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巷子口 ...
-
窗外突然响起巨大的轰隆声，风猛烈地拍打着玻璃窗，窗户开始被迫震动起来。
下雨了。苏清影想。
没一会，她眼泪比雨水更快砸下来。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徐未见的衣兜里的电话震动几下，她没接，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笑了下，“你们……一起来的？”
一个黄毛走了过来，踹翻徐云霄的轮椅，“人已经找到了，你快滚吧。”
徐云霄用上半身撑着，他假肢使不上劲，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最后勉勉强强地爬回轮椅上，然后按下遥控器，潇洒地走了。
黄毛拖着钢管慢悠悠地走到徐未见眼前，猛地一下，砸在她左侧的墙壁上，墙壁凹陷一块，几块砖头碎片掉落下来。
徐未见摸了摸衣服口袋，她带来的那把折叠刀，正被自己死死攥在手里。
“你就是徐未见？”
“不是。”徐未见撒谎眼不眨眼，“你找她？”
“嘭”地一声，钢管又砸了下来，落在她左手的手腕上。
徐未见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叫唤，“要不，我打电话叫她来？”
黄毛笑了下，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随意抽出一支，然后点燃。滚烫的烟灰落在徐未见手背上，她只是轻轻皱皱眉。
“不烫？”黄毛问她。
徐未见斜眼看他，“你来试试？”
“扑哧”一声，黄毛大笑起来，吐出一口烟，“我受人委托，收你条命。”
“哦。”
“不问问是谁吗？”
徐未见看着他，皱眉，往后退了几步，“请你别吸烟，会有烟味，我不喜欢。”
“轰隆隆”地几声响起，徐未见回头看，几辆摩托车在她身后的巷子口停了下来，走下一帮穿着黑皮衣的混子，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她记得，是风辰三中的安项一。
徐未见有点腿软，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搭在墙上。
她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走不出这个巷子了。
“认识一下呗，我，杨涛。”说完，那个人走了过来，将皮衣脱下，露出身上的青龙刺青。
安项一看了一眼黄毛，扔了个东西给他，“你可以滚了。”
黄毛举起双手，将东西接了过来。徐未见看清，那是一摞钱。
黄毛没有多说什么，安静地走出了巷子口。
徐未见看着安项一，笑了下，“你他妈还真是死缠烂打呀。”
“对你，对她，我他妈当然要这样了。”安项一从机车上拿出一个黑色舞蹈包，扔在徐未见的眼前，“别告诉我，你他妈不认识这个包？”
“不认识。”
安项一低头点燃烟，“换上里面的衣服，爬过来，然后老子就饶了你。”
徐未见没低头，她斜眼，盯着巷子口，“你们没有找到她，对吧？”
“废什么话！”杨涛没耐心地靠着摩托车，拿出手机，点了个录像。
徐未见往巷子口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到墙壁，她才停下来。
这里是死路一条。
安项一安静地抽了几口烟，然后，靠在墙上，用带着挑衅的目光盯着徐未见，“怎么不报警？”
徐未见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拍照，取个证，你们不会介意吧？”
杨涛大步走过去，一把按着徐未见的脖子，砸在墙上，“老子给你脸了。”
徐未见吸了吸鼻腔里的血，然后又重新站起来，看着安项一，“我和你谈，你让他们都退出去。”
安项一迟疑了下，抬手，“你们都出去，别担心，她搞不过我的。”
杨涛退了一步，正准备走，却被人死死拉住衣袖，他低头一看，“嘭”地一下，一个拳头死死地砸在他脸上，“靠！老子他妈……”
徐未见用他衣袖擦了擦，看着安项一，笑着：“我知道你们这行的规律，他打了我，我还手不过分吧？”
安项一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抬手，踹了一脚杨涛，“你们带着他滚出去，老子一会叫你们。”
没几分钟，巷子口只剩下她和安项一。
徐未见捡起地上的舞蹈包，笑了下，轻声细语地说着：“我只穿给你一个人看，好吗？”她说完，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安项一愣了几秒，脑袋轰然炸开，笑了下，手不自觉地摸到了下面，“好呀。”
“嘭”地一声，一个东西砸在安项一脑袋上，他摇摇晃晃了几下，最后直直摔倒在地。
徐未见笑着，快步走到他身后，“你来接我回家了？”
“嗯，我来了。”她声音哽咽。
苏清影搂住她，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手腕上，血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像一滩深不可见的水池。
苏清影把人背着。
徐未见靠着她后背，安静了几秒，然后抬起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她碰了碰，又缩回，“清影，那句话……我是说给你听的。”
“嗯，我知道的。”她声音又哽咽了。
“清影，我有点困，想睡觉。”
“好，睡一觉就好了。”
没一会，徐未见便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梦里，苏清影在二十七岁这年去世了，她去了一个先锋书店，然后碰到了一位粉丝，莫名其妙地说着什么话，她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梦里，自己一直在哭。
等她醒后，侧头，看向一旁的人，笑着：“我做了个梦。”
“看起来不是个好梦。”说完，苏清影抬手，擦拭着徐未见眼角的眼泪。
“嗯，不太好。梦的内容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好像一直在哭。”
苏清影低垂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替她擦拭着眼角，“不太好的梦就忘了吧。”
“嗯好。”
“我下午有事情要处理，我拜托了沈意来照看你，没问题吧？”
徐未见摇头，“早去早回。”
“好。”
下午一点的时候，苏清影特意换了身黑色的衣服，往病房外走。
“苏清影。”徐未见叫住她。
“嗯？”
“不要这样。”
苏清影紧绷的背，骤然松了下来，然后，回过头，看着病床上的徐未见。
“苏清影，不要这样，不要为了他们，搭上你的后半生。”
苏清影点头，“我没有去干嘛。”
徐未见的眼泪滑过眼角，她抬起头，忍住眼泪，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盯着苏清影，半晌，她才说出一句话，“那天我没有受什么委屈。”
苏清影看着她，哭了出来，“未见，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安项一、徐勇、徐云霄、王晔，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坏人。”
“那谁是好人？”
“你。”
苏清影笑了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徐未见错愕了几秒，看着她。
“是我，我又找过他们，把他们那帮人打得半死不活的，后来，他们才会去找徐云霄报仇，到现在，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你很厉害。”徐未见笑了。
苏清影抬手，戴上卫衣的黑色帽子，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我先走了。”
徐未见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放开了掐紧自己的手，眼泪疼得流了出来，她侧头，重新看向窗外。
“咚咚咚”地敲门声响起。
沈意推开门，冒出个黑色的脑袋，“未见，我进来喽？”说完，她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人，自觉放轻了关门的声音。
沈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床上安静熟睡的人，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一直看着。
病房里，春风吹起白色的窗帘，几片花瓣飘落下来，落到徐未见的枕边。
沈意闭着眼，吹了一会风。
她想起高二那年，她们和俞桑坐在操场的台阶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徐未见特别冷酷地翻开一本书，安静地用笔勾画着。
俞桑用手碰了碰沈意的胳膊，“哎，你有没有觉得，未见特别像学习机器人，就那种，每天都执行指令，然后完成。”
沈意笑着：“像呀，她不一直这样吗？”
“听说，她好像要考一个首都的大学，为了那个人呢。”
“我知道那个人！”
俞桑凑到她眼前，“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沈意看了一眼徐未见，“未见，我能说吗？”
徐未见看了一眼她们，轻轻点了下头。
沈宴笑了下，“哎，就是那个女生……”
可是最后，徐未见去了泾阳大学，留在了这里。
沈意睁开双眼，看着病床上坐着的人，开口问了句，“未见，为什么去了泾阳大学？”
徐未见没说完，单手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翻了翻，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她。
【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吧，不要跟在我身后，我会到你身边的。】
发信人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但是她多半猜到了是谁。
沈意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们那几年真没联系呢，没想到呀，你们这个也不算断联吧。”
“嗯。”
沈意拿出手机，回复着微信的消息，“俞桑也在这附近，她想来看看你，可以吗？”
徐未见看着手腕的绷带，她摇摇头。
“来不及了，人已经到楼下了。我去接人。”说完，沈意把手机塞进衣兜里，站起身，往外面走。
徐未见看着窗外，发呆了几秒，然后抬手，捂住耳朵里的噪音。
“啪嗒”地一声，病房门开了。
俞桑大步跑了过来，停在病床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这是未见？怎么这么瘦了？”说完，她侧头看着沈意。
沈意摊手，“别看我，我们也是最近才见面的。”
“行吧！”俞桑叹气，抬手，抱住徐未见，“妈的，一个个畜生，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老子要去干死他们！”
沈意偷笑着，然后一把拽过冲动的俞桑，把人按在原地，“好啦，别闹了。”
“行吧。”俞桑重新看向徐未见，抬手，揉着她脑袋，“你这孩子，就是这样，不爱说话。”
“妈系朋友。”沈意吐槽。
俞桑抬起胳膊，捅了一下沈意，“我可不想当妈妈，在下单身贵族女性一位！”
“谁不是呢。”
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看向徐未见。
“我不是，我是已婚之妻。”徐未见笑着，从桌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她翻看了几页，发现太深奥了，看了一眼书名《宇宙物质循环论》。
这应该是苏清影的书。
她重新放了回去。
“哎，今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俞桑掏出手机，点开外卖平台，双手奉给徐未见，“病人优先。”
“你们出去吃吧，我最近得吃点清淡的，不能和你们一起。”徐未见把手机还了回去。
“那怎么成！你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我吃白粥、鸡……”
“那我们先出去吃饭了。”俞桑拉着沈意往病房外走了，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我们可以帮你们打包回来。要不，你问问你家里那位，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徐未见摇头，笑了下，“她给我带。”
俞桑：“……”
沈意：“……”
下午的六点。
苏清影提着几碗粥和几个玉米，推开病房门，她站在门口，环视了几圈，然后走了过来。
徐未见抬手，把她的卫衣帽子摘下，露出的整张脸，阳光下，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细长的眼角落了点红色的伤口。
徐未见皱眉，然后轻轻叹气。
“我没有打架，走路摔倒的。”苏清影小声嘀咕着。
徐未见看着她，拽着人的衣领，亲了过去，然后咬了她嘴唇一下。
“嘶。”苏清影叫了一声。
徐未见抬手，按着人的后脑勺，轻车熟路地撬开她的牙齿，将滚烫的舌头送了进去，又咬了一下舌尖。
“嗯……嗯……未见，你……”苏清影被人吻得通红，伸出双手，想推开她。
徐未见没动，单手将人按在自己的身上，跨坐着，一点点地舔/舐着她唇角。
酥酥麻麻地落在苏清影身上，她瘫在徐未见怀里，软软的，像一团毛线。
病房外站着的人，小心翼翼地关好门，然后相视一笑。
“还看吗？”沈意问。
俞桑踮脚，扒拉开一条门缝，“我还挺好奇的……就是……”
沈意叹气，捂住她双眼，把人拖了出来，“别看了，会长针眼的。”
俞桑愣住，然后紧紧捂住双眼，“啊啊啊啊！我不要呀！我错了！我再也不看了！”
沈意轻声笑着。
两人绕着楼下走了好几圈，然后又回了病房，想着去告个别。
门开了一条小缝，沈意退了出来，看着俞桑，“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还没结束呀？”
沈意点头。
“未见好猛呀。”
沈意抬手，捂住俞桑的嘴，“嘘，低声些，这难道光彩吗？”
“这难道不光彩吗？”
沈意猛地红了脸，不再与她争辩，跨步走到前面，“走了。”
“哦好。”俞桑紧跟在她身后。
病房里，苏清影喘着几口粗气，慢慢地，顺了呼吸，抬手，揍了徐未见几拳，“我快要晕过去了！”
徐未见低声笑着，伸出手，拉上窗帘。
“我要下来！”
徐未见没让，盯着她，视线上下打量着，然后抬手，脱掉苏清影的卫衣，露出一件黄色的小吊带。
“冷吗？”徐未见调高空调温度。
苏清影摇摇头，低头直勾勾地看着徐未见。
没几秒。
徐未见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苏清影的笑着，勾住她脖子，侧头，躲开她落下的吻，“未见，你不吃饭吗？”
徐未见喘了几口，“嗯。随便弄弄，这里没在家里条件好。”
苏清影用那双黑色的大眼睛看着她，“所以……你打算怎么……随便……”她话还没说完，被人按在怀里，吸了几口。
…………
苏清影躺在床上，抬脚，踹了一下徐未见，然后疲倦地卷好身上的浴巾，“徐未见，疼……”
徐未见站在床边，凑过来，亲了几口。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巷子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