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爱情》梧桐夜月

23、娃娃机

　　把所有菜端上桌，林焕也盛好了米饭，门铃恰好响起来。

　　打开门，是林煊，手中还提着一个大饭盒。

　　“妈炖的土豆排骨，知道你中午在这边吃，让我给你们送些过来。”

　　外面天正热，林煊满头满脸的汗，身上的T恤被汗浸透了大片。

　　林焕把土豆排骨倒进大海碗里，让林煊也在这里吃，这么热的天再赶回去，又得一身汗。

　　吃过饭略坐了坐，林煊几个朋友开车来接他去县城里玩，问她要不要搭车先把她捎回家。

　　林焕看看外面的太阳，地面蒸腾出肉眼可见的热气，她摇摇头：“下午还要陪师兄去买些换洗衣服，我就不折腾了。”

　　林煊走后，两人各自回房间歇了个晌，待太阳减了毒辣的热度，又去了上午的那家商场。

　　这趟过去两人直奔三楼男装区，先去帮沈衡选了几件T恤和裤子，他这次来的匆忙，只带了一身替换衣裤。

　　沈衡身上的衣服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品牌logo，但是从其材质和剪裁上不难确定衣服的昂贵。

　　男装区的衣服品类不多、数量也难以和女装区相比，沈衡和林焕两人慢慢踱步其中，看到合眼缘的就拿起来看看。

　　林焕每拿起一件都十分不确定地看看沈衡，沈衡每一件都点头，到后面林焕都有些怀疑沈衡是在迁就自己。

　　她把衣服放在沈衡身前比量，最后还推着他去简陋的试衣间试衣，沈衡出来后林焕不得不承认确实每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是妥帖好看的，这更让林焕犯了难，总不能全都买单，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最后还是沈衡做主从中挑了两身简单的衣服便请导购开了单子。

　　导购小姐写单子的时候提醒两位顾客今天一楼新开的游戏厅搞活动，凭小票进去有八八折优惠。

　　其实今天上午两人就看到了那个游戏厅，只是当时东西太多也无心进去。

　　这会儿时间还早，沈衡看向林焕：“要过去看看吗？”

　　林焕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相比城市里占地广阔、游戏机种类丰富、音乐声鼎沸的游戏厅，一楼的游戏厅只能算迷你版，进口处是几台娃娃机，厅内最显眼的位置摆了两台游戏用摩托车，里面的顾客寥寥无几。

　　两人兑换了一盒游戏币，走进游戏厅。林焕扫了一眼娃娃机，目光飞速掠过却又迅速转了回去。

　　有一台娃娃机里躺着几只蓝色大耳朵的玩偶，林焕停住脚步，拽了拽沈衡的衣摆。

　　沈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要抓娃娃吗？”

　　两人走到娃娃机前，林焕趴在玻璃前盯着里面的玩偶看，问沈衡：“你抓娃娃的技术怎么样？”她的技术基本等于零。

　　沈衡沉默了几秒，回道：“我可以试试。你想要哪个？”

　　林焕毫不迟疑给沈衡指出来，“这几只都可以。”

　　沈衡看着娃娃机里耷着两只大耳朵，通体蓝色，睁着一双大眼睛，露着两排牙齿的玩偶，看向林焕：“它有名字吗？”

　　“有，史迪仔。我以前跟林煊可爱看它的动画片了。”

　　“嗯，那就它了。”

　　几番努力后，沈衡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没这方面的天赋。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衡把手里的游戏币递过去，“你要不要也试一下？”

　　林焕摇摇头，“我从来就没抓上来过任何娃娃。等林煊来的时候让他过来抓，他抓娃娃是一把好手。”

　　两人就此作罢，转战厅内其他游戏。林焕对其他游戏没什么兴趣，偏头问沈衡：“我们要不要玩摩托车比赛？”

　　沈衡看向林焕，没想到她会喜欢这一项相对比较刺激的竞技游戏。

　　两人坐上摩托车，投好币，等待游戏开始。

　　“要认真比赛哦。”林焕提醒道。

　　沈衡看着林焕被屏幕映亮的专注的眸子，应道：“好”。

　　比赛开始。

　　林焕的车冲了出去。

　　比赛途中，沈衡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对手。

　　林焕脸上没什么表情，屏幕炫动的光在她脸上跳跃，她的眼睛镇定地紧盯屏幕，身体操作着车跟随路况左右偏移。

　　几轮比赛下来，林焕胜多负少。

　　她脸上挂着放松的笑从摩托车上下来，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

　　“你喜欢赛车游戏？”

　　“这类游戏很解压，”林焕想起之前听赵凯旋说过他们有时候会玩赛车，“不过和你们真正开着跑车比赛相比，这个是不是就太无趣了？”

　　“我并不热衷，至衍和凯旋确实有一阵很着迷，这几年也不常去了。”想起刚才比赛时林焕投入的表情，沈衡犹豫着问出口，“你想去体验下吗？”

　　林焕笑了，“不了，在游戏厅里过过瘾就好，我还是很爱惜生命的。”

　　这个答案让沈衡偷偷松了口气。再一想林焕的话，确实如此，之前看她骑电动车，看到前方绿灯剩七八秒的时候她就已经停下了，耐心地等下一个绿灯。不过，这件事他是不能跟她讲的。

　　两人走出游戏厅，沈衡拿着仅剩的一枚游戏币，看着门口的娃娃机，问林焕：“要不要再试一次？”

　　林焕也看向被他捏在指尖的唯一一枚币，“好啊，这次我有预感一定能成功。”

　　游戏币投进去，手握住手柄，机械臂开始移动，启动键被按动。两人都摒住了呼吸。

　　一声惊呼被林焕压回喉咙，他们看着史迪仔被夹住，落进口袋，两人看向对方，眼里的惊喜和喜悦都是同样的分量。

　　林焕拉住沈衡的胳膊，不住地称赞：“你太厉害了。”

　　沈衡看着林焕紧张的眼神瞬间变得晶亮，笑容绽开在她的脸上和眼睛里，听她对自己的赞美，他心里充盈着落在实地的喜悦，也笑起来。

　　取出史迪仔，两人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还未出商场大门，沈衡忽然反应过来，有一件衣服因为装在了另一个包装袋里忘在了楼上收银台。

　　“我陪你上去拿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商场没有电梯，只能一层层爬上去。

　　“好，那我在这里等你。”

　　上到三楼，拿到衣服，沈衡折身回返。他还沉浸在刚才两人抓到娃娃的喜悦中，脑海里重播着林焕晶亮的眼睛和绽开的笑容。

　　突然地，某个念头袭击了他。他嘴角的笑逐渐消弭，脚步停了下来。

　　很快，他再次迈开步子，脚步越来越快，直至跑了起来。

　　理智告诉他，温心就在楼下等他。但脑海中还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你不能停留、不能晚哪怕一秒。

　　你已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

　　脚步声愈发急促，心跳剧烈，呼吸声被空气捕捉。

　　林焕远远地听到了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到竟是神色匆忙的沈衡，她冲他笑了笑，说：“怎么还跑起来了？我们又不赶时间。”

　　沈衡愣愣地看着眼前不远处的林焕，脚步再无法向前迈动。他嗓子里哽了些东西，让他眼睛有些热。

　　林焕察觉沈衡似乎有些异样，她迎着他的目光走过去，沈衡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他的手腕被一双手虚虚握住，晃了晃。

　　“怎么了？”

　　沈衡把视线从手腕处移回林焕的脸，他整个人终于从僵硬中缓过来，反手把那只手握在掌中，嘴角牵出一个笑。

　　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发现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本来林焕手被突然握住还有些不自在，听了沈衡的话有些啼笑皆非：“你才发现吗？我28岁生日都已经过了。”

　　沈衡只笑不语，把手握得更紧了些。

　　“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银色的轿车穿梭在道路两侧杨树的树影之间，抬眼四顾，平坦的田野被庄稼覆盖，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望过去，热气似乎都被压了下去。

　　林焕坐在副驾驶，侧头看向沈衡，“公司最近忙吗？”

　　沈衡双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乡间的柏油路并不平坦，他尽量让车的颠簸
　　少一些。

　　“还好，不算忙。”

　　感受到林焕还在看着自己，他补充道：“公司已经很成熟了，我离开几天没什么问题，就算有什么需要我拿主意的，还有手机和电脑呢。”

　　林焕舔舔嘴唇，犹豫着问：“爸妈知道你过来了吗？”

　　之前父母透露过想要来见一见林家父母的意思，被林焕推脱过去了。她并不想双方见面，更不想林家知道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她觉得，这样彼此保持着隔绝和平衡就很好。

　　“妈不太适应你要离开将近两个月的生活，爸带她出去旅游散心了。”

　　“哦。”林焕低下头，抠了抠身前的安全带。

　　车内陷入沉默，沈衡看了林焕一眼，正要开口，手机导航提示下个路口左转。

　　“快到了。”林焕动了动，说道。

　　林焕要去采访的老人并不难找，不过在见老人之前，还要先和介绍人——那个拐了好几道弯的姐姐会合。那是位大嗓门的中年女性，穿着黄色的T恤衫，黑色的裙子，脚上一双白色的塑料拖鞋。她笑起来嘴咧得很大，林焕也跟着笑，叫她姐姐。

　　进了老人所在的房子，那位姐姐先跟老人的家人们一通寒暄，牵过林焕来，把她带来的一箱奶和一袋水果放在地上，又和有些耳背的老人说了两句话，等老人的儿子儿媳出去，又拉着林焕的手嘱咐他们中午别走去她家吃饭，这才也退出去。

　　林焕和沈衡对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坐下来和老人聊了起来。

　　两个小时的采访还是挺累人的，尤其当老人听力不好，需要采访者大声持续输出的时候。沈衡不会说当地的方言，因此和老人沟通的工作只能林焕自己完成，沈衡负责举着手机录音。幸好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十分健谈，过往几十年的事情记忆仍旧清晰。
　　访谈结束，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两人站起身来，又跟老人再次道谢，继而告别。

　　坐上车，林焕忙不迭地拧开水杯，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杯水下去，咽下最后一口水，长长地舒了口气。

　　“回去吗？”沈衡问。

　　“回去。”

　　返程的路上，林焕给那位姐姐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甚至透过手机传到沈衡那里。

　　“你这孩子走什么，我都给你们做着饭了。”

　　“谢谢姐姐，我们就不过去啦，家里也做好了饭等着呢。”

　　那头还说着什么，林焕都笑着应了，说好下次一定过去。

　　挂断电话，车前不远处出现了一队身批白衣横贯马路的人群。

　　沈衡把车速降下来。

　　林焕直起身子，认真看了看。

　　二胡、唢呐、笙的声音隐隐地传来。

　　“这是在办丧事？”沈衡不确定地问。

　　“对。”林焕一边回应着，一边掏出手机。

　　穿行的人群中，最前面的人应该是逝者的儿子，他被两侧的年轻人扶着，手中拿着扎满彩带的幡。

　　林焕哒哒哒地打起字，片刻后，又隔着车窗远远地拍了张照。

　　看到沈衡投过来的目光，林焕解释道：“我有个师妹是研究婚丧习俗的，她之前跟我说有兴趣做北辛农村的丧葬习俗。”

　　沈衡点点头，等前方的人群过去，重新启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