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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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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毓之脸色突地变冷,寒声道:“刚刚酒会上谁跟你乱说了什么?”刚刚还满涨的求欢气息瞬间收敛,化成无形的冰霜,冻住了室内火热的气氛。
杜俞乐有点被他吓到,连忙解释,“没有人跟我说,我不小心听到的。他们说原本上车的应该是我哥,但是最后出事故的是我。从我醒过来,你不说,其他人也不敢说,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俞乐说到后来,语调里带了些委屈,他作为当事人,却对自己的事情毫不知情。
贺毓之伸手抹了把脸,翻身躺到一边,“车祸太惨烈了,不跟你说是怕你想起不好的事,也怕我自己忍不住。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都跟你说了吧。”
他每次一回想起那场事故,就有些不能自主呼吸的窒息感,脑子里全是浑身浴血的爱人奄奄一息地被抬出来的画面。
那天跟今晚一样,也是一个商业酒会。
杜俞乐原本跟他们这些圈子并无交集,也未有收到请帖,原计划是要去香港参加一个艺术拍卖会,顺便见朋友之前介绍的一个新出头的油画家,看看作品是否有投资价值。哪知临上飞机前,他被杜老爷子一个电话召回老宅,让他跟着杜俞安去参加酒会。
老爷子说:“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了这些年也没见多大长进,你拿着我的请帖去酒会,多结交些人,不论以后做什么,多结识点人总归有好处。”
杜俞乐当时就不太愿意去,他跟杜俞安那时已经交恶,并不愿意在公共场合与他碰面,免得大家面上都难看,他不信老爷子不知道两人之间的龃龉。
杜俞乐最终还是拗不过老爷子的意思,去了酒会。
酒会客人们谈论的话题,他多数不懂。除了艺术行业,其他的他都不太感兴趣。
杜俞安那天不知道因为什么,来的特别晚,到的时候杜俞乐正躲一边偷闲。他为了赔礼被灌了不少酒,见了杜俞乐皱了皱眉头也没再说什么刺人的话,兄弟俩打了个招呼就各行各事了。
酒会结束以后,杜俞乐正为自己怎么走发愁。他沾了酒,不能自己开车,代驾一直没有叫到,正准备出去叫出租,杜俞安的车在他身后停下了。问明缘由后,杜俞安说送他一程,虽然二人有些矛盾,杜俞乐也不会因为这点事矫情,便上了车。
司机先送杜俞安回公司,杜俞乐乍舌,“你这公司总裁做成这样也是不容易,员工都下班了,你赶着出来参加个酒会还得赶回去加班。”语气里的嘲讽之意有些尖锐。
杜俞安也不恼,说就忙这几天,忙过就可以歇一阵了,说罢便阖了双目,闭眼养神。
杜氏大楼离酒会会场很近,开车不过十五分钟。杜俞安下车之前交代司机把杜俞乐安全送回去,晚点再来接自己。
事故是在郊区的物流集散中心路上发生的,夜间路上行车稀少,司机油门就踩得有些快,在一个拐角处被一辆超速货车推挤到路边厂房的墙角。即便是质量颇好的德系车,也被满载的大货车压得变了形。
厂房被两辆车撞得摇摇欲坠,杜俞安的司机当场死亡,杜俞乐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
贺毓之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国外参加一个行业峰会,是杜俞安赶到医院给杜俞乐签署了手术同意书。
杜老爷子得知此事一阵后怕,直言幸亏车上的人不是杜俞安。这句话被贺毓之隐去,一字未提。
事故的调查结果异常简单,司机声称自己疲劳驾驶,加上快到卸货物流点,心急加上情绪松懈,才酿成大祸。警方侦查了司机的行车记录,发现司机一路连续开车八小时,中间只在服务区短暂停留半小时吃了个晚饭,确实是疲劳驾驶。司机的社会关系网也没有查到任何异常,最终以交通意外事故结了案。
“真的是交通意外吗?”杜俞乐觉得事情并不像贺毓之说的这样简单。
“表面上确实是。”贺毓之确实私下里调查过这个事情,因为他有怀疑对象,所以一切调查都比较有针对性,查出来一些蛛丝马迹,却没有实在的证据,所以最后也只能接受警方的调查结果。
杜俞乐抬眼直视着贺毓之,等着后面私底下的真相。
“你……你哥哥他之前有个项目,竞争对手为了抢项目不择手段,游走在法律边缘,被你哥哥抓住了小辫子。最终不仅项目没抢到,人还进去吃了牢饭,他儿子为了报复你哥哥,策划了这起事故。但是我只查到肇事司机跟他儿子有过几次接触,后续关联一点迹象都没有,他们做得太干净了。”
贺毓之情绪有点不太对头,他往杜俞乐颈窝里凑了凑。
“你昏睡的那几个月,是我这么多年过得最难熬的日子。最开始那几天,我经常一闭眼就是你满身血迹的样子。我妈后来跟我说,差点以为我撑不过去了。可是你还活着,只是睡着,我怎么可能先走呢?”贺毓之惨笑一声,“他们后来押着我去看心理医生,其实完全没必要,心理医生也说我只是有些创伤应激,缓过来就好了。如果你当时真的不在了,那我可能也就跟着你走了。”
杜俞乐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脖颈上,贺毓之低沉的话语响在耳边,如同魔音一般让他的脑子成了浆糊。
贺毓之突然在他的脖子上舔了一口,杜俞乐一瞬间僵了一下,四肢窜起麻意。
贺毓之的动作突然急促又粗暴,压抑了近一年的恐慌在此刻一并爆发,以求欢的方式落在了杜俞乐的身上。
杜俞乐想挣开他的压制,却在贺毓之一声声的急切呼唤中突然有些心软。他逐渐松了力道,顺从了贺毓之。
卧室的落地窗紧闭着,窗帘却敞开着。结了霜的玻璃门外,隐约可见的雪花从天而降。
这座南方的城市,罕见地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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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贺毓之从睡梦中醒来。怀里的杜俞乐依旧睡得香甜,只是眼下青黑透露出昨晚的疲累。屋外天色刚刚露出些亮光,积了雪的枝桠上也没了鸟雀驻足。他拢了拢被子,搂着人又睡过去。
杜俞乐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疲累不堪,整个人都蔫蔫的不想起床。贺毓之那半边床铺早就冷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上班去了。窗帘被拉拢了,缝隙里透出些光亮。杜俞乐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他艰难地爬起身,挪到卫生间解决问题。卫生间的镜子里照出他青色的下眼睑,他揉了揉脸,挤出牙膏洗漱。
厨房里热着做好的饭菜,忠叔看杜俞乐出了房门,便通知厨娘备餐。
杜俞乐喝了两口汤,想起昨晚贺毓之提及车祸时候说起他要出差,提声问道:“忠叔你知道我公司在哪吗?”
忠叔不好意思地笑笑,“杜先生,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您问问贺总吧。”
经过前一晚的事,杜俞乐现在对贺毓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他磨蹭地到下午一点多才收拾好心态拨出了电话,没响两声,对面就接通了。
贺毓之像是他肚里的蛔虫,决口不提多余的事。他说,公司这近一年来是杜俞安在代管,如果他身体可以工作的话,可以问问杜俞安怎么交接。
“我还以为是你在代管,我哥他怎么会愿意帮我管公司?毕竟我们那时候关系都那么僵了。”
“可能是对你代他受过的歉意吧,不用太担心,据我所知,他管得还不错。”贺毓之随口说道。
挂了电话,贺毓之把他公司的地址发了过来,在市中心的一处创意艺术园区内,距离不远。但是昨夜大雪封山,山路本就不好走,从山上下去,再开车一个来回估计得三个小时,杜俞乐看看时间,决定还是改日再去。
杜俞乐在网上搜了些艺术品交易相关的信息,他现在等于要从零开始学习所有的行业知识,了解行业风向,如果贸然接手,还真是不太适应。
贺毓之到家的时候,杜俞乐还窝在沙发里看行业新闻看得聚精会神,甚至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贺毓之换了家居服,凑到杜俞乐旁边,伸手捏了把他的腰,如愿听到对方“嘶——”一声抽了口冷气,还要继续作弄,就被杜俞乐伸手捏住了手腕。
他皱着眉不耐烦地看向贺毓之,眼神如刀般锋利。贺毓之看得心中酥麻,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把人压在沙发上亲了个面红耳赤。
贺毓之扯了扯自己被杜俞乐抓变形的衣领,啧了一声,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接吻就忍不住憋气,一憋气就忍不住扯着衣服勒我。我以前就说,你这接吻技术得练,你还总是嫌弃我。”
杜俞乐微喘着气,任由贺毓之帮自己整理衣服,撇嘴说道:“说明你技术太差。”
贺毓之语气无奈,“好好好,以后我再跟你多练练。今天在家做什么了?”
“稍微了解了下艺术品行业,公司还是得尽快接手回来,我哥他应该没那么多空闲帮我管着,这么长时间已经很麻烦他了。”
贺毓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语气轻飘地说:“那他还不是给自己管的,要不是你替他出了事,他怎么现在能如此自在逍遥呢?别怕麻烦他,你慢慢来,不用心急。”
杜俞乐失笑,“不至于,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老是闷在家里也无聊,给自己找点事做做打发时间而已。”
“无聊的话我们可以做点别的……”贺毓之语气暧昧,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上下其手。
杜俞乐虽是被医生解了禁,到底没有完全修养过来,昨夜又刚配合他胡闹过,赶紧抓住了他正往自己衣服里摸的手,严词拒绝,“别闹了,腰还疼呢……”
贺毓之其实也没想要做到底,只是想趁机占点便宜,看杜俞乐拒绝,也就作罢了。两人窝在沙发里一起看了会儿新闻,忠叔从外面跑进来,喘着气说:“老贺总和贺夫人来了。”
贺毓之坐起身来,疑惑道:“他们不是去欧洲玩,说下个月才回来的么?”
忠叔还没来得及答话,老贺总人未到声先至:“你个浑小子,俞乐醒过来的事你是瞒得真严,一个人都不说。”
偏厅门口,一对夫妻现出人影,贺毓之站起来打招呼,“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怎么?嫌弃我们回来早了?”贺夫人与老贺总一唱一和的,佯装生气般责怪自己儿子,转脸就笑嘻嘻地往杜俞乐那边走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我们乐乐身体都好了吧?看起来养的还不错,之前我让贺毓之把你放老宅照应,他硬是不点头,我还怕他照顾不好你。”说着说着,贺夫人声调有些不稳。
杜俞乐手足无措地被她抱着,看着她抹了抹眼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贺毓之眼见气氛往不好的方向滑去,赶紧出声打圆场:“爸,妈,俞乐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贺夫人收了收情绪,松开杜俞乐,转过头问儿子:“怎么会?”
“当时他还昏迷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因为撞击到了大脑,所以醒来以后有几率会失忆。”
贺夫人皱着眉端详眼前的杜俞乐,气色还不错,就是看他们的眼神很陌生,性格也完全不像以前那样亲热活泼了。
“那他这个情况,后面会好吗?还是一直就这样了?”
“医生也说不能确定,总归人好好儿的在这就行。”
贺家父母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就都放宽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