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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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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映晚摸着兔子的手微微一顿,小心地抬眸察看他的脸色,天子面容沉静如水,仿佛只是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她抿着唇:“只是一个小宫女而已。”
天子声音清淡:“朕许久不来别苑,这里的宫人也懈怠了许多,竟在朕沐浴时误闯了进来。”
姜映晚屏着呼吸,忽听陛下向她发问:“晚晚,你说朕该如何罚她?”
她头皮一紧,估摸不定陛下这是什么态度,也不知晓陛下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回复,只能谨慎地开口。
“既然是误闯,不如父皇再让人教她好好学一遍宫规?”
那小宫女是不是误闯进汤池她心中自然有数,然而陛下说是误闯,也并未当场拿下那小宫女,想来是并不打算严格追究此事。
这宫里宫外对陛下有想法,插着空子投怀送抱的女子有多少,人人都想往上走,连她也是为了保命才在陛下面前撒娇讨好,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天子目光微沉,视线缓缓地盯上她雪白的脸:“晚晚就不担心朕会收下那个宫女?”
一阵冷风吹过,激得姜映晚不由身子轻颤。
陛下是对她的回答不满意么?她飞快地转动脑筋,想找补一些话来哄他高兴。
“父皇贵为天子,这天子所有百姓皆仰慕着您,连儿臣也不例外,何况只是一个小宫女。”她讨好地向他一笑,“父皇放心,儿臣已经长大了,无论父皇宠爱谁儿臣都不会有意见,只要父皇开心就好。”
她说完,便用一双真诚的眼睛凝视着他,用笑容极力向他证明自己对他言听计从,不会干涉他的任何决定。
姜映晚想着,她都这样乖巧懂事了,父皇一定会高兴的吧。
天子确实笑了,唇边缓缓勾起一个弧度:“晚晚这般乖巧懂事,父皇甚是欣慰。”
她答对了。姜映晚抱紧兔子,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眸泛着璀璨的星辉。
然而下一刻天子却道:“只是朕担心,朕若宠爱上那个宫女,让她为朕生下了皇嗣,到时朕的晚晚可该怎么办呢?”
他用一副感到头疼的神情看向她,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惜。
姜映晚睁圆了眼睛,才从这件事中感受到了一丝对自己的威胁。
是啊,陛下宠爱哪个妃嫔宫女自然与她毫无关系,可若是那个女子为陛下生下了孩子,那陛下的心思自然会转移到幼子身上去。
她知晓自己能博得陛下的怜惜,是因为她比这宫中任何一个皇嗣都要柔弱,都更加依赖陛下,可与新出生的幼子相比,她的这点优势就全部荡然无存了。
宫中已许多年未曾有过孩子出生,若这时陛下再得到一个幼子,必定会前所未有的宠爱。
她眸光一暗,声音微微颤抖,显出一副十分忐忑不安的模样。
“父皇若是有了新的弟弟妹妹,就不再疼爱晚晚了吗?”
天子仔细看着自己二女儿的神情,她的脸色是雪一般的白,眼中盛满了惶恐的泪水,像一朵簌簌发抖的小白花,无助地乞求着他的怜惜。
看来果然是被他的话给刺激到了。
他心情愉悦地屈指轻轻叩击着桌面,脸上却一副慈父做派,轻声地安慰她:“晚晚,父皇如今最宠爱的便是你,你要更乖一些,更依赖父皇一些,让父皇无暇再将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
“父皇有你们这几个孩子就已足够,暂且不会再让你多出一个弟弟或妹妹。”
姜映晚惶惶地看向他的双目,那里面满是温和慈爱,让她惊慌不已的心跳缓缓平静了下来。
“儿臣……儿臣知晓了。”她轻轻擦干眼泪,感激地向他笑了一笑。
总之,她还需要更用心去讨好陛下,不能因为陛下对自己的一时宠爱就疏忽大意。
陛下性情多变,喜怒无常,现在他宠爱着自己,可等到两个多月后,到映晗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谁又知晓那时他对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怪朕,吓着了晚晚。”天子见她眼中仍藏着些许惊悸不安,命宫人传膳上来,亲手盛了一碗热汤送到她面前,“晚晚多喝些汤,莫要恼了父皇。”
姜映晚受宠若惊地接过热汤,目光怯怯地望着他:“多谢父皇,儿臣知晓父皇皆是为了儿臣好,怎敢生父皇的气。”
她已决定要更尽心地讨好陛下,怎么好意思再坐着让陛下伺候,于是从桌上站了起来,用筷子殷勤地为他布菜。
“父皇,您尝尝这个。”这些天的相处,她也大致摸出来了陛下的喜好,何况膳房又怎么敢将陛下不喜的饭菜端上桌来。
她一股脑地为他夹菜,转眼间他的碗里已经满满地冒出了小尖。
天子见她仍未停止加菜的动作,无奈地用筷子按住了她:“已经够了,晚晚,你这是将朕当什么喂了?”
姜映晚被他按住筷子,夹到一半的菜又落回了盘子里。她侧目一看,才发现陛下的碗已经满得快要塞不下了。
旁边的宫人紧紧地压着头,都不敢再往桌上看上一眼。
没有谁敢这样伺候陛下,简直太不合规矩了,可陛下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纵容着公主的胡闹,让他们这些奴才也不敢说些什么。
陛下和公主人家这可以说是享受父女间的天伦之乐,他们可不敢上前打搅。
撞见天子调笑的目光,姜映晚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停下筷子坐了过去。
“儿臣失礼了。”她讷讷道。
天子见她坐下后便双手捧着碗,脸颊一片绯红,似乎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碗里,不由轻声一笑。
“晚晚今晚只打算喝汤么?”
他问的突然,姜映晚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眼中涌出泪水,放下碗抚住胸口难受得不住咳嗽。
天子脸上的云淡风轻瞬间消失无踪,大步走到她身边,一边低声问着她怎么样了,一边叫人去传御医。
姜映晚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起脸时眼尾红潋潋的一大片,眼眸湿润,连睫毛上都沾着泪水,触目惊心的美让人不禁呼吸一滞。
“父皇不必再传御医了,儿臣现在觉得好多了。”她宽慰地向他一笑。
天子仍不放心:“朕叫御医来仔细再看看。”
姜映晚用手巾整理好仪容,笑道:“不过是呛了一口,儿臣哪有那么娇弱?”
天子仔细察看着她的脸,见她神色无恙才略放下心来,随即目光落在她手里拿来擦脸的手巾上,上面有着用金线勾勒出的龙纹。
“这是朕此前送你的,晚晚还留着。”
姜映晚才留意到自己拿出了之前陛下送她的手巾,她余光看到陛下目光中带着暖意,心知自己讨好陛下的机会又来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满脸仰慕地凝望着他:“父皇送给儿臣的东西,儿臣自然会好生保管珍惜着,死都不会丢下。”
天子目光一凝:“晚晚,父皇并不想从你口中听见死这个字。”
在她笑着说出“死”这一个字时,他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一只巨手给攥紧,让他呼吸一滞,浑身都凉了下来。
他的晚晚,他那个最娇弱、最依赖他的女儿,千辛万苦才回到他的身边,他还没能好好地弥补她、疼爱她,她怎么能在自己眼前死去。
姜映晚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那样的锐利冰冷,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与威势,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膜拜。
她心头一颤,惊慌地垂下头:“儿臣再也不说了。”
可是她心中却不由想起了前世,她被揭穿身份后百口莫辩,心如死灰地伏跪在地面上时,陛下在高位远远向她投来的那一眼,同此时一般。
他没有立即杀了她,而是叫人将她带下去关了起来。
在刚被关起来的那几日,姜映晚还心存期待,因为宫人对她尚算尊敬,她也并未吃什么苦,直到那天晚上内侍带着白绫一步步朝她逼近。
她以为是陛下对她失望,终于下定决心要杀了她,可看着眼前对自己呵护有加的陛下,她心中又茫然起来。
前世下旨杀了她的人,当真是陛下吗?究竟是谁迫不及待想要她死?
她忍不住问:“父皇,若是您发现晚晚并非您的亲生女儿,您会下旨杀了我吗?”
四周气息忽然凝滞下来,姜映晚后背一阵发冷,浑身的血液都要在这冰冷中褪尽了。
她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陛下如今正宠爱着她,她只要再努努力向他心中更进一步,就有机会靠着他的怜惜博取那一线生机。
可她却说了这样的话,陛下会不会因此提前怀疑起她的身份,会不会和前世一样依旧以为她是故意冒充公主?
“父皇……”她颤着声音,不敢抬头去看天子此时的脸色。
许久,陛下低沉的声音才响起。
“晚晚,你是朕的女儿,这点毋庸置疑。”
他这样宠着她,疼着她,将她捧在手心里。
这样至高无上的偏爱,凭什么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只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呢?
那他,得要多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