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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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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书越从梦里惊醒,看着枕头边不断发出声响的手机,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
“喂?”
或许是受了凉,声音听起来有些粗哑,就像锯子在锯木头,还有点疼。
海楼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确认没打错后扬了下嘴角,“你这声音,是才睡醒还是感冒了?”
手捏了捏嗓子,又感受了一下脑门的温度,“才睡醒。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擦掉额头沁出的汗水,趿拉着拖鞋起身往卫生间走。
电话那边笑了笑,言书越望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开了扬声器小心搁在一边儿。
“今天回来吗?”那边在问。
给牙刷挤上牙膏,言书越摇头,“忘了和你说了,行程临时有变,我得去宁昭一趟。”
海楼看了眼坐她旁边的人,把电话换到左边,“去干嘛?”
电话那头的言书越含糊不清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她一个字也没听清,笑了声,“你说什么?”
吐掉嘴里的唾沫,镜子里的她头发乱糟糟,衣裳滑落肩膀,一副睡眼惺忪的丑样子。
“我说,我之前不是答应帮孟客来那家伙找人入梦吗,得去宁昭看看情况才好对症下药不是?”
所谓对症下药,自然是请该请的人,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得找个可靠的人啊。
这叫做契约精神。
海楼睨了苏白一眼,那人安静坐一旁,“我现在就在宁昭。”
车厢里的人朝她望了一眼,海楼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反观副驾的阿然看了她两眼,又转头望向苏白。
安静的人瞥下目光,落在腿上的手不停摩挲着指尖,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
电话那边的人问:“你在宁昭?是因为夏家的事吗?”
“嗯,对啊,所以你要来找我吗?”她也没隐瞒,如实说了出来。
言书越好笑着摇头,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拿着电话出去。
“好啊,我去找你,到时候联系。”
“好。”
电话挂断,海楼用手机敲着膝盖,她问,“你希望言书越喜欢我吗?”问题来的很突然,就像是话一下子冲到嘴边,没被人拦住。
前面这两人根本不敢往后看,听到这个死亡问题,大气不敢出一点。
苏白扭头看她,仿佛被封心锁爱了一样,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哪怕是喜也好,怒也罢,一点都没有。
“她会喜欢你。”
她会喜欢,这句话说的多么言之凿凿。
海楼笑了,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眯起的眼里藏起一丝心疼,不晓得对谁,“你唤出来的我,就是为了让她喜欢?”
阿然心里咯噔一下,转过头想说什么被海楼望来的眼眸给硬生生憋回去。
她的话里满是嘲讽,苏白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我只是想要有个人陪她。”
嗤笑终究还说露了出来,海楼推开车门,没有回头。
“她想要什么,作为枕边人的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就是个懦夫,只敢在背后做事的懦夫。”
“砰”的一声车门被合上,阿然从后视镜里看着往回走的人,扭头问苏白。
“她...”
捏着有些疲乏的眉心,苏白摇了摇头,“随她去吧。”
情绪需要发泄,长久堆积人是会坏掉的。
不管是懦夫也好,能人也好,只是一句发泄出口的不值得在意的话而已。
行囊甩在肩上,言书越跟着人流去了出站口,她运气不好,等她买上票到了宁昭,已经是下午三点的事。
低头看了眼手机,那人说在停车场等她,再瞅了眼给的停车地址,仔细找着。
‘A区13号’
她歪了下头,仔细核对收到的地址,眉头蹙成一个小山峰,关掉手机朝那儿靠近了些。
“干什么一副这样的表情看我?难道我变丑了?”
海楼伸长脖子在后视镜上左后瞧着,虽然没有嫩的能掐出水来,可也还不错啊。
言书越紧了紧肩上的包,手指着她坐着的两轮车,“你就骑这个来的?”天气还很那么冷。
“找孟客来借的。”手拍了两下油箱,微扬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小猫,“怎么样,没想到吧,我还会骑这个。”
这点倒不是让人很惊讶,言书越晃了晃手,问她:“你骑这车,手不冷吗?”
手还是一双白净的手,没有被风吹成紫红色,也没有冻僵。
拿起放在后座的手套拍她手里,笑出了声,“你以为我会这么傻吗?这么冷的天,手不得冻的和姜块一样硬啊。”
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还挺厚实,得亏没想过要虐待自己。
把手套又塞了回去,伸手套进另一个背带里把包背好,朝她伸手。
“头盔。”
“我大老远来接你,你就不能骑车载我回去吗?”海楼问她。
言书越直接摇头一个拒绝,“我有点不舒服,还是你来开。”
这时海楼才发现她声音还是和早上一样,有些沙哑,拧了下眉手落在她额上。
“有吃药吗?”还好,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被问的人老实的点了下头,海楼叹了声,早知道就开车来了。
招了招手,言书越乖乖低了下头,先给她把面罩戴上,然后再套上头盔。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的声音闷在头盔里听不清楚。
给她把拉链拉到头,倒是没注意她说了什么,抬头问着,“你刚刚说什么?”
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切,她明明就是张嘴了,还搁这儿撒谎骗人呢。
看到她脸上搞怪的表情,言书越被逗笑了。
等迈腿坐上后座,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刚刚说,我又不是小朋友,不用帮忙。”
插上车钥匙拧了下,发动机轰轰响着,头盔里绕着的是言书越低低的嗓音。
她就说嘛,肯定是说了什么话。
拍了一下她按在油箱上的手,“抱住我。”
听话的环抱住她,那药的药效似乎上来了,言书越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感受到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微微松了点油门,速度慢了下来。
下次无论如何都得开车来。
医院永远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承载着喜与乐,悲与怒,构建出了生与死之间的最后一道门。
这已经不记得是他第多少次低头看手表了,孟客来只知道他现在很紧张,手脚开始变得不听使唤,轻微颤抖着。
十六点十三分,看到出现的两人,心里隐隐的不放心终于踏实下来。
“女侠...”呸,他在说什么啊,“两位,你们看是直接进去还是怎么着?”
扯下脸上面罩,扑面而来这股专属于医院的味道,她可是熟悉的很啊。
“带路吧,早些做下安排,都能省心一点。”
孟客来忙不迭的点头应下,带着她们往住院部里走。
这个时候的电梯是最堵的,吃饭的,找医生的,寻着他们自己的事赶忙做着。
被人群挤去角落的言书越侧身抱着头盔,耳边是各论各的话语声,抬头看着一层一层往上的红色大字,眼神微微失焦。
垂在腿边的手攥成拳头,孟客来有些紧张。
瞄了他一眼,海楼气定神闲的往嘴里塞了颗糖果,嗯,水蜜桃味儿的,很不错。
“这不还没到下结论的时候吗,这么紧张干什么。”
孟客来紧了紧喉咙,声音有些干哑,“我只是害怕。”
“害怕?”
人心有时候是能预见的。
看了眼那边神色有些呆滞的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脚尖,继续说着,“害怕什么?害怕这结果没能如意?本就是各掺一半的事,你多少有些贪心哦。”
他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越往上走,电梯里的人也剩的越少,海楼往旁边靠近一些,扯了扯言书越的袖子。
这人规矩的抱着头盔,像个听话的学生,怪搞笑的。
扭头顺着她的视线落在手上,手掌心里正躺着颗绿色的糖果,下意识咽了下喉咙,看起来就很酸。
学会以颜色判断酸度的言书越摇头拒绝,她说:“牙疼。”
“牙疼?你莫不是在唬我?”海楼一脸狐疑的看她。这人感冒倒是能看出来,至于这牙疼吗,多半是骗人的。
“我的意思是,吃多了牙疼。”
不满的切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怼回去,“我看啊,不吃才牙疼。”
听着她口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连低着脑袋的孟客来都望了过去。
“喏,不就是怕酸吗,这甜的,吃吗?”
生病的人嘴里本来就是苦的,而且还吃了药,只会更苦更无味。
跟着孟客来进了病房,很明显能听到呼吸机工作的声音,床上躺着人一脸憔悴,长时间靠输营养液,脸色变得青黄。
虽然她们并没有问躺在床上这人的身份,孟客来还是自顾自的介绍起来。
“她叫祁吟,是我的爱人。”他又转了个方向,把两位客人介绍给她,就像她还是醒着一样。
海楼垂了下眼眸,藏起那来的有些不合时宜的悲伤。
言书越一瞬不瞬的看着床上的人,把手里的头盔递给孟客来,伸手挠了挠眉毛,“她这样子多久了?”
“有一年了。”孟客来说。
同样的时间会在他们这里被无限拉长,变得越来越煎熬。
心率和呼吸都正常,如果不是睡着一直没醒,还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孟客来紧张的攥着拳头,咽了一口又一口的唾沫,“这对你们能不能入梦是有什么影响吗?”
舌尖把糖果拨去一边,言书越摇了摇头,手落在祁吟脉上细细感受着,“这点时间影响不大。”
沉睡时间越长,身体机能损坏就会越严重,那样的身体,连入梦都变的困难,更别说把人唤醒。
看着她落在祁吟脉上的手,孟客来心提了起来,顺着往上,目光注视着在她的脸。
她皱眉了。
孟客来只觉得呼吸一滞,像一把大手紧紧掐住了他的喉咙。
难道是没希望了吗?
有时候,人的心理活动会变得非常旺盛。
化掉了的糖果有些割舌头,牙齿用力将它咬碎最后吞了下去。
海楼也看到了言书越蹙着的眉心,见她用手轻轻撑开祁吟的眼皮,扭头望着孟客来。
“冒昧的问一句,夫人是因为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出事无非就是天灾人祸,他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告诉了海楼一切,想来应当是后者。
她叹了一声,说了句“抱歉”,有些事就是不适合被说出来,被人听到。
言书越缩回手,紧蹙着的眉头松开,孟客来紧张的看着她,问道:“怎么样,能入梦吗?”
“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那么想让我们唤醒她?”
男人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张嘴说了句,“她才二十八岁,还有大好的人生可以过,怎么能一直躺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呢。”
这样的话,不多见啊。
很少有不怕麻烦的人,血缘维系的亲情有时都做不到这样的份上。
孟客来扭头看她,又问了一遍,“所以,你们能入梦吗?”
看出他的紧张,她也叹了声,“对不起,我们不能入梦...”
“为什么?”孟客来手撑在床边护栏上用力攥着,眉毛沉了下来,脸上有些不可置信,接了话头就说,“你不是说昏迷时间并不影响入梦吗?”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着:“如果是还有什么别的条件我们不满足,言小姐可以说出来...”
注意到言书越抬手的动作,孟客来闭上嘴,她脸上带着的是无奈表情,“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孟客来安静下来听她说。
“我们不能入梦,是因为祁小姐不具备入梦的资格。”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着,孟客来没听明白,挠了挠头,问:“什么意思?”
海楼接着她的话补充道:“她的意思是,祁小姐的意识里没有产生梦阵,更具体一点的来说,也就是祁小姐并没有陷入长久的昏迷,有一天她会醒过来。”
她说的很确定,一时之间竟让人有些难以相信。
“真,真的吗?”
手揣在兜里难得拿出来,海楼耸了耸肩,看了言书越一眼,“我没说错吧。”
言书越认同的点了头,“祁小姐确实会醒,不过时间我们不能确定。如果可以的话,多和她聊聊天,让她感知外面的世界,说不定会醒的快一些。”
这是一个顶顶好的消息,没人敢打包票的事,她们做了。
他很开心,激动的双眼泛起了泪花,一个劲儿冲她们说着谢谢。
老天似乎也觉得开心,阴沉的天有了阳光,落在地上晒的人暖洋洋。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会让人来看看祁小姐的状况,如果有什么事,到时候直接联系我就行。”
“好的,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他都是个成年人了,居然还会哭的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真丢脸,可是很开心啊。
看着往门口走的人,孟客来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言小姐,等一下。”被叫的人应声回头看他,孟客来拉开抽屉,拿出个鼓囊囊的档案袋,绕过床尾递给她,“这是最快能查到的资料,还有些因为过去时间太久了,一时半会儿还没着落,等找着了我再给你。”
言书越点头,“嗯,麻烦了。”
“没事,应该的。”
海楼看了眼被她装进背包里的褐色袋子,随口问了句,“你这是让他帮你调查了什么?”
背好包扯了下皱一起的衣裳,按下电梯,“一些陈年旧事而已。”说着,她低头看着海楼,“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你说的关于捏碎梦眼会影响命数的话,我觉得不像假的,你在骗人。”
拍了一下她胳膊,笑出了声,“别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这话,你如果还记得的话,当时我可没有承认是在骗你哦。”
搁这儿跟她玩文字游戏呢。
言书越不满的哼哼了两声,“你就是喜欢这样,就像那个半仙,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进了电梯按下一楼,一旁的海楼靠着轿厢双手抱着胳膊,“我这儿有好药还有坏药,你要买哪一种啊?”
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她,这人还在这儿给她演上了。
“我不想吃药,我要去吃饭。”
看了眼腕上手表,时间也不早,确实该找个什么地方吃饭。
出了电梯的两人商量着去处,等在电梯口的人涌进不太宽敞的电梯,按下各自楼层,等着电梯门再度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