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羊一弦

187、他的妹妹

　　晚上8点，“翠竹园”云家......

　　云亭华将一盅炖鸡端上了餐桌，抬眼就看见了电视里，云一朵梳着公主头，一身粉蓝一字领公主长裙，优雅出场......

　　她微笑着说开场白：“大家好，我是云一朵......”......

　　而云德谦刚拉了孙子云一童在餐桌边坐下，抬眼看见，还愣了一愣，又说了一句：“跟小时候那闹腾样子不同。”......

　　云亭华仍是没有答话，他可不想说，云一朵现在可比小时候“闹腾”多了。

　　他怕云德谦还是觉得太闹，就想去拿遥控把电视音量关小些。

　　可刚一抬手，却无意瞥见儿子云一童睁着大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屏幕，他一时就没敢动遥控。

　　因为，云一童长年闭锁在自己的世界，不言不语，康复医生建议要让他试着多接触社会，哪怕多看电视也是个好的刺激......

　　而云一童今天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同，还歪了下头，似乎在思考？
　　云亭华敏锐发现这点，连忙试着问：“童童，喜欢看节目？”

　　不过，云一童仍然是如往常那样没有搭理，没有回话。

　　这让云亭华轻叹了口气，正要再去厨房端菜，却忽见云一童肩头一震，猛然站了起来，重重喘着气，不断重复：“我是云一朵，云一朵，云一朵......”......

　　这乍然出现的激烈反应，将云亭华和云得谦都是狠狠一惊！

　　接着，见云一童双手还画圈比划起来，说：“云一朵......妹妹......云一朵......妹妹......妹妹......”，

　　这么说着，云一童竟还在房子里四处焦躁的转起圈来......

　　像是在找什么，从客厅找到卧室，从卧室找到阳台。

　　口中还不断的念叨什么：“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念着念着，竟双眼大睁，开始出现了惊慌的神色，喊了起来：“妹妹......妹妹......”......

　　这凌乱的，没有前因后果的言语行为，让云得谦莫名不解！

　　可云亭华稍一琢磨，却明白了，兄妹小时候，他们夫妻常忙得脱不开身，就总交待云一朵照看着她哥哥......

　　那时，云一朵就常在家里让她哥哥陪着她玩过家家......

　　云一朵最爱装成老师，一板一眼的教她哥哥这个“学生”，比如背九九乘法表......

　　可云一童是自闭的，智力发育迟缓，最初连她名字都记不住，还将她叫成过“云一童”！

　　云一朵就气得说：“我是云一朵，云一朵......你才叫云一童！你再记不住，我就不理你了呢！”......

　　这么多年，他们怎么都忘了？
　　9岁前，云一童几乎和他妹妹形影不离，云一童最依赖的人，不是父母，而是他的妹妹啊！
　　......

　　这个发现，让云亭华用力摁住狂跳的心脏，想了一想，去书房打开电脑，搜出云一朵节目的回放，音量开到最大。

　　当电脑里面传来云一朵既定的开场白：“我是云一朵！《一朵观察》帮你多一双眼看世界......”

　　果然，云一童刚还在乱转的双脚骤然停了，似又被震了一下，喊着“妹妹”，就寻声奔进了书房......
　　......

　　直到午夜，云亭华都陪着云一童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朵观察》的一期期回放......

　　云亭华见云一童端整坐着，大眼死死盯着屏幕，就又试着问：“认得这是妹妹？”
　　......

　　可云一童又没有回应了，云亭华也不知道这话有没有进到云一童的脑子里？

　　不过，云一童已很多年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了，今天这一出，总归是有些新的希望吧？

　　云亭华提了口气，走到客厅，收拾餐桌上的碗盘。却见一向早睡的云德谦，这会儿仍然端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神色悲伤。

　　不知老人家是不是在悲伤，孙子记不住他这爷爷，却是对那“闹腾的”妹妹念念不忘？
　　......

　　云亭华也沉默不语，不过，他还是按捺不住，编写了一大段短信想发给云一朵，还提及了云一童记得她的事。

　　但在摁发送键前，他却还是全都删了，连最后那句“朵朵，生日快乐！”也没有发出去......

　　他们两兄妹的阳历生日，都是1月1号！

　　可从云一朵9岁那年被重伤后，他就再没给她过过生日，连生日祝福都没说过一句，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敢提。

　　他怕一提生日，就会让云一朵又想到父母因为她哥哥，抛弃她......
　　......

　　可云亭华不提，也会有人记得云一朵的生日......

　　跨年晚会后，云一朵刚走出广电大厦的大录影棚，就见苏和迎了上来，用羽绒服将她裹了严实，笑说：“生日快乐啊！我漂亮可爱的朵朵小公主！”

　　“咦......”
　　云一朵被肉麻的抖了抖，坐进副驾，还扭头看看后座，连束花都没有呢？

　　她瞥苏和一眼，说：“生日快乐，是说说的？没有礼物啊？”

　　苏和做出一脸不解的指指自己，说：“这么帅的我，不算礼物啊？”

　　“咦......”
　　云一朵又抖了抖，随口笑说：“那你怎么不绑个蝴蝶结，把自己打包送过来？”

　　“蝴蝶结啊？”
　　苏和还一脸认真的想了想，忽凑到她耳边小声：“我可以的！只要你喜欢！”

　　这正经人的“不正经”，真是最撩人！

　　想着苏和这肌肉板结的身体上绑个蝴蝶结，云一朵这下是真抖了一抖，笑说：“我的兴趣，其实也没那么......嗯，广泛！”

　　可她说这话时，小脸泛红，还妖娇的瞥了苏和一眼，瞥得苏和又恍了神，每次想逗她，都会遭“反噬”，他觉得他也真是没“救”了！

　　当然，苏和也不想“自救”，低头笑了笑，从背后拿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到云一朵手里，笑说：“生日礼物！”

　　“我就说嘛，肯定有礼物......”
　　云一朵明媚笑了，从小到大，她每回过生日，苏和都费心准备。
　　她就知道，苏和不可能不送点什么“惊喜”？

　　她好奇的打开档案袋，呀？竟是份“新品上市推广方案”。

　　她迅速浏览，新品叫“爱朵”，是“和家”推出的子品牌，竟然已跟好几家头部的乳业、食品厂家都谈好了联名合作，还要她来做代言人拍广告......

　　云一朵蓦然笑了，她18岁，“乐多多”广告被下时，苏和就说过，以后他自己出个品牌，广告也让她随便拍。

　　本以为，他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做到了。

　　她笑问苏和：“你是怎么说服这些厂家，同意合作的？”

　　苏和笑了笑，说：“我只是说，我们‘和家’定能帮他们创造巨大利润，提升他们的口碑和市场占有率......”......

　　说得虽是很容易，但云一朵知道，这一点也不简单，苏和定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这也可见，苏和是很有经商头脑的！

　　云一朵点点头，说：“苏和，你一定会比你爷爷更成功的！”......

　　这笃定的话让苏和怔了一怔后，又蓦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