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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元钱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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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无虞详细记录下来,没有多余的表情和意见,没有为乔家说话帮腔,乔堉文感受到莫大的尊重。
“你不觉得我在骗你吗?”
“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也有权利选择坦白”,祝无虞翻看供述,“南极冻土大陆只有「丹穴山属地」,你去那里做什么?”
“收垃圾”。
乔堉文是垃圾回收商,废土大陆各属地都跑。打开自己的终端给祝无虞看自己一个月以来的行动路线,这一个月只去了丹穴山属地。
“为了金手指去的?”
“你怎么知道?”
祝无虞就是问一嘴,乔堉文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
眼前的男人不适合撒谎,坐姿狂放,个性洒脱,高鼻厚唇,眉间有削骨之工。满头暖橘色蓬松短卷毛,脑后一根小辫子,因为烦躁把小辫子拆开了变成超长发卷在粗长的指间玩,手腕上戴着一个鳞片白发圈。
坐姿重心靠后,灰绿色眼眸像夜幕降临之后的狼,眼神向下或分到别处看更多,耳垂的金摇叶耳坠随之晃动。耐心消失殆尽,没有沟通欲。还有他装晕的时候藏不好呼吸和心跳,在审讯室惹恼鹤俸,各方面说明乔堉文心理素质差劲。
尖领黑衬衫包裹健硕的身材,均匀不过分的肌肉在黑色底下格外低调,背带束腰阔腿西裤,高腰设计贴合腰身,四个钉钮,两条栗棕色皮革背带爬上厚实的肩膀。宽肩窄腰,版型极好,尖领下一条波洛领带,编织绳和金属滑扣的组合与他哥特绅士风的搭配相得益彰,更显随性独特。
如此俊朗的西装暴徒面前称呼他是“捡垃圾的”,名不副实。
“你喜欢?”
乔堉文看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领下的波洛领带,金属扣是一枚袖珍天文钟机械表盘,设计精巧,指针准时准点走动。
“与此无关,”祝无虞垂眸翻看记录板,“出发前你进过异象,有人指引你去南极找系统?”
乔堉文端正姿态,坐姿收敛,“神了,你怎么知道?”
“玩过「一元钱游戏」?”
要不是桌上铁拷束缚着乔堉文他现在能激动到掀桌子,“你是谁?”
“知道你坐在哪里吗?”
乔堉文按捺心情,想起系统说的奖励还没发放完,“异象局,警官。”
“你在异象里的酒吧遇到了两个男人。”祝无虞的语气已经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一个穿裙子的红头发和一个蒙眼纱的金头发,关系暧昧不明的兄弟,跟你玩游戏的是金发男人。他跟你打了一个赌,只需要花一枚游戏币作为赌资,赢到他手中的一块金鱼尾钱,就可以凭这枚鱼钱许一个愿望。
愿望不会立刻实现,你需要按照他的指示行动。而你许了想要金手指的愿望,听他的话去了南极。”
祝无虞完整叙述乔堉文那天在异象里的奇遇,不禁让乔堉文吃惊,“难道你也是「玩家」?”
祝无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据异象局成立以来的记录,该金发男子代号「赌徒」,红发男子代号「邮差」,从异象出现在废土大陆他们就存在,至今未被捕获和猎杀,属于64级高危异象鬼。”
64级是异象和异象鬼的最高等级,等级越高越诡异危险。
乔堉文脑门子渗出汗,“意思是我很幸运?”
“不,你还没有「还愿」,赢下赌局是获得许愿资格,许愿当然要还愿,”祝无虞看向他手腕上的白色发圈,发圈上的鳞片是异象鬼人鱼的腮麟,价值不菲,红发邮差专用的束发带,也是定位许愿人的标记,“你进入异象还会遇到他们,还过愿后收回标记。”
“我遭遇这些是在还愿?”
祝无虞点点头,乔堉文大喜,总算有个人相信他是无辜的了!
“那两个异象鬼真是的,也不说清楚!不过我挺过这次难关就算交易完成了,很值啊”,乔堉文心态乐观,又想到乔家的那几个人,怕是早就遇到高危异象鬼了,如今还好好活着,说明还愿也不难。
“不过这些都是我根据异象局记录的推测,你身上发生的事太离奇,除了他们没有更好的解释。你的供述没有证据支撑,异象局暂时不能放了你。”
乔堉文想给他鞠一躬,愿意相信自己就算了还帮他找原因,再离奇的事情在祝无虞嘴里都很平淡,“怎么找证据?我还有生意要做,不能一直待局子里。祝警官,您好人当到底,给点意见。”
祝无虞收起记录板,平稳地注视前方,抓捕灰绿色眸子的不安,“除非你接受碧山异象局的全天监视,若你进入异象遇到红发邮差,异象局也好留存影像报告教廷。”
放个安监局的警察在身边还做不做生意了,乔堉文想起刚刚那几个警员,一股厌恶涌上心头:“我考虑考虑。”
“供述请您签字。”
祝无虞起身调出终端里的供词库,站到乔堉文身边弯腰指指签字印章处,前额两侧的黑发自然垂落,扫过乔堉文深色的手背,“这里”,他站起身撩过一侧发丝别到耳后露出完整的侧脸,知道镜头在监视,蓝眼睛依旧没有情绪。
乔堉文摸自己的领带滑扣滑到编织绳最底下,表盘背后是印章,在终端面板上扣一下再滑回去:“好了。”
“谢谢配合,乔先生。”
“你还是叫我一等功吧”,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讨厌姓乔。
“一等功先生再见”,祝无虞合上门去交差。
“他怎么还区别对待,遇到我们的时候动不动就要掀桌子”,警员郁夏端着茶杯喝好几口,热气把无框眼镜熏上一层雾。
“还是小鱼有办法,上来就给他拷桌上了”,鹤俸提议去自动售卖机买点热食。大冬天的,都到半夜了,站在走廊上听夜猫子叫半天,身体再好也扛不住碧山的冬天。
“谢谢,我吃过了。”
祝无虞性子呆冷,在碧山异象局只有和谁都能聊的郁夏和尽职尽责的鹤俸两个人跟他聊过天。
郁夏一个巴掌落在他的制服绶带上,搂着他说“不打紧,消消食”,三人就这么磨蹭,在院里的热饮机前整齐端起黑咖吹气抿一口。
“舒服!”
鹤俸转着杯子喝滚烫的咖啡,“你们说他会同意吗?”
“64级异象鬼,想主动碰到太异想天开了,好不容易碰到个饵。你们都听说过59级的绿眼睛色/鬼吧,多少人整容去钓,跟他来一发都能在论坛当网红,啧啧啧。”
郁夏神神秘秘告诉两人,“异象猎人私底下觉得金发赌徒和红发邮差是异象神,异象里的神明。”
“快闭嘴,让天空城的人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鹤俸立刻手动捏住他的嘴让他把嘴闭严实,“废土只有一位神,记清楚了!”
郁夏狂点头,鹤俸才把他放开。
“局座听说有64级异象鬼的饵说什么也要把人留住,就那哥们,户口在咱碧山,一年有三百天人不在。怎么留?”
郁夏抬头看向二楼审讯室,也就是那人没反应过来,人坐在异象局就不能按普通法审判,涉及高级异象教廷很宽容,不会因为几具古尸为难活人。
“……”祝无虞捧着纸杯小口小口喝,也不说话。
“小鱼儿,你怎么知道他遇到了赌徒和邮差?”
“见他第一面,看见了鳃鳞发圈。”
“可以啊,第一眼就看出来了”,郁夏哐哐拍了他两下,祝无虞的咖啡在杯子里晃,晴蓝无波的眼睛盯着褐色液体祈祷不要撒出来,不要弄脏他的制服。
“你怎么知道鳃鳞发圈就是红发邮差的呢?”鹤俸听都没听过64级异象鬼的存在。碧山属地连棵坟头高的树都没有,鸟都不来别说拉屎了,能说的也就是青玉矿。
“红发邮差极度奢侈,人鱼属于43级「狂异象鬼」,鳃鳞比尾鳞贵十倍,发圈本身是33级Pax蜘蛛的信号丝编织,能用这些材料做发圈的仅此一位。”
两人听过人鱼和Pax蜘蛛之后立刻意识到一个看起来普通的发圈有多贵,贵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狂等级异象鬼的杀伤力,别说取鳃鳞,靠近都得被叫声震穿耳膜,严重的直接爆体。
Pax蜘蛛织网后会留一根与蛛网中心相连的信号丝,只抽那根信号丝编发圈,异象猎人捅蜘蛛穴抢蛛蛋也抽不出那么多。异象猎人协会都不见得有编一根发圈的信号丝存货。
“靠,太富了!难怪那么危险也有人趋之若鹜,我得去看两眼”,郁夏打包一杯咖啡回审讯室,一定要瞻仰一下64级红发邮差的扎头绳,“语文哥不是捡垃圾的,他是撞大运的,沾沾运气去!”
只剩下鹤俸和祝无虞继续喝咖啡,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不说话也能待下去。
鹤俸喜欢和祝无虞待在一起,祝无虞不冷,是凉的,沉静如湖泊,水木明瑟,不冰寒刺骨也不过热……冬暖夏凉的那种。说的有点像空调,但空调没有一双润活的蓝眼睛。
“小鱼儿!”
郁夏在二楼走廊上大喊,“小鱼儿!”
“说内容!”鹤俸招手,郁夏一激动就大喊大叫忘记正事。
“他说他要你!”
郁夏的声音被寒风送到蓝色的湖面吹起涟漪,转眼天空飘起了雪白的冰晶,“下雪了。”
鹤俸伸手接住一两朵雪花递到他面前,“今年的初雪。”
雪花在银色半指手套中看不明显,慢慢地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