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感染者来了我只拿刀这件事》阿克妮丝

59、我?我!

　　顾茗以为自己的意识会被吞噬，或者直接死亡，毕竟没人会需要一个没用的复制品。
　　但情况意外的不太一样，现在自己还在活蹦乱跳。
　　又是这个漆黑的地方，想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梦到这个地方了。
　　这个场景的出现是有契机的吧，顾茗开始思考，受伤就会来到这个地方?好像不太对。
　　在这之前，一定有相同之处。
　　顾茗认真将梦到这个地方之前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试图找到其中的联系。
　　相同点……是因为用过那个抑制剂?
　　好像也不太对，这次既没有受伤，也没有用过抑制剂。
　　顾茗突然想到自己都消散了，除了这里她也没地方去啊！
　　顾茗懒得再去想这些不相关的事情，自己得过且过且过且过且过的短暂时光，也算是赚到了，只是可惜了，北区联盟还没去见识过，以后怕是不会有机会了。
　　从脚下生出的点点星光，开始在顾茗面前汇聚，逐渐形成一个光人，然后逐渐清晰，最终汇聚成一个与自己毫无差别的人。
　　人影没有离开，静静地站在这儿，就像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就好像刚才只藏起来了，现在突然出现试图吓顾茗一跳。
　　这就是祁连真正在等的人了吧，顾茗摸着下巴，一脸严肃的仔细端详起来。
　　不得不说，自己长得是真帅，挑不出一点毛病。
　　也怪不得祁连这么痴迷。
　　就当顾茗自恋之际，面前这张与自己毫无差别的脸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给她吓了一跳。
　　此刻的她很想知道，是她吸收自己，还是自己吸收她。
　　“好奇怪的感觉。”顾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过这感觉是真奇怪，毕竟对面也是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站在这里，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能说话吗？”顾茗看了这么久，内心也有了答案，“只是一个形态么？祁连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原本以为，自己作为被剥离出来的灵魂，来到这里会直接回归‘本体’，现在看来自己好像更像本体?
　　顾茗伸手抓了一把，直接抓了个空，被自己触碰过的地方，直接变成雾气散开，片刻后又重新凝聚起来。
　　“搞什么鬼。”
　　顾茗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做你想做的事。」
　　突然回想起祁连的话，做我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现在她最想做的，当然是想拿回力量，离开这里，这才是她来到这里的理由。
　　既然现在是这种情况，还分什么从前现在，从始至终自己都是顾茗。
　　这么一想，顾茗内心的负罪感消失殆尽。
　　“来吧，我的力量，我的记忆，重新回到我身上。”
　　……
　　什么都没有发生，顾茗收回摊开的双手，尴尬的眨了几下眼睛，难不成是姿势不对?还是有什么特定台词?
　　比如，归来吧!我的力量、我顾茗命令你重新回到我身上、你的主人回来了……
　　不会吧，不应该，肯定不是。
　　顾茗在心中三连否认这一荒唐的观点。
　　但这个想法却一直盘旋在脑子里，让顾茗没空思考其他办法。
　　于是，她决定试一下。
　　……
　　顾茗犹豫了片刻，即使这里没有任何人，那些中二台词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讲出来，更何况要面对的还是自己的脸。
　　“噗——我……我，顾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主人——”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顾茗的笑意就憋不住，呲个大牙在那乐，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靠哈哈哈哈……”
　　羞耻心最终占据上风，即使这里空无一人，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顾茗彻底放弃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汇聚起来的微光逐渐将顾茗围起来，仿佛在她身上覆盖了一层金色光辉。
　　就当顾茗以为只是如此时，突然一阵强烈的异样感冒出来。
　　有东西入侵了顾茗的意识，此刻正窥探着她的情感，她的记忆。
　　祁连口中的顾茗，正在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精神剥夺。
　　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记忆，居然还有人窥探，这算是在验货吗？
　　该死!怎么也不给个痛快点的方式，非得把人拉到这里来凌迟。
　　不知是出于哪种原因，这几个月的记忆快速在脑海里闪过，就像走马灯似的。
　　也许是出于‘顾茗’的好心，让顾茗的记忆中被祁连消除的那一小段记忆得以浮现。
　　在逆序希望的楼梯口，用醉酒的借口，有关一个吻的记忆。
　　记忆中唯一不变的是那团金色的人影，一直存在，就像是观看剧目的观众。
　　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也对这种行为感到不爽。
　　“你算什么东西，哪怕是过去的我也不行，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这是搞什么鬼?顾茗居然在那金色人影那看不清五官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不是，自己干了什么？她凭什么笑?!
　　这让顾茗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气，看就算了笑什么?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他妈不想死!
　　现在，我!才是顾茗。
　　不对，我一直都是顾茗!
　　“过去的东西就给我留在过去！现在，是我的主场！！”
　　顾茗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许多记忆碎片，断断续续的一闪而过，这究竟是自己开始恢复记忆了还是即将要死了？
　　顾茗现在只认可第一个答案，冲上前将眼前的人影打散，一旦有汇聚起来的趋势，就立刻将它再次打散。
　　回应顾茗的是一阵刺眼的蓝光，强大的冲击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拍碎，强光之下，一个庞大的阴影占据了顾茗所有感官，就像突然拥有了生命一样，活了过来，
　　顾茗用尽全力劈开一个缺口，她甚至能隐约看见站在外面的祁连，双腿却没有任何力气跑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视野逐渐迷糊，艰难的想朝外界伸出手。
　　总是这样，一直受伤，不被看好，一开始就被灌上了对从前的期望，可她不想这样。
　　摆烂、得过且过，这才是她想过的生活，可坏事总是围绕着她身边，数不清的烂事出现在她身边。
　　有那么一点好事还被祁连抹除，胆小鬼，平常那么强势，怎么就这么害怕让自己知道。
　　也许，自己不想忘呢？
　　也许现在的自己也喜欢呢？这不能算也许，这段记忆也挺好的，两三杯酒还不足以让自己喝醉，即使失去记忆，也会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放在她身上。
　　可顾茗不想承认，她内心清楚的知道祁连心心念念的从来都不是现在的自己，是以前那个强大的顾茗。
　　她的目光从来都不是看向自己。
　　“顾茗。”
　　顾茗感受到耳边有缥缈的声音传来，“快些醒来吧。”
　　“我，一直在等你，从未离开。”
　　脚下的地面开始崩塌，整个空间在逐渐淡化，深深的无力感带着顾茗下坠。
　　刚想要呼吸，空气瞬间被抽干，那冰冷的水如同猛兽一般，张牙舞爪地扑向口鼻，毫不留情地往里猛灌。瞬间，整个呼吸道都被淹没，无法呼吸，仿佛要将人窒息而亡。与此同时，耳膜内被灌满了水，让人几乎失去听觉。
　　顾茗清楚的感知到，意识已经回到了身体里，奋力的睁开眼，祁连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整个仪器灌满了透明液体，没有一丝空隙。
　　挣扎之际顾茗听到了一个声音。
　　“保持冷静。”
　　那语调清冷沉静，耳朵里灌满了水，只剩下杂音，却还是能清晰的听到她的话，跟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简短两句话，居然意外的有着说服力。
　　顾茗屏住呼吸不再挣扎，自然的让身体沉入底部，除了打破玻璃不会有其他办法了。
　　一拳，两拳，三拳……
　　砰——
　　也许是被泡在水里太长时间，整个人顺着水流跌倒在地，得到空气的同时，头发衣服瞬间紧贴在身上，让她感到不适。
　　“咳咳……”重新回到空气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只手出现在视野里。
　　顾茗本能的抓紧了那只手。
　　感受到自己被那只手的主人抱在怀里，竟莫名觉得安心，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她又一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可你一直等的人不是我。
　　如果她知道醒过来的会是自己，一定会很失望吧。
　　祁连，你想好为什么这么执着我的理由了吗？
　　博士又说对了，祁连她做事太极端了，甘愿把自己关在这里等着自己。
　　“你，一直在这?”顾茗刚才模糊地听到祁连说的话，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沙哑，即使有分身，但本体始终在这，感受过外面的热闹，意识再次回到这里时，面对无法回应任何东西的自己，只会觉得更寂寞吧。
　　“你会感受到孤单吗？”
　　“我不害怕孤独，在漫长的时间里，我能做的只有等待。”祁连的声音依旧和记忆中一样。
　　“因为我知道你会醒来。”祁连抬手轻抚上顾茗的脸，眼里暗芒不似从前，温柔依旧，多的是无尽的悲伤，一时间噎住了顾茗所有的话语。
　　“我每一天，想过无数次你醒来的场景。”
　　顾茗无法开口，不知道如何开口，祁连的偏执，她觉得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自己对她的，只有抱歉。
　　一开始的招惹，随后的放任，全都是顾茗默许了的，或者说是她有意引导。
　　顾茗不敢开口说话，她伸出那湿透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祁连的脸庞，她仔细地擦拭着祁连每一寸肌肤，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就像对待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
　　从左脸到右脸，额头到鼻尖，一点一点替她擦拭干净。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祁连将脸紧贴在顾茗的手心，“不久，只是三年。”
　　“你一直在我身边，总是不为自己想想。”顾茗接着祁连的话补充，没由头的想向她道歉，“对不起。”
　　“你总是这样，总在对我道歉。”祁连将顾茗扶起来，语气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可你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一直都明白的，对不对？”
　　她想顾茗可以回应自己，想她可以说出那三个字。
　　“那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我呢？”顾茗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紧盯着祁连，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个答案。
　　祁连没想到顾茗会记得，理应来说应该忘记才对，顾茗接下来的话更加验证了她不仅记起来了一切，更没有忘记这几个月的事情。
　　“你这段时间为自己安排的戏码又是为了什么呢?”
　　祁连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很快她收拾好情绪，“那你现在是怎样的想法呢？会难过、开心、恐惧，各种以前你不具备的情绪，甚至有时候也会做一些无聊的小事，体验如何呢？”
　　你做事永远都出乎我的意料，这才是你，强大、理性，总在突破自我。
　　“还不错。”顾茗如实回答，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最有趣的是见到了不一样的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记得，也许是两段记忆都有不想忘记的事，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顾茗说着悄摸的捏了一把衣角，水淅沥沥的从指缝流出，拧干一个小衣角，这跟浑身湿透的自己比起来，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会撒娇的你，生气的你，嗯……”顾茗笑着，“是我以前都没见过的样子。”
　　“那有没有你喜欢的样子呢？”祁连将顾茗贴在脸上的湿发拨开，替她简单擦了下脸上残留的水渍。
　　“都喜欢，这些组合起来才是真正的你，所以，我都喜欢。”
　　祁连听到顾茗说这话很高兴，但这话仿佛只是用来逗自己开心的，顾茗脸上挂着笑容，但那笑容却显得有些生硬和不自然，仿佛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真实情感而强行挤出来的。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法掩盖的哀伤和无奈，让人感觉到她的笑容并没有真正到达心底。
　　“哄人的话倒是学了不少。”祁连突然捏着顾茗的下巴，直视着顾茗的眼睛，“但是我不喜欢。”
　　“嗯?”顾茗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了，突然一下子变了态度，认真的回想着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哪句惹到她了，最后一句?
　　“勉强自己说着取悦我的话，这一点都不像你，甚至会让我厌恶这样的你。”
　　靠，还真是，不说你又想听，说了你又不听，什么人啊！
　　顾茗内心无语，祁连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祁连手上的力气渐渐大了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祁连她……是认真的，意识到这点后，顾茗只觉得脊背发凉，明明面对着面，明明靠的这么近，却看不透她。
　　疯子，越来越疯了。
　　顾茗叹了口气，沉默了几秒，视线重新对上祁连的眼神，将祁连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我知道了。”
　　“我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你，从前、现在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执着我这样的问题了，反正你什么也不会说。”顾茗甩开祁连的手，将碍事的头发一把往后拢，额前还是有不少碎发，这让她有些烦躁。
　　烦头发也烦祁连这性格，“答案你就好好烂在心里。”
　　不再理会祁连，朝房间走去，若休眠自己的十年里那角落的房间还在，那应该能换套干的衣服。
　　身上的水淅沥沥的往下滴落，走过的地方留下一片水渍。
　　顾茗走到那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把祁连隔绝在外面。
　　顾茗无力的背靠在门上，仿佛整个人失去支撑一般，身上的衣服沉重又黏腻，很快站着的地方就被滴出一片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