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不是清冷高岭花吗？》肉桂二两

4、雨过天晴

　　“我还没有这么闲。”聂逸的语气冷得人打颤，说完，他就突然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往门口走去。

　　“聂老师！您不要走，这里面有误会！”温书华迅速拦住聂逸，同时朝白阙提醒般地猛眨眼，还用口型说：

　　「打起精神来！」

　　白阙一下子清醒了，被愤怒丧失的理智终于被他找了回来。

　　他快步走向聂逸，不假思索地抓住对方的手，说：“我刚才失言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白阙看到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因为他的语气实在满是恳求，就算再无情，也会觉得他可怜。

　　聂逸果然停住了脚步，就这么皱着眉头注视他，看起来倒不像恼怒，只是默默思考着，沉默得让人窒息。

　　白阙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毕竟他现在坐在这里就是妥协再妥协后的结果，但是，他隐约觉得还不够。

　　“聂老师……”白阙眨着眼睛，就这么握着对方的手臂，大有你不反悔我就不放手的架势。

　　就这么僵持了很久，白阙手脚都麻了，整个会议室的人就像定格了一样，门外路过的人无不好奇地向里瞟，尴尬得要命。

　　“拜托了……”白阙用尽最后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再次出声恳求。

　　“如果想中标，还是亲自调查比较好。”

　　终于，聂逸终于松口了。

　　白阙赶忙应和：“是是，聂老师您说得对，我确实偷懒了。”

　　有了这场波折，白阙开始审视自己的工作态度，聂逸向他透露，欧佩服饰集团最近准备往年轻、简约的风格发展，从设计到店面都有改变的打算。

　　温书华很是惊讶，因为这种内部情报，聂逸作为画家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不会毫无准备地接这个工作。”聂逸回答。

　　白阙恍然大悟，同时也明白他父亲和哥哥为什么想要他留下聂逸了。

　　画家的人脉可遇而不可求，盛望集团作为老牌广告公司，设计老旧、陈腐，需要聂逸这种新派画家的加持。

　　“可是……”白阙犹豫地说，“现在这些情报只是内部的，我们按照这个方向做，如果欧佩那边还是需要过去的设计，我们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你如果不相信我，大可以另请高明。”

　　聂逸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回去。

　　‘也罢，既然请了高人，那就不要怀疑。’白阙想通了不少，情绪也轻松了很多。

　　从这一天起，白阙就几乎住在了公司里。

　　他的努力让人惊讶，整个设计A组一开始还有些不屑，窸窸窣窣地似乎在赌他能坚持多久。

　　但是白阙并不在意，他一心投入工作里，外界说什么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而聂逸也很配合，有一天竟然一起熬到了半夜。

　　白阙建议休息一下，温书华随即去买咖啡，其他人也哈欠连天地回工位，他听到大家都在吐槽，设计工作真是拿命赚钱。

　　他苦笑一下，举双手支持。

　　“太晚了，聂老师您要不先回去休息吧。”白阙笑着说。

　　他现在困得看东西都重影，估计笑容也不会多好看。

　　聂逸没有回应，白阙以为他走了，默默打开Pad，鬼使神差地翻出前几天画的那副天空，他只画了一半，还差很多细节，但是不知为何，他竟无从下笔。

　　天空的边沿是一片惨白，应该加些什么，乌云还是其他？云看起来也很死板，没有那风雨欲来的韵味。

　　比起聂逸那一整个房间的天空图，简直是云泥之别。

　　“画这个做什么？”

　　“呀！”

　　白阙差点把Pad丢出去。

　　聂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他身后，就这么双臂环胸垂着眸子注视着他。

　　白阙彻底醒了，连忙关闭屏幕，羞赧一笑，说：“别介意，我画着玩儿的……”

　　“给我看看。”

　　白阙简直惊呆了，这家伙不会没看出他的画是在模仿，可聂逸不仅不生气，还要拿去仔细看。

　　他有些犹豫，可聂逸却说：“之前你的每画一副都会给我看。”

　　白阙小声嘀咕：“……你也知道是之前？”

　　虽说如此，但是他还是把画拿给聂逸看了，那人扯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距离近到呼吸都能感觉到。

　　突然，白阙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画室特有的气味，让他很安心，他想起那天去聂逸的家，明明是陌生的地方，可他却感觉很安全，甚至不想离开，大概就是因为闻到了这个气味。

　　在画室学习的日子，是他这二十多年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这不是你的风格，不要一味的模仿。”聂逸说。

　　“我没有模仿……”白阙自己都觉得辩解得很苍白，“你画的很好看，我忍不住想……复刻，复刻一下……”

　　“噗。”

　　聂逸竟然笑了。

　　白阙惊讶地眨眨眼，心想这个家伙的笑点真是奇怪。

　　突然，聂逸拿起了他的电容笔，然后指着顶部的空白处问：“这里，你打算画什么？”

　　“没想好。”白阙如实回答。

　　聂逸看起来有点无语，白阙见状，大着胆子说：“帮我添两笔可以吗？”

　　他唯恐对方拒绝，连忙说：“我不会拿去卖钱的……”

　　聂逸一脸的无奈：“好吧。”

　　白阙兴奋得半点困意都没有了，忙扯着椅子往聂逸旁边挪了挪，直到几乎贴上对方身体，才停了下来。

　　“一点想法也没有吗？”聂逸问。

　　“没有。”

　　“……”

　　感受到聂逸的无语，白阙忙解释说：“我本来想跟你一样画乌云，可是画不了那么灵动，就放弃了。”

　　聂逸没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拿起笔，在空白处随手勾画了几下，画笔纷飞，哒哒地碰触在屏幕上，颇有节奏感。

　　白阙看到聂逸使用的颜色——金色，不同深浅的金色。

　　几分钟不到，白色的部分突然被金色铺满，仿佛挣脱桎梏的阳光，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变成了雨过天晴。

　　“……这……”白阙震惊得说不出话，“太……太美了。”

　　他是发自肺腑的赞美，简单的几笔让整副画灵动起来，连风的动感都描绘了出来。

　　聂奕把Pad还了过来，说：“休息够了的话，让大家回来吧。”

　　白阙沉浸在画中无法自拔，对方的话从耳中穿过却无法理解，好像突然听不懂中文了似的。

　　“白阙？”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阙也没有反应。

　　“这就是天赋吧？”白阙喃喃自语起来，“我果然不行……”

　　“天赋？”没想到聂逸竟然冷笑一声，“这种画根本谈不上什么天赋。”

　　白阙被戳中了痛处，心里难受极了，所以忍不住地反唇相讥：“对啊！你有天赋当然不懂我，如果我也像你一样画得这么好，我可能已经……”

　　“白总监，聂老师……”

　　白阙突然被打断了，只见温书华推开门，迟疑地打量着他们，似乎嗅到了气氛不对。

　　“抱歉，我们继续，”白阙努力打起精神，“再研讨一下就下班吧，大家辛苦了。”

　　随后，白阙佯装无事地继续研讨工作，方案已经基本确定，只差最后的润色了。

　　等会议结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白阙像要死了似的，整个人魂都吐出一半了。

　　大家陆续都离开了，他依然倒在会议室，脑子半天转不过来。

　　很快，他注意到身边竟然还有活人。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来人，他露出了一个疲惫的微笑：

　　“哥，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白夜明担心地说，“你也不用这样拼命的。”

　　“不然怎么样？聂逸说了，咱盛望创意老旧，消息也不灵通，不努力的话，这次竞标肯定失败。”白阙说着，行尸走肉一样地站起来，耄耋老人般往前走。

　　白夜明笑了：“他说得对。”

　　白阙回以微笑。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这些日子在盛望工作，他能感觉到聂逸指出的问题，并不是诋毁。

　　随后，他跟着白夜明离开了公司，夜深露重，他裹紧了大衣。

　　上车后，白夜明吩咐司机开得稍微稳一些，又让白阙闭眼眯一会儿。

　　白阙感激一笑，然后听话闭上了眼睛。

　　可是，车刚开出去不远，他突然听到白夜明“嗯”了一声，好奇心驱使下，他睁开眼睛，没想到，竟然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车随即停下，白夜明打开车门，说：“聂老师，别来无恙。这么晚了，怎么不打辆车？”

　　“这不是很明显吗？”聂逸自嘲一笑，“打不到。”

　　“不嫌弃的话，我送你吧。”

　　说完，白夜明就打开副驾驶的门，然后邀请聂逸上车。

　　白阙傻呆呆地往外看，才发现哥哥正朝他使眼色，他立刻心领神会，对聂逸说：“聂老师上车吧，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派辆车送你的。”

　　聂逸倒是没拒绝。

　　等他上了车，白阙竟然觉得有点尴尬。

　　“聂老师辛苦了，”白夜明主动打开了话题，“白阙说，你们的进展很快，而且关于欧佩转型的情报也是您提供的。为表感谢，等竞标结束，我会安排一场宴会，届时您一定要参加。”

　　“不用这些，我要求的报酬不要反悔就好。”聂逸说。

　　白阙突然有点慌，因为报酬的事情他还没有告诉白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