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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7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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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微亮,那紫衣女子便起身,一把取过木架上的紫燕纷月裙穿好,然后戴好斗笠和面纱,拿起剑往屋外走去,她望了一眼昨夜乔云鸢与她道晚安的游廊处,然后便立即御剑离开。
陆府西厢的一处卧房中,玄宁昨夜一直为玄清输送真气阻止他体内的毒气往心脉游走。
玄清微微睁开眼,看见对面的人此刻满头大汗,显得有些吃力。
“师兄……”
“阿清,不要说话。”
“师兄,快停下,不然你会灵力枯竭的……”
“师兄……”
见他不理会,玄清便一下子转身,将他一把推开!”
“阿清,你……”
玄清缓缓道:“师兄,这蜥蜴女妖的瘴毒在我体内游走之快,不要再白白耗费你的真气了。”
“阿清,原是我不好,我要是早些赶到,与你一同对付那女妖,你就不会……”
玄清拍了拍他的肩,温声道:“师兄,你不要自责,其实都怪我大意轻敌,才会中了那女妖的计。”
“阿清,走,我们回去,师傅一定有办法救你。”玄宁说着便要扶着他下床。
玄清连忙道:“不,师兄,我们不能回去。”
“师兄,师傅他老人家虽然将其毕生所学都传与我们,却不希望我们参杂俗世,此次我们擅自下山,便是已经违了他老人家的意,要是再如此回去,他该如何作想。”
“况且我们的道术大多都是用来对付这些小的山野精怪,而我们昨夜碰见的想必都是魔族妖孽,师傅和我们虽都是修炼之人,却是肉身凡胎,想必也没有办法解毒。”
“再者,我们修道之人讲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我命中本该有此一劫。”
经此一言,玄宁便是沉默了。
玄清见状便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故作轻松道:“师兄,你为我输了这么多真气,我暂时还不会有事。”
玄宁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便是突然道:“走,我们去冀城。”。
“冀城?”
“为什么啊?”
“阿清,我们去寻那能为你解毒之人。”
“这?”
“阿清,昨夜你昏迷时曾有一紫衣女子御剑而来,一举将那蜥蜴女妖降服。”
“紫衣女子?”
“是的。”
“她一眼便能瞧出你中了那女妖的毒瘴,且高空御剑来去自如,应是修为极高,想必一定能为你解毒。”
“昨夜我们一起盘问那蜥蜴妖其他妖怪的下落,她便是说其他妖孽都盘踞在冀城,那紫衣女子便立即带着那女妖去了冀城,想必现在还没有离开的。”
“阿清,走,我们这便动身前去冀城。”
“好。”
二人正收拾行礼时,阿细端着早餐进来了,疑惑道:“道长,你们这是?”
“阿细公子,我们要离开此地了。”
“离开?”
“这是为何?”
“昨夜与那妖怪交手一番,想必他们暂时不会再来泉城,你们大可安心。师弟伤得很重,便是我也无能为力,只得去广寻天下捉妖修士,看能否有转寰之地。”
“没想到道长竟伤得如此严重。那两位道长需要我去将此事禀告老爷吗?”
“不用。”
“陆族长此刻应该还未起身,不要去打扰,等他醒来后劳烦公子去为我们告知一声就好。”
“好。”
“不过,两位道长,你们此去该在何处安身?”
玄清便笑着道:“无妨,我们修道之人过的便是饮风吸露的生活!”
“两位道长,我煮了馄饨,你们吃了再走吧。”
二人一起颔首道:“多谢公子。”
“阿细公子,你也与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道长,再过半盏茶便是辰时,所有侍卫会在侍卫楼一起用膳。”
玄清又道:“正好啊,阿细公子,你现在吃了等会儿不就不用过去了吗?”
阿细低头道:“不行的。”
“这是为何?”
“所有侍卫辰时在侍卫楼用膳是老爷定下的规矩。”
玄清了然地点点头:“哦,好吧。”随即又道:“阿细公子,说来我们相识也有几日了,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呢?”
见他迟迟不应,玄清便道:“公子,是我冒昧了,对不起啊!”
“道长,不碍事的。”
“其实,别说我了,就连我的阿爹阿娘都不知道他们姓什么,从何处而来,我和哥哥都只知道他们分别是府中的侍卫和婢女。”
见二人面露疑惑,阿细又进一步解释道:“这是陆家先祖定下的规矩,所有侍卫一到弱冠之年便由总管大人操办,在府中选一位已经及笄的婢女结为夫妇,其所生之子若是男孩儿便跟着父亲自小养在后苑的侍卫楼,自知事起便要学习武功。若是女孩儿便跟着母亲在府邸长大,自懂事起便要和母亲一起侍奉主子。”
“不是,阿细公子,我从前在世间杂录里面看过世家的奴隶制,不是说不管是侍卫也好,家丁丫鬟也罢,如果不想继续侍奉了,可以找老爷拿释奴文书出府的吗?”
“不错,奴隶制里面确实有这一条,可这是先帝陛下所立,各世家首领从来都当一纸空言,从未真正履行。”
“曾经也有其他城邑的侍卫向他们老爷要过侍奴文书,结果被他们老爷以违背家法给处死了,我们老爷曾以此事告诫,为的就是不让府中人生他心。就算侥幸出了府,这天下大半的良田,街市的商铺酒楼乃至于医馆,哪个不是由世家所垄断,我们出去后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玄清便道:“没事的,阿细公子,起码你和你哥哥还与你阿爹阿娘在一起,不像我和师兄,自懂事起便不知父亲母亲是谁,你们两兄弟互相扶持,比天下那么多骨肉分离之人幸运多了。”
阿细摇摇头,又道:“我和哥哥自出生起便被从阿娘身边抱走,每逢节日时才能与母亲见一面,我们两兄弟加起来也不过只见了阿娘三次。后来母亲太过思念我们,加之感染了风寒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便是在哥哥四岁我三岁的那一年去世了。”阿细说着脸上出现了一抹苦笑,又道:“十几年过去,我都不记得阿娘长什么样子了,只是听父亲说她生了一张鹅蛋脸,笑起来很是好看。”
玄清又道:“公子如此温和纯良,想必令尊也是一位十分温柔的男子吧?”
他微微点点头,随后道:“我们同其他孩子一起在侍卫楼长大,父亲无论去哪儿都将我和哥哥带在身边,除了教我们武功之外,他还喜欢教我和哥哥做吃的,因为他以前也是在侍卫楼的膳房长大的。”
“可是父亲和哥哥他们,他们……后来也,也没了……”说着便是眼眶湿润了。
玄宁微微拱手:“对不住,阿细公子,我与师弟本不该问这么多。”
“没事的,两位道长,其实能与你们说说话挺好的。”
随后便又曲一膝垂头揖手道:“多谢道长除了那害人的妖孽,如此哥哥也能走得安心了。”
二人一起将他扶起,玄宁温声道:“降妖除魔是我与师弟生来的使命,公子不必自责。”
阿细吸了吸鼻子,尽力恢复平静,看了一眼那两碗馄炖道:“两位道长快用吧,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二人说着便用勺子舀着吃起来。
玄清便问:“嗯,不错不错,公子,这馄炖是你现做的吗?”
阿细摸了摸头,有些难为情道:“我也不知道两位道长喜欢吃什么馅儿的,兄弟们都说鸡肉香菇馅儿的最好吃,所以我便做了这鸡肉香菇馅儿的。”
玄宁看了他一眼,便是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公子做得很好吃。”
“若是两位道长喜欢,我便再去厨房包些,炸好让你们带在路上吃。”
“不用了,多谢阿细公子。”
天微亮时,三人便一同来到陆府门口。
玄宁从衣袖中取出一个三角形的符递给阿细,并道:“公子,收下此物吧。”
“这……”阿细看了看那符包,便是有些犹豫。
玄清也道:“公子,这符纸是趋避妖邪的,你将他戴在身上后妖邪便不敢近你的身。”
阿细缓缓接过并将它小心翼翼收入怀中,随后拱手道:“多谢道长。”
玄清玄宁一起道:“公子,后会有期!”随后便一起御剑飞走。
紫竹林外,一道剑影闪过,便见那紫衣女子从剑上一跃而下,随后一把将剑收在手中,便是径直来到那满是紫竹的山苑石门,石门上醒目地刻着“紫竹圩”三字。
门上分别有两个竹纹孔,孔上挂着两片紫色竹叶,那女子走近将那竹叶取了下来。
不知何时,几股紫色浓烟掠过,便有一阵嫩竹清香传来,那紫衣女子整了整紫色斗笠和面纱才继续往前走,随后又有无数只利箭和镖器飞来,她便纵身躲过,又一边取下佩剑上的两片竹叶,将其镶进石门上的两个竹纹小孔上,随后石门洞开,紫色烟雾渐渐消散,利箭和镖器也都无影无踪。
“什么人?”几道凌厉的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眨眼间地下立即出现多处大大小小的石堡,每一石堡中分别站着几位穿着紫色锦服的男子,他们有的挽弓引箭,有的持剑作武斗装,有的则是满身负着竹叶镖。
三名白衣锦袍的男子从最高处的石堡跃下拔剑朝那紫衣女子刺去,那紫衣女子却只用剑炳与其打斗,那三人身形诡异,出招迅速,且都是朝对方的命门攻去,紫衣女子从容不迫地抵御,微亮的石殿上几道剑影彼此交织,不过片刻那三名男子便纷纷被击倒至几米开外的地方。
他们仍不死心,又一齐上前攻击那紫衣女子,她却收了剑,隔着面纱将那紫色竹叶放在唇边轻轻吹起来。
随后只见那石堡上静默之人瞬间跃下,一同攻击那三名男子,那三名男子瞬间不敌,便是纷纷被击倒至几米开外。
“这,这?”
“你到底是谁?”他们一时之间都十分疑惑。
那紫衣女子也不回答,便是继续往石殿最北处的那道铁门走去,快要走近时那铁门立即打开,一名身长七尺,龙章凤姿,目若朗星,清新俊逸,身穿一袭流云紫袍,年貌大约二十出头的男子来到众人面前。
那三名男子定睛一瞧,便立即来到那紫衣男子面前揖手道:“见过少族长!”
他却不看他们,只静静瞧着那紫衣女子,温声道:“阿寒,你回来了?”
那紫衣女子瞧着她,眉眼间也是蔓延着淡淡的笑意,便轻轻摘下斗笠和面纱。
“少族长夫人?”
三人微微有些惊讶,随后便又揖手道:“弟子失礼,还望少族长夫人恕罪!”
那紫衣女子瞧了他们一眼,便道:“无碍。”
其中一名男子垂首,有些为难道:“少族长夫人这是……这是去了他处吗?”
颜月寒平静道:“近日他城有妖邪作乱,便去探寻一番。”随即又对身边的紫衣男子道:“昊哥,我们进去吧。”
二人一进入,那扇铁门便自动合上,随后便见一条石径,石径两旁古树围绕,林中还下着微微细雨,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着这片绿荫,两条山溪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身姿影绰。
越过那片绿荫,便见一个极为宽阔的白石殿,一座座屋苑坐落其间。
白石殿方圆十里外的地方生满挺秀细长的紫竹,竹林中还坐落着许多竹屋,微雨轻打叶片,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
继续往里走去,便见北面落着一处宽阔殿堂,那殿堂青砖紫瓦,门顶上挂着一块竹匾,上面刻着两个醒目的字“静堂”,门的两旁还挂着大概有三尺长的珠坠,珠坠上面的一对紫铃泛着微光,在一片银白的殿中十分好看。
欧阳昊轻轻挥一挥衣袖,那殿堂的门便一下打开,只见殿中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却是繁华无比,与那外面之景甚有差别。
他们来到一处整洁的卧房,卧房中间是一张方形的案几,案几上放着笔墨纸砚以及几本翻开的书籍,案几的两旁却放着佩剑镖器长弓,朱窗上青瓷中的茉莉幽幽散发着清香,白色的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绣画以及一些泛着光的琉璃珠坠。
最北处便有一张竹叶形状的大床,那床的边角微微向上翘着,仿佛一艘轻扬的小舟,床头则是绣着紫鸢的纱帐,床上铺着烟灰紫色团花软垫以及玉带叠罗衾。床的两侧还各方着一张茉莉小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