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与她的面首》叶阿绫

50、众望所归

　　大殿里，陈弘冲臣子怒目而视，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你说什么？是长公主扣押了宫里来的大臣？”

　　大臣们战战兢兢点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之前宫里派人去了边关两次，无一例外都没有消息。到第三次时，长公主将人一一遣返了回来，并让他们带话给陛下。”

　　臣子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公主说，出征蛮国乃民心所向，将士们定不负天下人的期待，陛下定也与民同心……”

　　还未说完，就见陈弘一把将案机上的奏折掀翻在地。

　　“反了，真是反了！”

　　他一边吼着，一边冲旁边的梁永发火。

　　“丞相就没有什么法子吗？”天子声音因愤怒微微发颤，“这么多兵都握在他赵德跟郑思手里，就没什么方法把兵力调回来吗？”

　　梁永看着陈弘发着怒的样子，已经记不得这是圣上近几个月来第几次发脾气了。

　　从他自己犯下错，贸然派兵过去后，就开始这样了。

　　“陛下息怒。”梁永尽量安抚着，“臣已经派探子查探了。大军确实正在与北蛮作战，若能真灭了北蛮，南蛮便也好对付的多，也算解了景国多年的威胁。”

　　“你说的这些，朕难道就不知吗？”陈弘手扶在案机上，神色里的担忧愈发浓重，“只怕他们灭了蛮国后，便想将我皇宫踏平。”

　　梁永知道天子的顾虑。

　　他眼前的圣上，又何尝不知自己失了民心。

　　只是以前没有臣子犯上，便以为自己能有所牵制。

　　如今发现局势失控，天下人又不向着自己，便自觉孤立无援。

　　陈弘看梁永没有什么对策，愈发失了耐心。

　　他拂袖转身问道，“你也没法子了吗？”

　　梁永心里也没舒坦到哪里去。

　　天子未找他商议，自己失了判断犯了错，如今又不得民心，更是容易处于下风。

　　梁永觉得，这位帝王太过恐惧了。

　　他不觉得郑思他们真的会威胁皇权，无非是以后被臣子管束更多罢了。

　　毕竟真要把天子从皇位上拉下来，这天下也容易乱，从朝中局势看也不是□□的上策。

　　只是眼前这男人，恐惧大过理性，总觉得有人会要他性命，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郑思妹妹呢？”陈弘继续问道，“还有冯雨，没找到吗？”

　　梁永回道：“已经在找了。”

　　他回着话，心里却也清楚。

　　郑思这般滴水不漏之人，怎会将这种把柄留下来。

　　公主府与郑府，早都没有人了。

　　“下去吧。”

　　陈弘落下这句话后，梁永低着头往外退去。

　　梁永离开大殿时，陈弘冷着脸说了句：“一群废物。”

　　他心思烦闷之际，再次去了苏晓晓的寝宫。

　　美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温顺，为他端来汤羹，静静陪在他身边。

　　陈弘看着她这副温柔的样子，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晓晓做的汤羹，朕百喝不厌。”他一边夸赞，一边将汤羹一饮而尽，“朕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接着，他用手轻轻抚上苏晓晓的脸。

　　这般貌美的女子，哪个男人不喜欢。

　　若真到了必要时候，该让别的男人享用，便用吧。

　　“爱妃心里谁最重要？”他轻轻发问。

　　“是陛下。”她神色简单又清澈。

　　“朕如今心烦意乱，爱妃也要为朕排忧解虑才好。”

　　苏晓晓用似懂非懂的神色点了下头。

　　陈弘看了一眼关上的寝宫门，眼前女子便懂了他的想法。

　　她站在他面前，褪下衣物，开始如往常般取悦这个男人。

　　陈弘只觉得眼前女子真是老天爷赏赐的美物，性格脾气都是自己喜欢的。

　　想到以后若真要把她作为筹码送人，也是多少有些舍不得。

　　但眼下，他只想保住自己的皇位。

　　看着眼前美人，陈弘便有了及时行乐的想法。

　　想到此，他期身上前，将对方压在榻上，肆意占有着。

　　***

　　陈瑶坐在窗边，微微出神。

　　五月时节，边关早已没了寒冷之气，芳草正开。

　　已经快半年了。

　　半年里，她学会了骑马。

　　经常整日驾着马，在吴宁及士兵的保护下，走过了边关的很多地方。

　　她

　　陈瑶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来了，便好好看看这里。

　　看这里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看看还有什么能为他们做的。

　　半年时间，漫长又飞快的过去。

　　夕阳时分，冯雨将一碗茶，轻轻放在她面前。

　　“公主稍微放松下心神吧。”她看着外面，微微一笑，“捷报频传，想必经过这次，景国定能有安宁之日了。”

　　陈瑶轻轻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冯雨。

　　她来这里，也有两个月了。

　　陈瑶轻轻叹了口气。

　　“郑思给你安排了新去处，让你能顺遂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可你却偏要来这里陪本宫吃苦，背个违逆的罪名。”

　　冯雨淡然一笑。

　　“公主对冯雨极好，也是冯雨的恩人。”

　　她一边想着过去，一边望着门外正在做活的吴宁。

　　“或许在公主心里，救下我与吴宁只是一桩小事。但公主是真真切切的将我们从泥潭之中拉了出来。”

　　冯雨说着，眼神微微暗淡了些。

　　“若不是公主，冯雨或许已经在最下等的窑子里，染了一身病，随意埋了。”

　　陈瑶想到他们二人，也是轻轻一声叹息：“世间太多可怜人了。”

　　她望着屋外正在劈柴的吴宁，对冯雨一笑。

　　“你来这里为本宫不假，但多少也是有些不放心这个人吧。”

　　冯雨微微一愣，有些拘谨的别过眼。

　　是呀，这个傻子。

　　一样的想追随公主，可自己冒着风险去，却死活不把她带上。

　　陈瑶还记得，冯雨一到这里，便顺手捡起地上的小碎石，一块一块的直接往吴宁身上砸。

　　她第一次看到冯雨失了仪态，也能想到她对吴宁是有多大的火。

　　他们有好日子不过，都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陪着她走了下去。

　　“谢谢你们。”

　　冯雨望着吴宁，正越想越气时，突然被她这句话拉过来。

　　“公主……”冯雨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瑶望着她，笑了笑：“谢谢你们陪着我。”

　　冯雨看着自己主子，觉得她与以前比，变得更加坦诚了。

　　她这份坦诚，倒让冯雨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笑着为她沏茶。

　　陈瑶刚拿起茶碗，就听到有脚步声从远处跑来。

　　年轻的士兵跑进居所，跪在她面前，一脸兴奋的说道：“赢了赢了！我们打败北蛮了！”

　　陈瑶随即站起身来，听到了远处有悠长的声音传来。

　　她专注的听了一会，确定是羌笛声。

　　代表胜利的羌笛声，从他们归途的路上传来。

　　越来越多的欢呼声出现，陈瑶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然后急切的走出居所，驾着马往军营的方向赶去。

　　边关的百姓看到她，也高兴的说：“公主公主，我们赢了！有好日子过啦！”

　　陈瑶将他们的喜悦与欢呼看在了眼里。

　　她与他们一眼，心中也是高兴万分。

　　不由觉得，民心所向，便是这样吧。

　　陈瑶在路上将马骑的很快，以至于吴宁追在后面，不断的嘱咐她小心些。

　　郑思与赵德正领着队伍赶回军营。

　　二人途中议事时，发现不远处，有人骑马迎面赶来。

　　那人面色掩于黑夜中，郑思只看得出对方穿了身骑行服。

　　等快到队伍中时，来者的面容也逐渐清晰起来。

　　郑思与赵德皆是一愣，随行的士兵们也认出了对方。

　　“那是……长公主吗？”

　　陈瑶竖着发，身着一身干练的骑行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拉了拉缰绳，让马停了下来，接着望着一望无际的军队，抬起右臂，大声喊道：“众将士好样的！有你们是景国之幸！”

　　士兵们也同样抬起右臂，举起手里的兵器，振臂高呼。

　　赵德与郑思看着她熟练驾驭着马匹，英姿飒爽的样子，很难与半年前的她联系在一起。

　　她退了锦衣华服，少了皇室人的雍容华贵，却多了一种独特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满是干练洒脱。

　　赵德望着她，有些失了神。

　　郑思喜欢，也欣赏她这个样子，却不喜欢别的男子这样注视她。

　　“赵将军。”郑思故意提醒他，“还未向公主复命。”

　　赵德这才反应过来，下马冲陈瑶半跪说道：“臣幸不辱命。”

　　陈瑶也下了马，主动将赵德扶起，神色里满是敬佩之意：“辛苦将军了。”

　　赵德被她扶起后，望着她专注的神色，还是觉得自己每次面对长公主，人都是呆头呆脑的。

　　陈瑶又冲赵德说了些满心称赞的话，对方终于想到了应答之词后，还未开口，就听郑思说：“天色快黑了，诸位还是先回军营吧。”

　　陈瑶没有看郑思，只跟着附和了句：“将士们先回军营休息，明日好好犒劳各位。”

　　接着便头也不回的驾马而去。

　　郑思看着陈瑶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态度，心里只觉一阵冷水浇了上来。

　　半年没见，她却比以前还要冷淡。

　　郑思心里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朝思暮想的，怕是只有自己了。

　　他没有忘记半年前的承诺，每日也是控住不住的思念对方。

　　可看公主今日的反应，简直可以用近乎凉薄来形容。

　　好像彼此形同陌路，半年前好像也未曾有过任何许诺。

　　郑思觉得自己在战场上都没这么焦躁过。

　　他的心上人，比战事还难以控制。

　　万般郁闷下，最终也只剩一声叹气。

　　他喜欢她。

　　无法自持的喜欢。

　　又有什么办法。

　　***

　　吴宁跟在陈瑶后面，只觉得她骑的也太快了。

　　“公主跟将士们一起回去不挺好的嘛。”他愈发疑惑，“何况半年也没见郑公子了。”

　　陈瑶驾着马，脑海里乱成一团。

　　陈瑶啊陈瑶，不是说好再见要坦诚点吗？怎么反倒连话都不会说了。

　　半年前你哪来的勇气说要嫁他？

　　结果说完了，又觉得自己太冲动，不该在没有知晓对方心意的情况下，强迫他娶自己。

　　到头来想来想去，都没勇气当着对方的面，大大方方的问一句：“郑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陈瑶一番胡思乱想后，内心愈发纠结。

　　郑思喜欢她身子，她是清楚的。

　　但喜欢自己……

　　她叹了口气。

　　这男人以前亲口说过不喜欢她，也觉得她性子骄纵。

　　若现在对方只是喜欢她身子，抱着对她负责的态度才娶她的话，陈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难过还是欣慰了？

　　想到这里，陈瑶都不知道半年前的约定到底该不该算数了。

　　算了，反正还是会再见面的。

　　见面也是明天的事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但陈瑶想错了。

　　这男人当夜便来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