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贺电》MECE

18、I love Paris

　　2022年12月，肖战担任新一届国家乒乓球队教练组混双组长，同时国内的防疫政策彻底放开，疾控不再报告新增病例，朋友圈的大家都发着抗原两条杠的照片融入阳阳得意大部队。

　　2023年1月，国乒在一片混乱中飞抵卡塔尔备战德班世乒赛亚洲区选拔赛。
　　孙颖莎、王楚钦、王曼昱三人再次喜提兼三，忙碌的赛程让他们梦回休斯顿。
　　这也是王曼昱换了主教练半个月后又一次回到了肖战的势力范围。这一次，她正大光明地站在林高远身边。

　　肖指不怎么喜欢林高远，嫌他没血性，太温柔。可王曼昱偏偏就是喜欢林高远的温柔细致，喜欢自己一回头就看见他对她的鼓励。
　　他们广东队的人好像天生就会这一套，全锦赛遇到的张超教练也是这样，坐在场边喊得比粉丝还大声，他们黑龙江队的教练根本插不上话，故而显得特别不苟言笑。

　　就像王曼昱和林高远一样，一个不动声色，一个眉眼含笑。
　　肖战是不懂林高远这种人的，男单都没上，不知道在幸福些什么。

　　“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有多少希望大家都有数。我能做的无非就是陪你走得再远一些。”而林高远是这样对她说的。

　　林高远是毋庸置疑的天才，否则也不会占据主力位这么久。没有打出来，无非是个心态。
　　一到关键时候就犹豫，犹豫就是死路一条。

　　敢打敢拼，是谓血性。

　　肖战不太愿意多看那一对，他替曼昱觉得累。

　　结束了一天的混双训练，王楚钦自然地从自己的小红箱里找出孙颖莎的文化衫，“换换去，一会儿再感冒了。”
　　孙颖莎顺手一接就往更衣室去了。

　　“他们、他们，是我想的那样吗？”王曼昱扭头悄悄问林高远。
　　“去年全锦赛的时候，大头家就装修好了。”
　　林高远凑近她耳边，爆的尽是大料。

　　爱一个人就要彻彻底底地爱，王楚钦照顾孙颖莎也照顾得方方面面。

　　他们刚恋爱的时候，王楚钦还会微信提醒她护照别忘了，厚裤子别忘了，东别忘了西别忘了；到了后来他也嫌麻烦，干脆直接给孙颖莎买了一个箱子往里填上了所有一年四季打比赛需要用的东西，跟他的战备箱挨在一起。
　　和王楚钦在一起的第二年，孙颖莎出门打比赛就几乎没再怎么自己收拾过东西了。
　　发展到现在，连孙颖莎平时打比赛背的那个小白包王楚钦都会从地上提起来，拍拍灰，放在了自己的小红箱上，又退后两步看了几眼，满意地笑笑。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2月，国乒队员陆续中招，发烧的发烧，退赛的退赛，好几位主力都没有出现，两站德班直通赛办得稀碎。
　　王楚钦也阳了，坚持了两场最终还是因为高烧和气短而选择了退赛。

　　【这两周先别回家了，在宿舍呆着吧。】

　　孙颖莎作为国乒所剩无几还没有被感染的健康宝宝，受到了所有人的严格保护。
　　她眼睁睁看着其他阳过的队友无所畏惧地抱在一起嬉笑打闹，不敢靠近。

　　【好吧，那你保重。】

　　去年年底从陵水回来的时候，孙颖莎抱怨行李太多，王楚钦就顺势提出是否把阵地转移到他东城区的房子里？地方够大，她爱放啥放啥。

　　孙颖莎支支吾吾地跟高女士通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她妈，有个朋友在北京买了套房子，平时一个人住吧有点孤单，她没训练的时候可以过去陪陪吧？

　　“如果你这个朋友是大头，可以。如果是你闺蜜，不行。”高女士答得坚决。
　　“你是不是说反了？”孙颖莎哈哈大笑。
　　“没反。”高女士摇了摇头，“大头早就问过我了，我同意他照顾你。”
　　“啊？”
　　孙颖莎抬头看着对面的王楚钦，那货正努力抿着嘴憋笑，左顾右盼地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
　　她朝他扬了一拳，以示自己很生气，扭头又对着镜头开始撒娇，“妈……你这样显得我很傻。”

　　表情转变之快，令人乍舌。

　　“孙颖莎，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吧。”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高女士的谴责，“人家大头任劳任怨帮你干了多少活儿？你这样让我谈彩礼的时候都不好意思开口要价。”
　　“哎、哎，这就有点早了妈。”孙颖莎脸有点红。
　　“早什么，大头他爸妈国庆就带我们去过长白山了，今年过年我们还准备请他们来石家庄一块儿吃饭呢，顺道去北京看看你俩。”

　　这下孙颖莎是彻底愣住了。

　　她和高女士又胡乱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半天也不说话，光盯着王楚钦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楚钦被她盯得发毛，决定还是坦白从宽，“那啥，我解释解释？”
　　“那你解释吧。”孙颖莎抱着脑袋，高女士的话信息量太大，她还需要消化。

　　王楚钦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辞，发现根本也没什么可解释的部分。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干脆坦白，“关指导都知道了，我爸妈总得知道吧？他们一知道么，就问我多久了，我就说三年了。我爸就说，三年？三年他都和我妈结婚了，说什么也要见见你父母……我也说是不是太快了，我妈就说，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一边说，一边偷偷瞟孙颖莎的脸色，她看起来甚是苦恼。
　　“你是不是，觉得太快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不是。”孙颖莎不喜欢王楚钦小心谨慎的样子，想也没想就先摇头，“我只是在想，我都还没去过长白山呢，亏了。”
　　王楚钦蓦地放松了下来，“这有什么，长白山我也没去过！”

　　“你没去过长白山？”孙颖莎表示惊讶。
　　“我十岁就来北京了，哪有机会。”

　　这倒是。北京队的苗子大多都是什刹海体校掐来的，只有王楚钦左手拎着拍被张雷特招了进来。这个单枪匹马杀进京队的东北孩子从那一天起就流言不断，太子传闻也是从这时候来的。

　　“说起来，我十岁的时候也来过北京队的，没选上，只好回河北了。”孙颖莎回忆起往事，笑了。

　　“那你知道么，和你一块儿被淘汰的还有王曼昱。”
　　孙颖莎摇头。
　　王楚钦来了兴致，把从关亮那儿听到的陈年旧事都倒给她听，“张雷到现在都还被老关说呢，活活放走两个大招牌！”

　　孙颖莎听得津津有味。
　　大概因为他们现在都站在了天坛东路，所以谈起从前那些丢脸的失败都带着释然。
　　“时间真是个圆。”

　　被北京队淘汰的孩子和北京队心尖上的孩一起走出了北京，走向了世界。

　　已经阳过的高女士自告奋勇来北京照顾王楚钦，他那会儿确实病得不轻，没力气推诿。
　　她发现这个家里有了许多属于她女儿的痕迹，比如厕所里多了一个专门用来给她装卫生巾的垃圾桶，洗手台上换成了皮卡丘的配套洗漱杯，客房里摆上了她小时候一直抱着的那个山丘。

　　山丘时隔四年刚刚回到孙颖莎身边，如今满身都是王楚钦的味道。

　　小红箱和小白包都是王楚钦一早就收拾好的，整整齐齐堆在门口，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一起整装待发。

　　到处都是王楚钦在照顾孙颖莎的痕迹，真的像个家一样。

　　高女士有点想哭。
　　为人父母要如何不感动，扪心自问也许他们自己都无法将女儿看护得这样细致。
　　“楚钦，谢谢你啊。”

　　在单打、双打和混双三项角逐中，王楚钦、孙颖莎两人均牢牢占据着小组第一的位置，为中国队拿下了预选赛亚洲区的参赛名额。
　　肖指导连连点头，他的喜爱溢于言表。

　　“你看，我就说吧，肖指导早就看上王楚钦了。”王曼昱对孙颖莎挤眼睛。
　　兜兜转转，大概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2023年3月，WTT新加坡大满贯。现如今每每行至机场，两人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距离。
　　说近吧，俩人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凑在一起，老老实实站在各自的队伍里，很少互动。
　　说远吧，五米定律始终没有背离，且王楚钦的目光永远会在人群中锁定孙颖莎当前的方位。

　　大概因为她太容易丢了。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在机场这样的地方一旦孙颖莎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就慌张。
　　当然他早就把孙颖莎的手机添加了定位，可偌大一个机场真要找起来还是自己的眼睛好使。

　　想关心，又不敢太关心。
　　两家的粉丝如今已经彻底撕破脸，他这个正主连孙颖莎的超话都进不去。

　　王楚钦其实不太懂国内这套饭圈文化，他一个运动员，又不进娱乐圈，为什么要遵守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则？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娱乐圈，他也不懂。

　　以前他们打球，门票几十块钱还送盒饭，来的球迷乌泱乌泱，骂人的喝彩的啥人都有。
　　王楚钦最喜欢的观众是那种常在公园打球的大爷，他们的阅历远在这张球桌之上，和他们聊乒乓球是一种学习，也是一种享受。
　　现如今门票贵到了大几百，他最喜欢的那种观众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疯狂的人类，举着手幅，比起乒乓他们大概只爱某一个球员。一旦辜负了他们的期待，就将是灭顶之灾。

　　王楚钦说不上这样是好是坏。

　　打眼一看，看乒乓了解乒乓的，认识他们的多了，但像公园大爷那样能从起源一直侃到现如今的省队新苗子的人，凤毛麟角。

　　进了国家队后，王楚钦就很少再去公园打球，认识的大爷相继没有再出现，大约是老得打不动了，又大约是重新投了身，兴许二十年后变成他执导的某个孩子。

　　商业化所鼓吹的明星效应能带来多少利弊，这么高深的问题并不在王楚钦的思考范畴里。他此刻更关心的是下一场的对手。
　　所有运动员都瞄准着这场赛事背后的德班世乒赛入场券，磨刀霍霍。
　　短短三个月，大家都卯着亚洲区所剩不多的几个名额，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混双1/8决赛对阵韩国组合，同样是男左女右的搭配。韩国组合明显认真研究过对手，打出的调动让他们很难受，局间的比分一直都咬得很紧。
　　大比分1-1，第三局8-6，裁判罚了王楚钦一个遮挡发球。
　　孙颖莎觉得这黄牌吃得简直莫名其妙，她走向裁判席，“What？”
　　裁判示意他发球太低，遮挡了。

　　孙颖莎并不服气，但这黄牌吃也吃了，干脆就叛逆到底。
　　如果这张牌要罚，罚的也是她非规定比分去擦汗，而不是王楚钦遮挡发球。
　　孙颖莎二话不说离开球台去拿了毛巾狠狠搓了两把，王楚钦懵懵地看着孙颖莎走，脚步十分诚实地跟了上去。

　　对手很强，第四局肖战叫了暂停，重新给两个孩子布置战术，“你给他给一个斜的，他们让不开的，这样给，明白吗？”
　　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臂比比划划。

　　孙颖莎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回到场上就没再让韩国队从手上拿走一分。
　　3-1赢下本局。

　　半决赛和决赛遇到的都是老对手了，赛前早有队友模仿陪练，不断地押题，刷题，顺利拿到了冠军。
　　孙颖莎一举拿下女单、女双、混双三项冠军，成为WTT大满贯赛事首位三冠王。
　　王楚钦也取得了男双冠军，遗憾的是在男单四分之一决赛上输给了樊振东，比孙颖莎少了一座奖杯。

　　“邮回家吗？”孙颖莎问他。
　　“邮一个给高阿姨吧，咱家有红色的了。”
　　王楚钦乐呵呵地替她的奖杯缠着胶带，一边缠一边指给她看这几个奖杯怎么分配，“你看看，高阿姨一个，你一个，我妈一个，我一个，你再一个。”

　　“啧，太多了。”孙颖莎自己也看笑了。
　　“下回捐乒乓博物馆去。”
　　孙颖莎觉得王楚钦这点特别好，无论自己说的是什么鬼，他有本事把这话顺下去。

　　所谓事事有回应，大抵如此。

　　在新加坡机场的代拍相比国内要少很多，王楚钦肆无忌惮地站在孙颖莎旁边，瞧她谨慎小心地拿着消毒液擦了又擦，想起上个月自己刚阳的时候有些莎粉警告他离孙颖莎远一点，阴阳怪气地调侃她，“没阳过就是不一样。”
　　“我不是怕有危险么。”
　　王楚钦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我想给小黑姐买个礼物。”
　　值机后，孙颖莎拿出手机给王楚钦看照片。

　　王楚钦瞥了一眼，Bacha咖啡，那店出了海关以后走不了多远。
　　他十分高冷地叮嘱了一句，“这里是新加坡，不是上海，别乱跑，听见没？”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孙颖莎隔着口罩对他弯起眼睛笑了笑，转身就向离境闸机走去。
　　王楚钦依旧紧紧跟在她身后，直到孙颖莎第三次人脸识别失败，他才在她无奈的眼神中后退了两步。

　　王楚钦看着孙颖莎在店里挑挑拣拣，嘴里嚷嚷着这个姐姐喜欢甜的那个教练喜欢苦的，小黑姐的小豌豆的老家小侄女的……
　　和17岁的孙颖莎渐渐重叠。

　　“你买这么多咖啡干什么？”
　　17岁的王楚钦看着孙颖莎提回来的大包小包的咖啡豆表示震惊。据他所知，这个妹妹完全就是小孩口味，平时就喜欢喝点甜丝丝的饮料，整这么多咖啡不知道要送给谁。

　　“我本来想给你买一杯的，谁知道你有了……”
　　17岁的孙颖莎话里带着委屈，王楚钦手里还攥着自己买的咖啡不上不下的，尴尬得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梁靖崑还站在旁边乐呵呵地看戏，脸上写满了戏谑，看得王楚钦有些挂不住，脸颊浮起一片红晕。
　　“说话小点儿声！欠揍了吧。”
　　他批评她。

　　17岁的孙颖莎垂着头，冤枉得很。

　　23岁的王楚钦则站在店门口甩着一双手替孙颖莎接过整整两大兜子特产，把他一个富贵公子的形象彻底变成一个上城里赶集的乡下人。
　　他不满地撇了撇嘴，“哎，孙颖莎，你得到就不珍惜了是吧？”

　　小时候还知道给他买咖啡，现在倒好了，天天惦记这个惦记那个，唯独不知道惦记惦记他。
　　孙颖莎笑而不语，走上前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这是孙颖莎主动示好的标志，王楚钦又是轻轻哼了一声表达不满，扭头上对面LV狠狠买了一身新款。
　　“这个鞋再给我拿个三六的女款。”
　　付款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给她买了东西。

　　王楚钦望着自己手上的购物袋，深深觉得自己真是个二十四孝好男友，今天回去就用这双LV教教她到底应该怎么对自己的好对象。

　　一到家他就迫不及待把给孙颖莎买的鞋放在了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抱着胳膊盯着她试鞋，瞧着大小正合适，满意地点点头，“整挺好，衬你。”

　　“可是，我也没什么能穿它的地方……”
　　孙颖莎盯着这双死贵的鞋发愁。

　　“鞋买了就是穿的，爱啥时候穿就啥时候穿！”
　　“你爷们多大方啊，不像某人……”
　　王楚钦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点她呢。

　　王楚钦话里话外的憋屈将孙颖莎逗得直乐，“我也有礼物给你。”
　　她拿出一盒咖啡摆在餐桌上，找出包装上的英文指给他看。

　　I Love Paris。

　　“哥哥，巴黎见。”
　　“祝我们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