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尘一心

136、王芝兰

　　那一天下着小雨，我撑着伞坐在休闲椅上，不过一会儿一个约四十多岁的阿姨坐在我的身边。

　　阿姨叹了三四口气，似乎心情不太好。

　　看着雨滴淅淅沥沥的下，身旁的阿姨手机响了。

　　阿姨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粗鲁的声音。

　　“王芝兰，你还不快回来，在大城市待久了是不是就不念家了？！”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嗓音粗狂又无礼。

　　根本不给王芝兰还嘴的机会，电话啪的挂断了。

　　我在一旁当做没听见，总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

　　王芝兰。

　　我想起来这是之前在医院打杂保洁的阿姨，她是从平中村来到大城市里打工的。

　　我有些同情，道：“王阿姨？”

　　王芝兰不卑不亢回应了我一声，我这才知道，王芝兰早就认出我了。

　　我问：“刚才那是……？”

　　王芝兰见我看她，她笑了笑扭过头不好意思道：“是我们同村的，叫我回去。”

　　我道：“一个人在大城市很辛苦吧。”

　　王芝兰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她一句，嘴里犹豫开口：“辛苦也不辛苦，其实我来这里是想治病，不过你们这里的医疗费太贵了，我治不起。”

　　我被吓了一跳，我立马问：“王阿姨你生病了吗？”

　　王芝兰双手不断搓拧，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她的过去。

　　王芝兰没有钱治病，她的病也并非多么严重，她只是有些想不通，那是心中的一片阴霾。

　　她拥有了一个模糊的理想，她想靠上自己的努力过上幸福的生活，不过等她从模糊的理想中走出来时，她意识到她错过了多么好的时机，这个时候王芝兰已经结婚生子，过上了伺候公婆的好日子，不过她的心脏中始终隐隐欲燥，那里很疼，它告诉她，她想走出平中村。

　　王芝兰做着梦，看着窗外离家里十公里外的火车，心就已经飞出去了，她最后真的去了外面，凭借自己的努力换了一种和过去不一样的，却同样辛劳的日子。

　　一直到现在，她都想着要在医院最好的心理医生看一次，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我听完后，总感觉心底有了一丝悲悯。我说：“王阿姨，你真的觉得自己病了么？”

　　王芝兰见状，她扭过头，一边用手捋平自己的头发，努力微笑拿出最好的状态面对我。

　　而我却从那些个动作里看见王芝兰的紧张忐忑。

　　我说：“其实您并没有生病，您很健康。”

　　王芝兰有些不确定的重复手里的动作，“真的吗？我这样真的没有问题？不是生病？”

　　我道：“当然，您只是有些累了。你要休息，然后去过适合自己的生活，尽管你努力过，或许你真的想过和从前不一样的生活，可有的时候努力也是不能达到愿望，那我们是否可以去试着接受，或许接受会有一点疼，可总比一直承受着好吧。阿姨，不要去想为什么我不行，我不能，我不可以，或许你可以想想或许我还可以这样，可以那样，或许我还有别的机会……”

　　“努力过，等于花开过，花开从来不是结果，枯萎和下一次花开才是结果。”我说着，问，“您家有野花吗？”

　　王芝兰说着有点楞，她点头回答当然。

　　我说：“你见过花因为吸收不到足够养分，开不了花就想不通吗？”

　　王芝兰道：“下一年只要一下雨，那花开得可艳丽了。”

　　说着，王芝兰意识到了什么，她欣然点头，而王芝兰等待的公交车已经到了。

　　王芝兰道：“谢谢你，年轻人。”

　　我点点头，目送王芝兰远去。

　　那之后我就没再见到王芝兰，听人说她回家去了，或许我说的话真的有用，她已经找寻到真正的生命意义，不再为心受困。

　　可接下来，我却见到了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她是我的病人，我对她有长达一年治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