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难安》醉夕山

54、今非昔比

　　费心打扫的客房最后还是没用上，空落落地落了一晚上灰。

　　屋外已天光大亮，屋内却还暗如黑夜，林随安刚醒来时脑子都不太清醒，南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床上来，此时紧贴着他的小臂，触感一片柔软温暖。

　　与此同时，他颈侧也起伏着平缓的气息，洒在颈间又痒又热，他腰被徐悠南环着，胳膊被南瓜压着，动弹不得。

　　醒来的这一会时间，已经让他适应了黑暗，他小心的侧过脸去，冷不丁的和徐悠南相对而视。

　　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徐悠南已经睁开了双眼，安静地看着他。

　　林随安猛地坐起来，爬在他身边的南瓜也被惊醒，翻了个身软趴趴地躺在床上，眯着眼看他，他扭头了一眼，一阵汗颜。

　　这一人一猫，从姿势到神情真是莫名相似到了极点。

　　林随安清了清嗓，“早安。”

　　徐悠南：“早安。”

　　林随安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趁徐悠南醉酒后人傻就大胆表白他的不轨行径更是一阵心虚，就想赶紧掀被子下床，结果脚还没挨地，就被徐悠南扯着胳膊环着腰抱回去了。

　　“我是喝了酒，但还不至于忘了昨天的话。”徐悠南盯着他的眼睛，“我还记得呢，你要抵赖吗？”

　　林随安嘴唇微张，呆愣的躺在徐悠南怀里，后知后觉的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欣喜。

　　他原本以为徐悠南一觉醒来会完全忘了这回事，但一想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醉酒后会断片，但这样也好，他还怕徐悠南不记得了会抵赖呢。

　　林随安轻轻捧住他的脸，“不抵赖。”

　　徐悠南眼睛一亮，嘴角欲抬不抬，看着忍得难受。

　　林随安伸出两根手指戳在他嘴角，往两边一扬，结果自己没忍住笑了。

　　方淮和凌羽的婚礼日期将近，大大小小地事宜都要忙，林随安和徐悠南也力所能及的帮着他们忙上忙下的，尚予归工作较忙就委托林唯野帮着多干一点，把他那份也忙了。

　　终于在一个所有人都有空的日子，方淮和凌羽把伴郎团和伴娘团都约过来，来给他们定做衣服，顺便凌羽再多试几套衣服。

　　林随安量完尺寸就在一旁观察徐悠南测尺寸，软尺在他腰间一绕，更显宽肩窄腰，身高腿长，林随安忍不住想拍下来，但手机还没打开，凌羽就绕过来了，问他：“你看见方淮了吗？”

　　林随安：“他去拿外卖了。”

　　因为耗时很长，凌羽又总喜欢嘴里嚼点东西，干脆就点了一堆奶茶过来分给大家，她留的是方淮的电话号码，他一接到电话就反应过来，任劳任怨地去取了，因为数量不少，方淮一个人拿不过来，刚好林唯野量完了就跟他一起去了。

　　“哦。”这边都是男性，凌羽得到了答案就准备溜回去。

　　“等等，先别走。”林随安叫住她。

　　凌羽跟着他走到储存柜前，林随安从中取出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丝绒质的礼盒。

　　“你们的婚戒。”

　　凌羽惊喜地接过，叫道：“天呐，我好激动！”

　　林随安笑了笑。

　　礼盒打开，蓝钻在灯光下熠熠闪光，百合花娇俏的绽放，栩栩如生；男戒就要简约一些，相对较粗的戒身镶嵌着一颗小的蓝钻，雕刻着生机勃勃的藤蔓，艺术的美感和力量并存。

　　凌羽爱不释手，拿起来借着灯光看老去看去，忍不住夸道：“天啊随安！这也太好看了！我好喜欢！”

　　林随安看见她这么喜欢，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了一种身为设计师的满足感，“喜欢就好，戴上试试。”

　　凌羽点点头，将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十分贴合，衬得她的手更显白皙。

　　“很合适。”凌羽满心欢喜地看着手上戒指，同时抬起眼略带揶揄地撅撅嘴，调侃他，“我这是很合适，小林师傅呢？你和你哪位，怎么样啦。”

　　林随安无奈地笑了下，还没答话就看见徐悠南在不远处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和他视线相接的那一刻，徐悠南好像叹了口气，朝他走了过来。

　　林随安嘴角一勾，“来了。”

　　徐悠南走过来，自然地揽过林随安的腰，林随安微微歪头，看着凌羽，嘴边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凌羽呆若木鸡。

　　“你们？！”

　　凌羽嘴都张大了，指指林随安，又指指徐悠南，有些语无伦次，“所以方淮说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就是随安？！”

　　徐悠南轻咳一声。

　　凌羽继续说：“还有你说的那个想追不敢追的人就是徐悠南？！”

　　林随安瞬间瞪大眼睛，但话已出口，他想挡都来不及了，只能认命地捂住眼睛。

　　凌羽双手捂嘴，叫道：“天呐！”

　　刚好方淮和林唯野拎着奶茶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裹得不见阳光的青年，是匆匆来迟的尚予归。

　　凌羽一见到方淮就蹿了过去，用眼神示意方淮，方淮看到这边姿势亲密的两人一下就明白了，拉着凌羽就往里走，还不忘起哄：“哇哦哇哦～”

　　林唯野很刻意地咳了两声，以一种皇帝点鸳鸯谱牵线成功的姿态略带高傲地走了过去，“还不谢恩。”被徐悠南踢了一脚跑走了。

　　尚予归摘下墨镜，一边摇头一边叹道：“幸福啊。”

　　一行人都进去了，徐悠南手还搭在林随安腰间，有点坏心思地凑近他，语气略带上扬地笑道：“想追不敢追？”

　　林随安收住表情，整理了一下衣衫，高贵地拍开徐悠南的手，对着他一眨眼，“荣幸吗？”

　　林随安的手指从徐悠南的肩头划过锁骨再到另一个肩头，一摆身走了。

　　徐悠南手插兜，低头笑了下，小跑过去揽住他的肩，在他耳边回应：“荣幸之至。”

　　婚礼当天，凌羽身着缎面丝绸婚纱，及地的头纱让她的面容变得朦胧，却掩不住眼里的泪意和嘴边的笑容，方淮看见她的那一刻就红了眼眶，即使看过很多次她身穿婚纱的样子，可这颗心依旧忍不住为她而颤动。

　　凌羽看着自己认定的那个人，手持捧花，一步步坚定地走过这条花路，她是最美丽、最幸福、最勇敢的公主。

　　交换戒指时，林随安捧着礼盒上台，方淮和凌羽眼里的泪花还没完全消下去，模样看着可怜，但林随安感受得到他们的幸福。

　　方淮拿过戒指，握住凌羽朝他伸过来的手，手抖得带了好几次才戴上，凌羽小声骂他“笨。”

　　可当换她为方淮戴上戒指时，戒指掉在盒子里好几次才拿起来，方淮看见就笑了，凌羽就瞪他。

　　林随安下了台，走到徐悠南身旁，和他一起看着台上的那一对新人，也是他们此生的挚友。

　　林随安思绪渐渐飘远，恍然间想到了那场他偶然路过的婚礼。

　　脑海中的场景和眼前的景象有些重合，只不过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孤独的旁观者，而现在……

　　他不再孤独了。

　　他身边站着自己的爱人，台上是自己的挚友，他依旧在旁观幸福，只是这次幸福触手可及。

　　林随安忽然问：“我记得凌羽说过，她和方淮是大学同学呢？”

　　徐悠南：“是。”

　　林随安：“方淮之前有和我说过，你们都考到了一个地方，是同一个大学？”

　　徐悠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下才说：“不是，方淮和尚予归在一个学校，我和林唯野在另一个，但是学校离得很近。”

　　林随安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你在哪个大学？”

　　“B大。”徐悠南看着他。

　　林随安一愣，有一瞬间的失神，重复道：“B大？”

　　“嗯。”徐悠南盯了他一会，见他不再说话了，眸光暗淡下去。

　　林随安无意识地捏自己的手指，有些胡乱地说：“B大…很好的学校。”

　　离他们不远的台下忽然响起一片欢呼，两人默契的不再谈论，转而同时看向那边的人群。

　　是凌羽再扔捧花。

　　人群挤挤嚷嚷，热闹得沸腾，他们就站在一旁，没有去凑这个热闹，捧花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进了那一片人海，视线被挡得严实，最终究竟花落谁手他们不得而知，但美好的祝愿已经随着捧花的抛出传递给了每一个人。

　　徐悠南手扶上林随安的腰，视线重新落回到林随安身上。

　　林随安双手抱胸，笑得温柔。

　　徐悠南看了一会，摘下了胸口洁白的礼花，别在了林随安胸口。

　　林随安一怔，看着徐悠南的眼神有些茫然，他摸摸胸口的这两朵礼花，无奈地问：“这算什么啊，哪有别两朵的。”

　　徐悠南轻轻撞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没有捧花，有礼花。”

　　仪式结束，众人都开始吃吃喝喝，伴郎和伴娘各自单独安排了一桌，方淮和凌羽跑来敬酒，凌羽前面敬了几杯酒，现在换成了果汁，走过来的时候桌上的人都站起来举杯。

　　也许是因为日子特殊，徐悠南倒没管着林随安不让他喝酒，倒是林唯野，尚予归手还没碰到杯子就被林唯野拿走了，转而递过来一杯果汁，“你喝这个。”

　　尚予归一脸抗议，林唯野就冷脸看着他，僵持了一会，尚予归败下阵来，乖乖拿着果汁站起来了。

　　等到结束离开的时候，天都黑了，方淮和凌羽先行离开了，林随安脸红扑扑的，站姿随意地靠在徐悠南怀里，衣口被晚风一吹有些凌乱，露出一片洁白的皮肤，徐悠南伸手给他拉好。

　　尚予归扯着喝得烂醉的林唯野，把他一把按进自己车里，和他们到了别。

　　徐悠南也喝了酒，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他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林随安靠在他胸口，半眯着眼看他的手机屏幕，迷迷糊糊地拖长音：“你在干什么？”

　　徐悠南：“打车送你回家。”

　　林随安不满意了，皱着眉指责他：“为什么每次都是去我家。”

　　徐悠南捏着他的脸看了两秒，决定不跟喝醉的人唱反调，挑眉道：“那你想去哪里？”

　　林随安嘟嘟囔囔：“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最终在林随安的监督下徐悠南把地址改成自己家，林随安则满意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下车的后徐悠南扶着他往家走，走了几步路，林随安忽然停住不动了，连着徐悠南也停在原地，有些疑惑地拽了拽他，拽不动。

　　林随安对他怒目而视。

　　徐悠南：“？”

　　林随安：“我都喝醉了，你为什么不抱我。”

　　林随安：“你还拽我。”

　　徐悠南懵了两秒，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

　　林随安看起来更生气了。

　　徐悠南立马正色，一副虚心求教后认知到错误的好学生形象，真诚地说：“是我错了，小林老师。”说着他就要去抱林随安。

　　林随安却又推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徐悠南觉得好笑，凑过去耐心的问他：“又怎么啦？”

　　林随安摇摇头，“你还是背着我吧，不然不好开门。”

　　徐悠南觉得他实在可爱，忍不住捧住他的脸猛亲几下。

　　等上了楼，开了门，徐悠南蹲身把林随安放下，起身去开灯，灯刚亮起来就被林随安压到了墙边。

　　借着灯光徐悠南看见他眼神里的逗弄和嘴角的坏笑，徐悠南眯了眯眼，觉得他现在看起来清醒得很。

　　“酒量好了？”

　　林随安双手搭上徐悠南的肩，转变为揽着他的脖子，眨了眨眼，装作迷迷糊糊没听懂一样，头一耷拉，靠在了徐悠南颈窝里。

　　酒量确实是变好了，在国外这些年聚会在加工作上的应酬，怎么也练出来了。

　　但也可以不好。

　　徐悠南拍拍他的背，“起来，收拾一下休息了。”

　　见他依旧没动静，徐悠南拦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猝不及防被横在半空中，林随安有些慌乱，但很快适应又放松下来。

　　在徐悠南把他放到床上时，林随安忽然手上用劲不让他离开，徐悠南只能顺势坐在他身旁。

　　林随安头挨在徐悠南颈侧，眼神逐渐有些落寞，他小声呢喃着：“徐悠南，我找过你的。”

　　尽管他声音很小，但徐悠南离他实在太近了，还是听得真切，徐悠南呼吸一滞，问：“什么？”

　　“我没有忘，我真的找过你。”林随安声音有些颤抖，“我没忘过。”

　　“我去过B市，也去过所有在B市的大学，每一个我都找了。”说到这里林随安声音哽咽了，闭上了眼依旧有泪光隐现，看起来很委屈，“B大我也去了，我在B大找了一天，可我没找到你。”

　　徐悠南呼吸一顿，仿佛被塞了一颗坏果子，涩得他说不出话，只有无限的苦意和闷痛。

　　林随安自暴自弃地说：“我的运气好差，你明明就在那里，我却遇不见你。”

　　他轻轻拍抚林随安的脊背，“我们现在遇见了，很幸运的。”

　　林随安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应了：“嗯。”

　　徐悠南环抱住他，慢慢收紧，和他脸颊相贴，喃喃道：“辛苦了，小随。”

　　林随安眨了下眼，凑上去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