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羊一弦

7、传说与她

　　传说吧，总有玄乎夸大的地方！

　　可云、赵两家却是对“厉鬼”深信不疑......

　　就说那云千松吧！他当年亲手砍下妹妹的头后，就一病不起，呕血而亡了，临死前，口中还喃喃念着：“妹妹，哥哥来陪你了......”

　　那时，云家宗长、云家那些个曾参于逼云小风自尽的云家族人，也都先后诡异暴毙了，死时，脖颈都出现了仿佛刀砍的血痕......

　　云家族人惊惶不安，都觉得这是云小风厉鬼作祟啊！

　　云家族人找到一位叫“巫灵”的巫师，镇压驱邪。

　　“巫灵”取了云千松的头发烧灰，埋在云家宅院，并在其上种了一棵松树。

　　这么做的原因，说是云小风跟云千松一母同胞，云小风该能看在“千松”守护云家，而不敢生事。

　　更邪的是，“巫灵”还留下警告，云小风很可能转生，以后，云家要是有龙凤胎出生，其中的女胎一定不能留！

　　这漫长的三百多年，云家都谨记照办，也还算平安无事。

　　大概，云家族人都快忘了这个传说了吧？

　　可九年前，云一朵出生了，也跟当年的云小风一样，有个龙凤胎的哥哥！

　　云家老宗长，早在她出生当晚，本就想将她按祖训处死......

　　好在，警察警告云家老人们，现代社会，处死小孩是谋杀，犯法蹲大牢。云家老人们这才没敢再去动手，才让云一朵活到了现在9岁......

　　......

　　这个故事讲完，万洪江还叹了口气，补充：
　　“昨晚地震，震倒了那棵三百多年古松。那棵松树，就是三百多年前，作法种的那一棵啊......”

　　云家代代相传“千松倒，厉鬼出”！

　　昨晚，树倒了，云家族人吓得魂都飞了，觉得是阵法破了，要有大灾了。
　　想来就是这个原因，才把云亭华叫了回来，还非让带上云一朵，就是想要作法害死嘛......

　　“唉......”
　　万洪江那么爱笑豁达的人，都忍不住落泪，说：“看那娃娃今天那么重的伤，怕也是逃不过了......唉......”

　　苏和听得心惊胆颤，泪流满面，他想，他也许再见不到那个叫“云一朵”的小女孩了。

　　可还不到中午，他妈妈蔡小双醒来后，却又一次拿刀割了腕，割得比上一次更狠更深，伤了大动脉，血流不止。

　　他奶奶已赶去了机场，卫生所条件又有限，他表舅爷爷万洪江就立时叫了急救车，将他妈妈送到了香城市中心的“安仁医院”......

　　在急诊科外的走廊，苏和竟又见到了那小女孩的父亲，云亭华。

　　见那一米八几的人靠坐在长椅上，脸色惨白，双眼早已失神，身上的白衬衫还染着大片的鲜红，那都是他女儿云一朵的血......

　　接着，见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走了过来，老人身形清瘦，戴着细黑框眼镜，模样斯文，但说出的话却是冷硬：“亭华，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这责备的话，让云亭华骤然回神，双手撑着长椅扶手，艰难站起，低哑喊了声：“爸”！

　　这就是云一朵的亲爷爷，云德谦！

　　云德谦退休前，是“香城师范大学”人文学院的教授，家教严苛一些，也是能理解的吧？

　　可难以理解的是，云德谦又皱眉瞪了云亭华一眼，说：“你堂弟刚得了个儿子，你还不快去买份贺礼？”

　　“贺礼？”
　　云亭华用力撑着墙面，指甲都嵌进了那斑驳的墙皮，用哀求的语气，说：“她......还在抢救......”

　　“不许提她！”
　　云德谦皱眉，低斥：“云家添丁，是大喜事，你是长房长子，不能没分寸！”

　　云亭华微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敢再说了，挪步朝外走......

　　这还没走两步，迎面又来了一个高瘦的男医生，朝云亭华劈脸甩过来一张单子，语气也是不耐烦：“要保命得截肢，签字！”

　　眼前的男医生虽然戴着口罩，看不见下半张脸，但云亭华还是通过那一双细长的眼认出，这人是他的高中同学，王闻良，现在是这安仁医院骨科的副主任。

　　云亭华用力喘了口气，尽力控制住声音颤抖，问：“只能截肢？”

　　“等等！”
　　急吼出声的，是急诊科飞奔出来的一个男医生，大约也三十来岁，身材魁梧，方脸剑眉，大双眼皮，长得标准板正。

　　这男医生吼出的话也是如雷震耳：“王闻良，那么小的孩子，你一上手就截肢？你看云亭华不顺眼，你就拿他家小孩子出气？”

　　这话激怒了王闻良，那双细长的眼鼓起，怒喝：“范大勇！肌肉、骨骼、神经、血管，高能量创伤，动脉断裂......下肢损毁严重，超过截肢标准！”

　　范大勇剑眉皱起，也扯着嗓子争辩：“保肢虽然风险大，但也有机会！”

　　“范大勇，你是骨科的吗？”
　　王闻良怒斥一声，转头又看向云德谦，说：“云老先生，要保命就得截肢。你儿子不同意手术，就不要浪费我们医疗资源！”

　　“保命？截肢？”
　　云德谦锁着眉，竟是沉声说：“放弃吧！留个全尸！”

　　“爸！！！”
　　云亭华乍然带起了哀声......

　　“荒唐！”
　　等候区的长椅上传来一声厉喝，站起来个高大的身影，正是那位“老道士”！

　　老道士怒瞪云德谦，厉声质问：“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要逼迫亲爹杀害亲生女儿？这就是你云家的家教？”

　　“......”
　　这话骂得云德谦脸色发白，但也哑口无言......

　　老道士又看向范大勇，说：“给那娃娃立刻转‘半山医院’，找扈天冬！”

　　“扈天冬！？”
　　范大勇听到这个名字时，大眼一亮，立刻跟云亭华说：“对！扈天冬是‘半山医院’的名誉院长，这几天在搞讲座，‘天冬院长’是国际骨科权威。”

　　云亭华一个激灵，点了下头。

　　那王闻良，却是眼尾扬起，语气鄙夷：“云亭华，扈天冬什么身份，会给你小孩做手术？我提醒你，她有生命危险，转院过去折腾半天，后果你自负！”

　　这话让云亭华犹豫了，倒是那老道士又怒喝：“你敢把你女儿的命，留在这里，交给毫无德行的人？”

　　这骂得云亭华重重吸了口气，说：“转院！立刻转！”......

　　这幕看在苏和眼里，心惊胆寒，见老道士还望天念了一句“太乙救苦天尊大慈悲！”

　　苏和就也祈求，真有神灵，保佑他爸爸平安归来，保佑他妈妈身体康复，保佑那个叫云一朵的小女孩，也活下来吧！

　　可祈求好像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他奶奶亲自赶去了印尼，出了重金找他爸爸，但也还没有结果。而他妈妈蔡小双虽被救了过来，但医生却建议，转精神科。

　　一个月后，他妈妈蔡小双还被确诊了“精神分裂”！

　　拿到诊断报告的当天，他奶奶从印尼赶回来了，但却并没同意把他妈妈送进“精神病院”，而是决定将他妈妈转去“半山医院”疗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