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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

  •   身上穿着沾了水的衣裳,走了好些路又出了汗,布料粘着让人特别不舒服,难受死了。

      崔北衾边走边在那儿抱怨,那衣袖到现在都还能甩出那么几滴水,被人狠心的丢出来。

      耳边还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在空寂的黑夜里,掩盖了落在石板上的脚步声。

      言书越觑了眼不停甩袖子的人,笑声轻轻的从嘴里冲出,窜进了崔北衾耳朵里。

      她扭头看着言书越,如法炮制的把身上其他地方的衣裳拧干,随便还抖了两下,嘴上埋怨着,“为什么感觉这水就像是要落在我们身上一样。”

      外头的衣裳不见得打湿多少,倒是那水劈头盖脸,直接从领口灌了进去,简直就是精准打击。

      言书越手在领口那里拉了两下,把粘在皮肤上的布料扯开,黏糊糊的,她也觉得难受。

      “长右能控水,而且他的目标本来就是我们。”

      鞋子也进水了,踩在地上吱嘎吱嘎想,走着难受,听起来也难受。

      “怪不得,看来是有心针对啊。”崔北衾甩着手,学着言书越的样子扯了下领口。

      沾了水的石板越来越多,慢慢的整条路都被水给打湿,连她们的裤子和鞋子也没能幸免。

      可谓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这不得起一身疹子?

      “小心点,路越来越滑呢。”言书越提醒着。

      崔北衾挠了挠眉毛,心下有些奇怪,左右望了眼什么也没看到,灰茫茫的一片,就连海水也只是倒映了月亮的影子。

      “我怎么记得刚才不是这个样子?没这么湿吧。”

      这地滑溜溜的,就像那什么大鲶鱼大泥鳅在地上滚了一圈似的。

      崔北衾这话让言书越留了个心眼,抬了抬下巴让她走前面,慢慢踩上她的步子跟着走。

      她像是闲不住一样,小嘴叭叭说个不停。

      “越姐,你说我们会是最后一批进来的人吗?”

      言书越小心踩着步子,颇有些邯郸学步的样子,让人感到一阵滑稽。

      “你的意思是入口那四个守门人吗?”

      崔北衾轻轻嗯了一下,脚上一个踉跄,差点摔河里去。

      她回头冲言书越道了声谢,要不是这及时伸来的手,她肯定得和这水来个亲密接触。

      “如果没人结伴的话,那我们肯定不是最后一批进来,不过怕就怕在他们搞联盟。”

      理着她说的话,崔北衾默默叹了声,确实和她说的一样,要是对面的人联合起来对付他们,不见得能讨到好处。

      眼下只希望那人再孤傲一点,别成了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

      又走了好久,依稀看到前面传来的微弱亮光,崔北衾情绪明显高涨起来,指着前面那团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的东西,声音带上喜悦。

      “越姐,就在前面,再走几步就到。”

      走路确实比跑步慢了些,不过眼下看到光亮,给疲倦的眼睛多添了一丝色彩。

      还有几步,就只剩几步。

      喜悦暂时麻痹了感官上的警觉,松下心来的人没注意到突发的动静,聚集的海浪直接拍打在两人身上。

      海水糊了眼,让视觉模糊起来,崔北衾强忍着痛睁开眼想要回头看,被言书越喊着往前跑。

      情况出现的很突然,崔北衾下意识拔腿就跑,根本没有注意身后没跟上来的人。

      “去找海楼!”

      崔北衾一脚踏进干燥的地面,听到身后的大喊,忙回头看。

      灰茫茫的视线里,那突然出现的长右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缠住言书越的手脚,噗通一声被带进水里。

      “越姐!”

      伸来的一只手拦住崔北衾往前的脚步,她扭头看着出现的人,声音染上焦急,“我要去救她!”

      “我去救,你就在这儿等。”海楼目光落在崔北衾身上,说了句又回头喊蔡佑山,“老蔡,看着北衾。”

      “可是...”崔北衾有些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

      海楼回头看她,摇了摇头,只说,“人多更救不了她。”顾此失彼的道理应该牢牢记在脑子里。

      再耽误不得,海楼走到刚才言书越被带进水里的位置,目光停在离岸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水面颜色更深。

      站在界线边的崔北衾看着海楼停了步子,心下着急就想上去,被蔡佑山给拦住了。

      找准位置脱了鞋子,纵身一跳直接跃入水中。

      水里长右还在死死缠着言书越,想把她淹死在水里,不过好在这家伙只束缚住了她一只手,给她留了喘息的机会。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这家伙趁着海浪落在她们身上的功夫,悄无声息的落在身后给了她一招。

      长右身上皮毛蹭着言书越裸露在外的皮肤,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看着就要被带进更深的海底,言书越赶紧祭出陌雪,一刀刺在了它身侧。

      疼痛让长右张大了嘴,想要大声嚎叫却没有声音,只有耳边不断往后的水流表示它的痛苦,言书越拼命晃着脑袋,生怕它一个不小心就把她耳朵给吃进去了。

      手握上刀柄,又用了几分力把刀往里插了几分。

      长右手上失了力,言书越趁机挣开它的束缚,蹬着它的身子拔出陌雪。

      眼睛在海底根本分不清红与黑,只知道刺入眼角的疼让她分不清流的是海水还是泪水。

      趁它安抚自己的疼痛,言书越赶紧往水面游去,她只怕在待一会就得溺死在这里。

      一边拼命摆腿,一边用力划开缠绕在周围的水,她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也跳进了水里。

      是人吗?

      与海楼擦身而过,扭头看了她一眼,酸涩的眼微微睁大了一分。

      还真是人啊。

      言书越仅给了几秒的停留,而后继续往上游,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换口气,不然她得憋死。

      海楼见她安然无恙,停住往下游的动作,浮在海里看着那同她对望的长右。

      鲜血染红了它周围的海水,它冲海楼无声咆哮着,最后转身往更深处游去。

      言书越猛地冲出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嗓子的疼痛让她皱了一张脸。

      正要在扎猛子下去找海楼,注意到身后水面泛起涟漪,那人紧跟着也钻出水面。

      两人往路边游去,顺利爬上礁石才上结实的石板路,才松了口气。

      头发沾了水混成了一股一股,湿答答的披在身后。

      海楼捡起扔地上的鞋子,目光在她身上晃了好几圈,最后问道:“你没受伤吧。”

      至少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干净的,也不全是。

      她看到了言书越泡的发白的指腹,那里伤口沾了水正翻着皮,那么好看的一双手,结果全是伤。

      “你的手?”

      言书越低头看了眼,迟来的疼痛让她溢出一脑门的汗,下意识藏了手开口解释,“陌雪太长,握着刀柄没办法刺进去,所以。”

      “所以你就握着刀身缩短距离,给它来了这么一下。”

      海楼接着她的话说,言书越瞥了她一眼,想硬气一点结果又泄了气,嘟囔着,“没下次了。”

      “嗯。”

      替她捡起地上的陌雪,也没打算还给她,自顾自往前走。

      言书越在身后叹气,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也没什么可以说。

      崔北衾瞧见走来的两人,松了口气,除了越队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别的倒是啥也没看出来。

      从湿滑石板路踏上结实的土路,言书越心也跟着松了下来,回头看着还在波涛翻滚的水面,又跟着海楼去了那火堆旁。

      迈过那条线,就像是跨过象棋里的楚河汉界,一面是多水的涝,一面又是少雨的旱。

      周遭可见的景色里,只有干枯的树和风化的砂石,干的不能再干了。

      他们坐在两座砂石形成的山坳里,挡住了南来北往的风,偷得了半日闲。

      安顺正坐在小土块上安静的烤着衣裳,瞧见走来的人起身迎接。

      “老大。”

      不知道是不是时候到了,小孩儿困顿的都快要睁不开眼,说句话打了两三个哈欠。

      她一张小脸沾上了煤灰染得黢黑,左一块右一块,像只小花猫。

      言书越揉了揉它的脑袋,头发摸来是干了,不知道衣裳烤了这么久能不能穿。

      “困了吗?”轻声问她,在黑夜里,一点声响也会被放大很多倍。

      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着,晃动的火光扯着影子,一会儿像人形,一会儿似鬼魅。

      衣裳也烤干了,给她穿上找了块儿干净的地方让她歇息。

      看着她慢慢入了眠,言书越起身朝火堆走去。

      昏黄的颜色看得人摇摇欲坠,崔北衾手撑着脸颊晃了脑袋,半合的眸子模糊了视线。

      “北衾,你陪着阿顺去睡会儿。”

      混沌的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眯缝的眼望着言书越,“啊?哦。”

      打着哈欠起身,踉跄着步子朝那儿走去,坐在安顺身边,靠着有些硬的石壁,慢慢合上眼。

      言书越望着火堆又添了些柴,看她燃得更旺盛,身上的冷慢慢被驱散,困意慢慢找上了她。

      眨巴着眼盯着不停晃动的火苗,海楼的突然出声吓了她一下,扭头看去。

      “你害怕的不是长右,对吗?”

      她很明确这话海楼不是对自己说的,所以扭头朝蔡佑山看去。

      那火落在了他眼底,小小的一团,就像他瞳孔本来的颜色。

      “那家伙不是唯一一个跟着我们的东西。”

      嗯?言书越下意识直起身子,迷糊的脑袋一瞬间清醒,吹来的一阵风激起了她后背发凉。

      海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透过火光看着他。

      蔡佑山咽了下喉咙,声音有些发抖,还藏着害怕,“我只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让人害怕的眼睛。它就在我们身后,一直跟着。”

      言书越拧了下眉,手指绞在一起扣着手背,而后抬头和海楼望来的眼睛对上。

      “就只有一双眼睛?”言书越出声问他。

      “只有一双眼睛。”

      他的声音沉闷着在山坳里响起,平静却又藏着恐慌。

      没再问什么,言书越让蔡佑山去休息,她和海楼留下守夜。

      手举在火上烤着,缠了布条的手落在海楼眼里,是一阵一阵的疼,偏偏她跟没事人一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嫌痛。

      “你挺聪明的,还知道用左手。”

      言书越抿唇觉得有些尴尬,不是因为她聪明到用左手,而是当时的情况下只有左手可用。

      “那不是情况紧急只有左手能用嘛。”

      看她蹭了下鼻子,知道这是她心虚的表现,扭头看着火又添了几根柴。

      “你知道饵兽吗?”她轻声说着,声音穿过燃烧的火灌进她耳朵。

      烤火的手指下意识蜷缩进掌心,言书越垂了眸子落在自己白净的袜子上。

      “知道。一种钻地兽,长得像蛇却有角,会说人话,有一双血色眼,能放大人心里的恐惧。”

      支在树枝上的衣裳被风吹动,海楼拉了下袖子免得被火给引着。

      “知道对付的法子吗?”

      又是几根柴火扔了进去。

      沉默了半晌,海楼扭头看她,晃动的火苗同样也落进了她的眼里,和她的瞳仁一起瑟缩着。

      “知道。”

      她的回答落在海楼耳朵里,引来了她注目的视线,那没藏住的颤抖被她听见了。

      有时候知道,也是一种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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