国际友好手势的手，“我惹你了？”
“谁惹我了？”
“那你竖中指是在锻炼手部灵活性？”
班屹：“……”
江衔远重新带好耳机，“医护室出门左转。”
班屹：“…………”
方争一从G7班逗完薛习商回来就发现走廊上和班里面两人在眉来眼去，“大哥，你还没过去啊？李扒皮说等你半天了，你是真不怕李扒皮大发雷霆，罚你两千字检讨啊？”
方争一刚说完，班屹还没反应，旁边路过数学课代表手上的必刷题就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陈岁昭连忙把外套脱下来，盖到数学科代表肩膀上，关切的问：“我刚才就注意到你一直在抖，是不舒服吗？”
数学科代表抖了抖，“刚从办公室出来。”
方争一吓了跳，严重怀疑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但话在脑袋里反复过了三遍，也没找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班屹下意识地要替人捡起来，头都已经低下去了，就被一双缠着耳机线的手截胡了。
还懂得助人为乐。
助人为乐的江某抬眼，“还不去？”
班屹反应过来，笑起来时虎牙也自然而然地露出来，显得有些孩子气，“走了。”他转身走向长廊的另一端，背朝着众人挥了挥手。
方争一：“快去快回，下节课是体育课！”
*
教师办公室内，电脑屏幕上气象台女主播正在播报着天气预报。
“我市将开始长达一星期的暴风雨天气，请各位市民注意暴风雨期间，风雨交加，大风可能会折断树枝，大雨可能会导致城镇内涝，尽量减少出门时间。”
班屹进门前先礼貌性敲了下门，“李老师，什么事？”
“下次进办公室要记得喊报告，记住了吗？”坐在办公椅上的李邱硕笑容和蔼，即将奔五的男人，身材却保养的不错，起码没有像同龄人一样大肚子便便。
“是这样的，我刚简单地翻看了一下你们的入学档案，你的档案上写你的户籍不在本地，是从榕江来的，而且还是单亲家庭。这些信息对吗？”
班屹不知道回答什么干脆学某人“嗯”了一声。
李邱硕站起身，一边把其他老师的办公椅搬过来，让班屹坐下，一边问：“那你妈妈呢？”
我妈？
我没妈。
班屹扯了下嘴角，“再婚了。”
“干什么的？”
“歌舞团演员。”
“还有联系吗？”
“没。”
“可怜的孩子。”李邱硕勾了勾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问：“所以，你家只有你爸爸一个大人。不过你爸这工作也很好了，国家一级建筑师，也够你爷俩的生活的了。”
班屹低头拔掉校服上的线，“被吊销了。”
“什么？”
“国家一级建筑师的证书。”
李邱硕推了推眼睛，“那家里的经济来源？”
“李老师，这涉及到隐私了。”班屹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一丝跟自卑相关的情绪，很稀疏寻常地聊起这些事儿，“我读书的钱是靠奖学金和赞助提供的。”
“至于班安……”班屹笑了下，改口道：“至于我爸，您可以亲自问他。”
“老师也就问问，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怕你们不能全心全意把心思投入到学习里。”
李邱硕到底是资深教师，很快跳到另一个话题。
“还有学校通知，由于宿舍都在还在装修，暂时不对外开放，你们这些外地学生在宜町里也没个落脚点，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可能吃饭都成问题。”
“学校为了照顾你们，专门在校外给你们租了套房子，每套房子一共十个房间，我们班的外地学生正好可以十个。住宿费照算。早餐，校领导说是让这些我们班主任去给你们弄，你回班上通知一下这件事。”
“老师，我不用。”班屹扫了两眼通知书，没有致理中学的盖章，只在末尾有曙学校的名字，“我在宜町有住的地方。”
李邱硕：“你怎么会有房子？”
“妈妈是本地人。”班屹说。
李邱硕鼻腔中溢出一声笑声，然后他推了推眼镜，眼镜下那双黑眼睛上下扫视打量，“在哪里？离学校太远可不方便。”
“福苑小区7栋107号，来回骑自行车十分钟不到。”
“是我忽略了。”
李邱硕重新翻完档案，“对了，今年竞赛名额下来了，我们班只上了两个人，一个路曼，另一个是你，正好一男一女。准备下，这周末到我家我给你们上课。”
“谁家？”
“我家。”
“往年不是开竞赛班吗？”
“竞赛生人数不够。”李邱硕从抽屉里取出名单，在名单上敲了敲，“我们这种尖子班能送上去的学生都只有两个，你说其他平行班有什么好货？”
“吴赫，初中我跟他对上过一抢答局，我只快他不到一秒，只是因为选了物化地才在高中没进C9班。”
“苏菡蕊，文科班里的理科生。”
“……”
“朱域博，偏科，数学能考一百四，语文就敢考四十。”班屹笑了下，“他上次在办公室被他班上语文老师追着打，还不小心让您也挨了一巴掌。”
明明是句反问句，反倒被班屹反过来。
“你还是太年轻。”李邱硕摇头，很轻的笑了声，这声笑声包含的情绪很多，但归根到底都是两个字——不屑。
“算了，不跟你们这群年轻人挣，等你们到我们这个岁数就都懂了。不过竞赛班的事情你们就还是别想了。”
“学校不可能给你们提供教室，毕竟竞赛本来就是要靠你们学生的个人能力，原则来开竞赛班本身就是不允许的。”
“所以想在竞赛取到一个好成绩，就周末记得来我家上课，”李邱硕喝了口茶，抬眼笑眯眯地看着班屹，“四方街105号，记住了吗？”
班屹还没来得及回答，办公室门口就响起了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大雨滂沱，但其实只是书本倒塌在地的声音。
“应该是科代表来送作业了。”
“我出去看一下。”班屹站起身，径直走向门前，手搭在门把手上，扭下，向内拉开，门刚拉开，手腕被人抓住，班屹直接被甩到了走廊。
班屹毫无防备，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去反抓住对方。
对方的反应却比他快得多，甩开他后，立马地跑出三四米“砰”的一声把办公室门关好，然后转身背抵着门，深呼吸。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密布，暴雨还在云中酝酿，空中没雨，走廊上的灯也没开，整个环境黯淡无光。
地板上的练习册也已经重新整理清楚，干净整齐地叠在一起，只有第一本格格不入，因为其中某页摊开时间太长，已经定型了，随着风半翻不翻的翻着页。
翻着翻着露出了扉页的名字。
三个字。
——江衔远
班屹视线在姓名栏上的名字停了会儿，重新抬眼，看向眼前的女生，校铭牌上有名字，两个字，路曼，也是G9班的。
路曼双手死死压住背后的门，指尖都压得泛白，她扎着单肩侧马尾松松垮垮，身上带着丝风尘仆仆的气味，看着明明是个温和瘦弱的女生也不知道刚才哪来的力气把一个一米八的男生直接拽出来。
路曼像是一只被人类遏制了咽喉的兔子，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疯狂摇头，即使发出声，声音也是细若蚊声。
班屹皱起眉，“你说什么？”
声音颤抖哽咽，路曼竭尽可能调节情绪，深呼吸，新鲜空气入口腔，也只能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别去，别去，别去……别去。”
“别去。”
声音更加微弱，路曼眼泪不自禁的流，她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极速向地上摔下去。
班屹连忙走上前扶住她，“别去哪里？
“家。”
“谁家？”
“李老师……”路曼说到一半卡住，猛地推开他，“不对那不是他家。”她嘴里重复道：“不是，不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P.二四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