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爱情》梧桐夜月

18、礼物

　　起初，沈家父母对于林焕的想法是不同意的。

　　沈家虽然家族人丁不旺，但还是有些走得近的亲戚，加上生意往来的人也不少。小女儿回归，又恰逢生日，这实在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之前因为手伤也好，以不喜热闹、工作忙为理由也好，沈家父母提出要带她参加的聚会、活动林焕是一概拒绝，平日休息时只是在家陪沈家父母，偶尔一家人会出去吃饭购物。

　　她缩在沈家的这栋房子里，将自己的活动局限于此，似乎并不愿意被更多的人得知、得见。这一点沈家父母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看得明白。

　　这次想要大办生日宴既是庆祝林焕回来后的第一个生日，也是为了推她一把。

　　“爸妈，我们还是要尊重温心自己的意见，既然是她的生日，她开心最重要。”

　　“办个生日宴也不过是人多些，东西多些，这有什么不开心的。”沈父看向林焕，面色有些不郁，“温心，你是不喜欢程序太繁杂还是人太多？这些我们都可以调整，以你的意见为主。”

　　林焕看着沈父的脸色，还是小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宅，不喜欢热闹，我想着生日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吃个饭就挺好。”

　　沈父听罢点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的生日我们可以简单过，但是这是你回家后的第一个生日，我们必须要隆重，这是我们作为父母想要给你、也应该给你的仪式。”

　　看林焕微蹙着眉，沈父直接地问：“你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林焕看看沈父，再看看在旁边紧盯着自己的温母，实在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大家不开心。

　　“爸爸，温心以前简单低调惯了，突然这么大张旗鼓地办生日宴，来的客人绝大部分都是她从没接触的，大家虽然是抱着祝福的心过来，但到时候也少不了对她的审视和议论，这对温心来说反而不自在。”

　　林焕感激地看了沈衡一眼，补充道：“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校老师，每天上班下班——”

　　“谁说你普通了，”温母截住林焕的话，她语气略急促地说，“你是我们的女儿，你善良、孝顺、体贴、宽和，凭自己的努力考上国内的好大学、读了研究生，你每天兢兢业业上班下班，培育社会的下一代，比那些整天只知道世界各处飞着耍、买包买衣服、追星的女孩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我就要让那些整天跟我吹嘘女儿多么优秀多么优秀的太太们看看，我的女儿比她们的都厉害。”

　　林焕笑起来，她不得不承认老家的一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东西是别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家的好。沈家人眼里的自己好像自带了滤镜和光环。

　　她看着不换气地说完自己一长段话略有些喘息的温母，心里变得愈发柔软。

　　“温心，你是我们的女儿，是世上最好的女孩。你要知道，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只要你想要，我们都会倾尽一切满足你。”

　　沈父严肃而郑重的语气让林焕心里一颤。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她的所有愿望都能得到满足，她值得最好的。她并不需要什么东西，只是这一句话就足够让人安心了。

　　她看着沈家两位父母，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微张开嘴，试了几次，还是把话说出口：“谢谢妈妈，谢谢爸爸。”

　　话一出口，几双眼睛齐齐睁大。温母的眼睛立刻湿了，从温心来到家里的第一天，她就在等这一声“妈妈”，今天，时隔几个月，她终于等到了。

　　温母倾身紧紧抱住林焕，一声声地重复着：“我的好孩子，妈妈在这里。”

　　林焕回抱着温母，看向沈父，轻声说：“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也是我的父母。我的生日并不需要别人来见证和认可，我们一家人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就是我最想要的了。”

　　林焕松口喊了爸妈，她的任何要求自然得到此刻神思大动的父母的应允。

　　生日宴的事情就此解决。

　　………………

　　忙完期末考试，接下来就是等待暑假了。往年放假第一天林焕就已经坐上回家的高铁，但是今年情况有些特殊。

　　赵凯旋专门打电话来告知七月初的订婚宴，让林焕一定要来。那次喝酒让赵凯旋对林焕印象不错，加上与沈家和沈衡的关系，势必要林焕与父母一同参加。

　　林焕早些时候知道赵凯旋订婚宴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去，但是他特意打了电话过来，加上沈家父母也希望她能一起，想了想，林焕答应了。

　　能躲过了一次生日宴，总是不可能一直缩在这栋房子里不见人的。赵凯旋的订婚宴她只是客人之一，不会引来过多的关注。

　　所以当母亲打电话来的时候，林焕沉吟一下还是撒了谎。

　　“要推迟几天再回来？”

　　“对，我打算先去趟宣江，和小英见一面，再和导师师兄师姐们聚一聚，到时候要在那边停留几天，然后再直接回家。”

　　母亲在电话那头没有任何怀疑，以前有些假期林焕因为距离家太远、时间也紧张无法回家就会去宣江找仇英。

　　“那你确定了回来的时间跟我说，我跟你爸去接你。”

　　“不用来接我，我出了站，拼个车就行。”

　　“现在家里也没什么活，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再说现在买了车去市里也方便嘛。”

　　“好，那我确定了时间再跟您说。”

　　“好啊。”

　　林焕的生日如期到来。

　　晚上，一家人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摆了一个极漂亮的蛋糕，有精致的几可比真的花朵和蝴蝶结。

　　看着蜡烛跳动的火光，耳边是沈家父母和沈衡的生日歌，林焕闭上眼睛许了愿望。

　　她的愿望很朴实。希望自己和家人能够平安、健康。希望自己工作顺利。

　　吃过蛋糕，沈家人送上了各自精心准备的礼物。

　　温母延续了这些年来为女儿订制一件衣服的传统，今年她为女儿准备的是一件旗袍。水绿色的绸缎，只在裙摆绣有天竺葵、菖蒲和小雏菊，干净而素雅。

　　沈父送的是一支钢笔。当老师，不管是写教案还是批改作业都是离不开笔的，这支笔拿在手上很有些分量，通体冰蓝色，灯光下转动的时候有波光的闪动。

　　林焕很是喜欢，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才放进盒子里。

　　沈衡最后送上了他的礼物。林焕打开包装盒，是一条手链，十几枚方形切割的祖母绿被钻石围绕，组成一条流光溢彩的静谧兼具灵动的腕间光彩。

　　“正好我偷偷打探到妈妈要送你旗袍的款式和颜色，所以送一条绿色手链和旗袍相配。”沈衡笑着说。

　　林焕看着静静躺在盒子里散发着耀眼光彩的手链，她喜欢宝石，但说不上真正了解，可是眼前的礼物哪怕外行也能看出品相是极佳的。

　　阖上盒子的时候，一角露出的异色让她动作一顿。

　　林焕抬起头来，对面的父母正一起聊着什么，再看身侧的沈衡，他捕捉到了林焕的视线，温和的目光看过来，朝她笑了笑。

　　林焕也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阖上盖子。

　　陪父母看了一会电视，又一起出去散了步，回来后林焕借口明天还要上班早起先上了楼。

　　沈衡也和父母道了晚安紧随其后。

　　脚步声在楼梯间有节奏地响起。林焕放慢了脚步。

　　在到达三楼时，她转过身，开了口：“聊一会儿？”

　　沈衡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抬起头来看向比她高了几级台阶的林焕，痛快地答应：“好啊。”

　　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林焕再次打开沈衡送她的礼盒，把盒子里的一张卡抽出来，拿在手间。

　　“这是我的副卡，没有额度限制。”

　　林焕把卡递向沈衡，沈衡摇了摇头，没有接。

　　“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

　　“这是我送你的第二件礼物。”

　　林焕好奇地把手中的卡前后翻转了一圈，她是第一次看到副卡长什么样子。

　　看外表和正常的银行卡也没什么区别。

　　这张卡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甚至前面看到的时候她还在想会不会是沈衡不小心掉进去的。

　　她把卡放在茶几上，推到沈衡面前，开门见山地说：“谢谢你的手链，我很喜欢。但是这张卡我不能要。”

　　沈衡垂下眼睛看着被林焕推过来的卡，低声问：“为什么不能要？”

　　“我自己有工作、有工资，我不缺钱。”

　　“那你是不想要、不需要，而不是不能要。”

　　林焕看着沈衡，看他望过来的眼睛和被他手指推过来的卡。

　　“不管是不想要还是暂时不需要，都留着吧。你可以不用，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需要用钱的时候能够有这个东西作为你的一个保障。”沈衡顿了顿，接着说，“也许等你能毫无负担地刷我的卡，用家里的钱的时候就是你真正承认这个家的时候了。”

　　林焕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她已经喊了爸妈，便是已经认可并接受了沈家，今天过生日也收了大家为她准备的昂贵礼物。

　　沈衡说卡是送她的第二件礼物，她已经退了一次，在沈衡说了这番话后，已不好再退二次。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自己不用就是了。

　　看着面前的卡，林焕轻声说：“谢谢。”

　　“只有谢谢？”

　　还要什么，回礼？林焕抬起头来，她眼中的疑惑让沈衡轻笑起来。

　　“爸妈等了几个月才等到你的一声爸妈，我到现在可还什么都没等到呢。”

　　林焕被沈衡的话搞得心慌，她垂下眼睛，舔舔嘴唇。万事开头难，那天情之所至，喊了便喊了，后面再喊的时候也没太多心理负担。

　　但是这声哥她从未喊过，现在突然让她喊，她望着对面那双含笑的眼睛嘴巴张了张，声音却卡在嗓子里出不来。

　　茶几对面的沈衡看着红色从林焕的脖子处开始蔓延，颜色渐深。她脸红了，咬着嘴唇，脚上粉色缎面拖鞋上的毛球摇晃着碰到了一起。

　　这一刻的她很生动，也很可爱。他想，算了，不着急，慢慢来。

　　“谢谢哥。”

　　没想到她还是从嗓子里挤出了极轻的声音。

　　林焕后退了一步，那沈衡便打算再进一步：“把谢谢去掉，我说过，不用跟我说谢谢。”

　　林焕看着沈衡，他面色如常，只是眼中的笑意更盛、也更柔和。

　　她松了心里的弦，认命地喊了：“哥。”

　　这次沈衡的笑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他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笑意：“哎，哥哥在这。”

　　林焕已经快把头垂到茶几上，沈衡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的头顶，目光软得像是茶几上花瓶里玫瑰的柔软花瓣，热得像浴缸里放好的一池温水蒸腾着雾气。

　　他伸出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赶紧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脚步声逐渐走远，房门关阖的声音传来，林焕长舒一口气，把涨红了的脸埋进了双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