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尘一心

138、老张

　　天气不好的时候，我都会选择去河边走走，我注意着形形色色的人，也注意着平静的河流，注意着跳舞的阿姨，还有一些和我擦肩而过的年轻人。

　　走的腿发酸刚坐下的时候，身旁就走过来一个大哥。

　　这个大哥坐在我旁边的另外一张椅子上。

　　大哥双手插在上衣兜，蜷缩着身子，缩着脖子，他的体态十分不好，或许是经常这样保持一个姿势，让他整个人无论远看还是近看都有些萎靡不振。同时那股子酒精味飘来，我刚想走，大哥郁闷的声音沙哑开口。

　　“小妹啊……我的小妹……”

　　“小妹……”

　　体态的反应有事也会关乎到一个人的心理状态。例如人一旦长期处于委屈伤心会不自觉缩着肩膀，双手交叉在腿间，长期郁闷的人喜欢怂起肩膀，身体紧绷，肩颈无法放松造成斜方肌发达，而这些症状常常发生在抑郁症和焦虑症人群之中。

　　我看出这位大哥的心情不好打算离开，大哥忽然站起来对我胡言乱语。

　　“小伙子…你看见我小妹没得？”

　　“小伙子……”

　　……

　　……

　　我吓蒙了愣在原地，一个老头走来扶住了这大哥，三言两句恩威并施将老哥唬住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我是从老头的话语中得知这位大哥的故事。

　　老哥姓张，我就称呼他张哥。

　　老头说，张哥六岁的时候亲眼看着妹妹淹死在眼前，而那时因为张哥年纪尚小无法救下妹妹，看着妹妹拼命在水中挣扎哭喊渐渐体力不支下沉再到消失不见的过程让张哥产生了终生阴影。

　　张哥现在都四十岁了，整天郁郁寡欢，有时喝了酒就来这条河边睡觉，据张哥亲口所说，这条河没有修缮之前就是淹死他妹妹的河。

　　张哥经常来这里，喝醉了就喊他亲妹的小名。

　　我听后莫名有些想哭，忍住了眼泪看了一眼老张那张胡子拉碴憔悴的脸。

　　我说：“老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老头扣扣脑袋，他说：“叫张慧妹。小名，小妹。”

　　我吸吸鼻子，忽然不知道哪里开始闹哄哄起来，男人女人的声音尖锐起来，所有的人都往河边涌过去，我清晰的听见了一声：

　　“谁家孩子掉河里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看见老张猛然睁开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他反应出奇的灵敏，往河边看了一眼，我来不及拦住老张，老张一个翻身跳下河去往孩子的方向游过去。

　　我没有拉住老张，手里只感空荡荡的，我看着老张奋力往孩子扑腾着的方向去，心底忽然生出一些感慨。

　　此时老头忽然笑了一声，“这个老张，这恐怕是他在河边救的第三个孩子了吧。”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说：“张哥他…他是——”

　　老头说：“老张自从在这条河里救了孩子，他看起来的确比以往要好得多，正是因为这条河抹杀了他的希望，也正是因为这条河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他不是在救别人，他是在救他的妹妹，也是在救他自己。”

　　而半年前，我在新闻中看见一则消息，

　　中年男子张某，常年勇于救人，今日在河边失误救下孩子后，溺水身亡，近日尸体已打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