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爱情》梧桐夜月

34、辰伽路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沈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拿起手机。

　　九点。林焕那边结束了。

　　沈衡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站起身来。

　　外面下雨了，从上面望出去，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朦胧斑斓的色彩中。他不由地庆幸还好自己没走，不然这天气可不好打车。

　　他关上办公室的灯，下了楼。

　　到了恒汇，林焕和同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一走近，林焕就冲他笑了起来。她醉了，眼睛里笼着层醉意。

　　身边的同事年纪要长一些，陪她在门口等人。

　　沈衡跟同事客气着，要把同事送回家。

　　“我是自己开车来的，也没喝酒。一会儿我开车把大家都送回去。小焕说她亲戚会来接她，她今天酒喝的不少，我不放心就在这边陪她。”说着，同事的眼睛在沈衡身上快速扫视了一圈，她没想到林焕嘴里的亲戚是这样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

　　“谢谢你，我会把她安全带回家。”

　　同事点点头，和两人告别。

　　林焕也抬起手和同事说再见，随着手臂的摆动身体失了平衡晃了晃，沈衡眼疾手快地在后面揽了一下，她站稳了，笑眯眯地看着沈衡，又转过头去继续和同事挥手。

　　雨越下越大了，林焕坐在副驾驶上，嘴角仍带着笑。

　　沈衡看了她一会儿，知道她这是又喝多了，摇摇头，探过身去，帮她把安全带系上。

　　系安全带的时候林焕的身体动了动，嗓子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唔，我忘记了，谢谢。”

　　沈衡直起身来，看她的脸色，还算正常，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摇头。

　　“想吐吗？”

　　继续摇头。

　　“雨太大了，今晚就住在市区吧。”

　　“辰伽路那边吗？”脑子还算清醒。

　　“对。”

　　“好啊，正好去看看大白熊。”其实从收到沈衡消息的时候她就一直惦记着。

　　沈衡启动了车子。

　　林焕闭上了眼睛。她喜欢这种似醉未醉的感觉，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头皮表层，任何事情都在要进一步思考的时候不得不止步于表面，因为被酒精麻醉的大脑已经无法支撑她任何深入的思考。

　　车子进了隧道。

　　她看着隧道里急速后退的灯光，身旁掠过的车影。

　　“像是电影里的画面。”林焕呢喃着。

　　沈衡偏头看了一眼，她头斜靠在椅背上，偏过去看在车窗上横向流动的水迹和水中沾染的蓝色或黄色的灯光。

　　“你那位同事怎么忽然要辞职？”

　　“也不算突然，其实她入职后就觉得自己不是很适合当老师，但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还没适应，所以坚持工作了两年后彻底确定了也就利落地辞职了。”

　　林焕在座位上动了动身体，接着说：“我们的工作特殊，一般都是提前几个月甚至半年就跟领导提离职的，所以其实很早我们就知道她要走了，只是到了这会儿，马上就是期末，期末结束后她就彻底离开了，忽然就觉得有些舍不得了。这个同事人特别好，跟我同一年入职的，又是同一个学科，平时工作上有什么事我俩就凑在一起商量。”

　　“她新工作找好了吗，还是在松市吗？”

　　林焕叹口气，“如果还在松市还好，大家时不时还能见个面。她要回老家了，在松市无亲无故的，回老家离家人还近些。”

　　“这对你同事来说是件好事，毕竟离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回到距离家人更近的地方，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也许你们关系好的几个同事可以组团去她的城市旅游，既游玩又会友，一举两得。”

　　林焕跟着沈衡的话畅想了下，窗外的斑斓霓虹似乎更漂亮了些。

　　沈衡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妈。嗯，接到温心了，这会儿雨太大了，我们打算去辰伽路那边住一夜。”

　　沈衡一边听着温母的嘱咐，一边用余光关注着副驾上的人。她头直起来，看向他。

　　挂断电话，林焕轻声说：“没想到最后还是在今天去看新沙发了。”

　　“是啊，可能是那只大白熊太想早点见到你了，才让老天爷下了这样一场大雨。”

　　林焕没想到沈衡会这样说，但她喜欢这个答案。

　　到了辰伽路的房子，一进玄关就看到了新沙发一角，林焕甩了鞋直奔沙发，慵懒地斜靠在白熊身上，双腿也收到沙发上。

　　沈衡从厨房端了两杯水过来。她眼神迷蒙着，看着沈衡，手在身侧拍了拍，示意他过来坐。

　　“身体感觉怎么样？”

　　“有点头晕。”

　　沈衡把水递给她，看着她喝完，又让她躺下。

　　林焕头枕在沈衡的腿上，他摆好位置，双手按摩着她的额头。

　　林焕的眼睛睁开着，看看天花板上的灯，又看看正上方的沈衡。耳朵听着窗外的焦急雨声，突然生出一股平和与安然。

　　“你喜欢我当你妹妹吗？”

　　沈衡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笑着说：“这是什么问题。”

　　林焕抬手拍了下沈衡的胳膊，“回答我。”

　　“我要是不喜欢，你就不当我妹妹了？”

　　林焕转动着她已经发僵的大脑，想了想，摇摇头，“还是要当的。”

　　沈衡逗她，“为什么？”

　　林焕闭上了眼睛，小声地嘟囔着：“你这么好，我不舍得。”

　　沈衡嘴角的笑顿了顿，继而更欣悦地绽开，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心里又软又烫。

　　他低下身，凑近林焕的耳畔。

　　“我这么好，那你永远不要离开，好不好？”

　　听到沈衡的话，林焕脸上挂着迷蒙的笑，醉醺醺地应道：“好啊。”

　　房间里安静下来，空气的流速也放缓了，缓慢轻柔得像是一支被哼唱出来的曲子。

　　“一会儿洗漱下就去睡吧，客房都是整理好的。”

　　林焕闭着眼睛小幅度地摇头。

　　“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她嘴里忽然冒出句诗，沈衡想了下，她今天确实是游了、醉了，只剩宜睡这一项了。

　　“可我还不想睡，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吧。”林焕又补了一句。

　　“这一刻？”沈衡问她。

　　“外面在下雨，而我们在干燥整洁的房间里，酒气上头，有着简单的毫无道理的快乐，多好啊。”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酒鬼。”沈衡的双手轻柔地穿过她的发丝，按摩着头皮。

　　她舒服地眯了下眼，道：“我不是，我很少喝酒的。”

　　“但是一喝就多，一多就醉？”毕竟跟沈衡一起喝酒的那次她也是喝得带了醉意，还泡在浴缸里睡了过去。

　　“嗯……酒精的魅力。”

　　沈衡笑着说：“看出来了。”

　　林焕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客厅重归寂静，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保持在同一频率。

　　外面的雨声好像离他们很近，但好像又很远。

　　沈衡停下按摩的手，梳理着她垂下去的头发。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发丝乌黑，浓密顺滑，摸上去凉凉的，像一匹浸在溪流里的缎子。

　　林焕感觉到了他的抚摸，睁开眼看着上方沈衡那双温柔的眼睛又迷蒙地笑起来，手指摇摇晃晃地抬起来，想要触摸那双温润的眼睛。

　　最终那手指像猫的脚垫轻轻落在沈衡的下巴，绵软地划动着，嘴里还吟起诗来：“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沈衡直觉林焕说的狸奴指他，但他认为抓他下巴的人更像是猫。当然，林焕有不同的看法，她觉得一下下帮她按摩的沈衡像只踩奶的猫咪。

　　两人因为各自的想象都笑起来。

　　沈衡作势要咬她的手指，林焕精神了些，笑着躲闪，笑声在隔绝了风雨的客厅里如此清晰，彷佛印进了沈衡的脑海里。

　　直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沈衡的眼前似乎还是林焕醉醺醺地不经意的笑，耳边回荡着她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