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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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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心完完整整交托与左一鸣,单单因为他的角色足以让人信服。
左一鸣眼见自己收获一半的信任,歪着头轻笑,那笑声突兀又好听得要紧,只一秒,他恢复正经模样,头头是道分析:“你们说你们是游梦的副人格,可是凶手在你们之中,副人格杀死了这具身体使得主人格随之死亡,那么在座的各位都是受害者。你们大概是没有仔细看过这些内容。”他伸手指了指那一沓纸,认真接话:“这里面写得矛盾,有两张更甚至写满了一串数字1743,这数字怪得很,我出逃房间的时间是这四个数字,游梦和‘他’分开的日子也是1743天,一开始我坚信这是巧合,后来我发现这到像是被精心计算过的,精确到每一秒落实到每一个细节。”
“所以我们都死了,或许我们都是凶手呢?”苏也终究是没法放下心来扮演一个普通玩家,他知道左一鸣这一段模棱两可的推论很有可能推向自己,依照左一鸣的惯性思维,他会认真分析每一个人,最后绕个弯子只为了把罪名扣在自己身上。
左一鸣很聪明,苏也自叹不如。
左一鸣挑眉,自己突然被打断本来心情不太好,可是打断他这人是苏也,听到耳熟的声线在不远处响起,收了收自己这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而是微不可查地软了声线,倘若仔细听来,还有点笑意:“那么……你们会不会相互厌恶,落到自相残杀的状态,最后其中一个人格结束了这幅身体的生命,以至于大家都死了?”
“我倒不认为是一场游戏的爆发,更像是未雨绸缪、蓄谋已久,我是说我们,而不是他。”他,指的是游梦。苏也彻底把自己代入,将自己彻底化身为游梦副人格之一——周淮水。
“现在,我是周淮水,请审问我,左警官,我会告诉你我和游梦之间的矛盾。”苏也举起双手,面对面和左一鸣对峙,好像这一刹那,左一鸣彻底成为举起枪.支,代表正义的警官。
左一鸣被苏也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搞得一愣,不仅是他,就包括一旁被两个人当做皮球一样扔来扔去的几个人。
这一下思维彻底乱了,不是在互相开炮吗两位?这又怎么个事儿?莫名其妙的两个人啪一下搞上审问了,真当这是cosplay?
左一鸣认真看着他,眼神里晦暗不明,好似堆叠着乌云的阴雨天,灰蒙蒙接连天地一片,无声的雨点打在他的眼角,又划下直到喉结左侧,最后化成一颗痣,毫不夺目。
喉咙间一道刺痛,哽住自己很难发声,他闭了闭眼,酸痛感更加明显。很难“审问”,但又无妨,他随便扯出一个椅子坐下,微微抬头将视线递给苏也,交错瞬间,没有过往的悸动,也不再逃避。
“说说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左一鸣当真把自己当做一名审讯他人的警官,拿出胸口别着的笔,轻轻咬开笔盖用左手接住,顺手在一旁拿了一个笔记本。
“其实我大部分时间是睡着的,我清楚自己睡着了,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矛盾,我可清楚我们互相厌恶。更甚至我没有16岁以前的记忆,也没有过自己是这座村子居民的记忆。我和他……莫名其妙就认识了,不是在学校也不是在某个公共场合,对于他和我之间唯一相关的记忆大概就是两年前,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自残,可突然我就醒过来了,手腕的刺痛刺激着我的神经,但我并没有过自残行为,于是我控制着这具身体在这屋子里翻找,知道了我和他或许是同一具身体的两个人。可是不尽然,他最后不知道做了什么,我被彻底关在一个四面不透风的屋子,知道还对于我来说,唯一能见光的是那一扇窗户。”苏也有条不紊地把自己刚才所看到的关于自己的故事叙述,可他发现左一鸣只字未动,有些气恼。
正要发问,却被左一鸣的疑惑打断:“这本子上,凹凸不平,或许是有人用没墨水的笔写上了什么。”
“我知道,以前我和我朋友上课传小纸条就是用那种没水的笔写,然后用铅笔轻轻在纸上画,凹下去的部分就可以看出来写了什么。”徐莹依眼见终于能插上话,几乎是不留点滴时间立即开口。
“嗯。”左一鸣靠着鼻音应了一声,开始四处观察,找不着铅笔,最后的目光落在苏也身后的书柜里。但不可避免的要和他对视,又一次视线交错打架,欲言又止。
苏也顺着视线方向微微扭身,看向身后书柜的笔筒,明事理地嗤笑一声儿,前去拿起那一支绿色的自动铅笔,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笔尖朝向自己左手揣在兜里,走向左一鸣,微微弯腰俯视左一鸣,笑眼盈盈。
声音连绵甜腻,笑问他:“不谢谢我吗?左一鸣……”老师二字差点脱口而出,但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转换了称呼,“同学”。
峰回路转,脑海里的画面一帧帧闪过,挥之不去的记忆,洗刷了一遍又一遍,分明时间长远却清晰可见。
左一鸣陪着:“那谢谢同桌。”
久违的称呼,堪比“阿雪”这样的的亲昵。好像,他们只是一个周末没有见面,回到学校依旧是情比金坚的好同桌。
“调情似的。”卓闻讯实在容不下去,一语道破这俩人的小心机。催促着:“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昂。”
可是铅笔还在苏也手中,左一鸣没有拿。苏也手指转动,笔尖朝外,按出笔芯。扶着左一鸣的手到他腿上,自己则是蹲下身,大衣又脱在地上了,可他似乎不太在意,右手靠着左一鸣的大腿从凹下去的地方斜着图画,轻轻的,缓慢的描画着。
字迹逐渐显现,看着颠倒的内容他没思绪,因为文字与自己相反,他不能快速地理出所以然。
“可以了。”开口瞬间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狰狞模样了,他掩饰一般咳嗽两声,抬眼,换做左一鸣俯视他。
从这个角度去看左一鸣,五官依旧很优越啊。
苏也暗暗感叹,悻悻地收手,准备起身的时候却感觉有什么扶着自己的背后,下巴险些磕到左一鸣的膝盖。他是低着头的,半蹲着腿也麻了。再蹲会儿就真没法儿起来了,他难受地扭动肩膀,不满出声:“我想起来。”
恰似请求的语气,左一鸣这才将下意识扶在他后背的手收回,手心摊开放在苏也下巴前,苏也乖顺地伸手,借着这点儿力起身。
那本子已落到地板上了,左一鸣没有弯腰去捡,苏也也无动于衷。卓闻讯内心吐槽“俩活爹,真当这儿恋综了?”然后上前捡起。
看着上边儿的内容,卓闻讯一瞬间愕然,张了张嘴却不言语,高恒把他这副样子看在眼里,疑惑地靠近他,也想看看是什么。卓闻讯却把本子给了唐泞薇,唐泞薇不解地看着他,又看看手上的本子。
阅读上边儿的文字,在脑子里一点一点记录着,前前后后捋了好几遍,才把收获的消息整理清楚。
“怎么?看傻了?”卓闻讯身子朝着唐泞薇那边靠了靠,从自己衣服口袋取出一颗口香糖,一点点剥开包装纸,扔进嘴里,把垃圾揉作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
嚼一嚼,吹了个泡泡:“师姐,你又为什么想杀了游梦?”
这句质疑无疑是一座桥梁,一旁争锋相对的两人也被吸引的注意力,他们没有看到本子上的内容,苏也不用说,至于左一鸣,想必是被苏也的脑袋给挡住了。
“你杀了游梦?”苏也甩开左一鸣方才不知怎么拉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向前走去盯着唐泞薇,眼神凶狠也认真,不同以往的挑逗,太正经了。
卓闻讯立马钻牛角尖:“是想,哥别弄错了。”
苏也默默翻了个白眼,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攥紧了拳头,会不会……其实是自己嫁祸给夕夕的呢?明明最想着游梦死的是周淮水,要么游梦与在座各位都有过节,每个人都计划着杀死他,也杀死自己与其他同伴;要么真的是周淮水暗藏心机,平等地甩锅给每个人。
以身入局,用生命赌一场信任。
“咬文嚼字。”苏也有些不悦地评价,这话卓闻讯可不爱听,这家伙着急忙慌为自己的说辞做出解释:“这一字只差区别打着呢!想,代表着有这个计划但没实行,这个字是不可或缺的,没了这字儿就好像真的是夕夕杀的,可是……一我们没证据,二夕夕的动机甚至不明白,直接指认败率很大,还记得上一期吗?”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苏也也不好意思打破这氛围,只是顺着意点头,不无道理,于他而言指认其他人莫过于一大好事。
真要论起来,苏也何尝不希望有切实的,模棱两可的,可以混淆视听的证据,为自己开脱,成功甩锅。
只有唐泞薇还在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文字,一遍又一遍抚摸,似乎被发现了足以要她命的秘密。眼睛不可遏制地颤动,吞咽几次口水,张了嘴又闭上,吐不出一个音节。
徐莹依放轻脚步,手搭在她的肩上,尽力温柔道:“没事的薇薇,你说说你和苏也之间的不和,我相信大家都会很理智地辨别的。”
唐泞薇这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一瞬间心底儿那只正在发疯撕咬的狮子安静许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才开口:“我们认识那一天,是同时存在于同一具身体中,那时候我也好奇为什么呢?游梦给我取名夕夕,他允许我每天控制这副身体三个小时,特定的晚上七点到十点。原本我们相处很融洽,直到这副身体里又多了一个人,他说他叫方安,但他不常出现,我也没管,直到某一天我趁着游梦昏睡时候,摸着黑放开他宝贝得很这书柜,翻到一本子,写了很多很多,游梦说他要治病,要把我驱逐,要把我杀了。然后他开始发疯,说着我的偏执,我的邪恶,我被他一点一点描画成一个恶人。我不明白,我就在这本子上写了许多,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的出现就是该死的,可我偏不啊,我要活,那我要活只能让他死了。”唐泞薇垂下头,手里的本子“啪”一声儿掉在地上,给人吓得一激灵。
“所以,”寂静的空间里出现一道突兀的声儿:“你要杀的,不是这具肉身,而是游梦这一个精神体。对吗?”
那是从来抓重点的左一鸣,他不知道又从哪儿得了一本子,粉色的外皮一看就不像是左一鸣随身携带,其实这屋子里书本多得很,非得是……这么一个?
有人不解,心直口快:“一鸣哥,你这本……”话没脱口,高恒看见令人难以直视的一幕,苏也居然弯腰到左一鸣身边,同他耳语,那只揣在衣兜里的手捏做一个拳头。似乎握着什么,他摊开,在人身边轻笑。
是一枚戒指,看起来没有那么华丽奢侈,唯一的装饰是镶嵌其中的宝蓝色玉兰花形状的钻石。
左一鸣看着这一枚戒指,思绪万千,耳畔传来一道久违的撒娇一般的语气,撒野疯狂,难以忘怀。
“左一鸣,这次带我回家。”他又呼出一口气,笑着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