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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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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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43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苏夏终于到达拉萨的火车站。
好像世界上有许多地方，都盛着一些梦，未完成的，充满期待的。
可苏夏背着她破旧的包，是在英国街头买的，用了三年多，本身就脏兮兮的。
刚刚在火车上又被一个小孩踩了几脚，所以她直接摆烂，拉链也没拉，出了电梯，直接把包扔在了行李箱上。
她走到出站口，有许多拉客的司机，笑容堆叠，感觉像复制的一张又一张脸，苏夏有点烦了。
行李箱被某位胖司机一拉，背包的东西哗啦散落一地。
苏夏这一路的耐心已经全部消失殆尽，她声线压低，冷漠的语气说：“我不是说了不用吗！”
身旁的人群绕过散落一地的东西，但有一个人站在她掉落的一张拍立得旁边不动。
出站口的风一吹，那张拍立得被吹动，碰到那人的鞋子。
沾了些泥土的鞋。
程山把客栈的接人牌子放在脚边，捡起那张拍立得。
照片里的苏夏捧着蛋糕，笑得很甜，身旁是一脸别扭的他。
他记得这张拍立得，是她18岁生日时同学帮忙拍的。他不愿意拍，但苏夏硬拉着他。
边缘已经能看出陈旧感。
苏夏蹲身捡东西，司机已经跑掉，她狼狈地嘟囔：“看来我和拉萨气场不合啊。”
程山蹲在一旁，声音沙哑：“苏夏。”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都是相互陌生的，或许有人对这个地方太过憧憬，于是变成了多年的梦，等到来到这里的那刻，才会真的变成心里的牵绊。
因为太舍不得。
而苏夏心里的拉萨，在高中时就成为了她的牵绊。
是她忘却不了，而始终不敢前往的地方。
因为程山或许会在这里。
他真的在。
听到程山喊自己的那刻，苏夏想，她没想到是这样狼狈的相遇。
就如他们的初见。
苏夏仿佛回到了高一，她想要逃晚自习，于是翻越高墙。
裤子却被划破，狼狈坐在墙上，上下不得。
程山那时出现在面前，眼睛深邃，隐约透出些不理解的烦闷感。
或许是觉得苏夏很蠢吧。
就像他现在的眼神一样。
拧起的眉间，充满诧异、不解和烦躁。
喧闹往常能掩住一切，冲动的话语，强忍的眼泪，收不住的尴尬感。
而此刻，苏夏却掩不住自己猛然跳动的心。
只有见到程山，她才能够重新活过来。
程山兜里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来，他将拍立得塞进她的手里。
起身时，靠在脚边的民宿接客牌子倒下。
苏夏将其他散落的物品收进包里，拉行李箱时，瞥了眼那张牌子。
挑眉，唇角微微一弯。
这个微表情，被接电话的程山捕捉到，他太过熟悉。
眼睛一眯，琢磨她在想什么。
手机另一边的张明生语气焦急：“程哥，你在哪边啊，我接到这个客人了，你呢，接到苏苏小姐了吗？”
“苏苏？”程山喃喃，对面的苏夏闻言，歪头。
看着脸上也有些许红晕，一切都很不对劲。
“程哥，你又不看我消息，算了。我看见你了。”
远处传来张明生的声音：“程哥——”
两人一起回头。
张明生跑过来，看了苏夏一眼，接着瞥到地上的牌子，“哥，你这样把牌子放地上，谁看得见啊。我有把苏苏的电话号码给你发啊。”
“还是我打吧。”张明生看见程山那不耐烦的表情，就有点紧张。
他这个老板，真的情绪阴晴不定。
程山摸了摸裤兜里的烟，“不用打了，你旁边那位就是。”
说完这句话，他就朝着出站口走去。
苏夏耳边响着张明生的声音，她却越过那些路人的背影，看向远去的程山。
这么多年，苏夏一直想再次见到这个背影。
一直都未忘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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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晴空万里，风却很凉。
苏夏裹紧自己紫色的冲锋衣，跟着张明生走向一辆越野车。
“姐，你现在身体没事吧，没有高反吧。”
贴心的民宿员工，一边替自己拎着行李，一边还不停寻找话题。
“没有。”
苏夏看到越野车副驾驶座上的人，右手上点着烟，猩红的。
程山的下颌线锋利，紧绷，眼睛看向远处的高山。
眉眼之间像有雾霭。
苏夏倏地心底生出一丝胆怯。
抛弃所拥有的一切，来到遥远的这里，来见他。
是真的被允许的么？
“姐，到了，上车先坐着吧，我放行李。”
张明生将后座车门拉开，让苏夏坐进去。
风在那刻止息，她下定了决心，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瞥了眼前方飘起的缕缕烟。
而后伸腿坐进车里。
后座的另一边是民宿的客人，名叫徐仁雪。
和朋友们一起来拉萨度假，但她没有买到和朋友同一家的民宿，于是只能自己先在“终点”民宿住两天。
拉萨的路上很堵，车内基本是张明生和徐仁雪在聊天。
苏夏觉得头昏沉，只零星说上几句。
坐在她前方的程山一句话没说。
苏夏再次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好像在夏日就回到了冬日的森林。
时隔多年，让她觉得熟悉且有安全感。
甚至眼眶都湿润，苏夏粗暴抹去眼角的泪。
“苏苏姐，你去不去林芝啊，我们民宿可以送你们过去。”
“林芝——当然要去啊。”
程山翻手机的手一顿，眼眸收敛，把窗户开了半截。
坐在后座的人，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苏夏苦涩一笑。
高中某次晚自习，程山在学校体育馆的平台。
苏夏趁着检查老师不注意，溜出教学楼，带着碘伏和止痛药去找他。
记不清缘由，或许是程山又偷跑去网吧，和别人打架，也可能是程山的父亲又打了他。
火烧云仿佛烧到了少年的眉毛，火烈烈地，他却感受不到疼。
程山低眉，头发被风吹起，他偷偷看了眼为他擦药的苏夏。
对面的人不知晓，嘴里念叨：“到底是谁打的啊，这么严重……”
苏夏看着敛眸不出声的他，有些来气，手下用的力重了几分。
程山眼皮一跳，忍不住“嘶”一声。
“还知道疼啊。”
“嗯，好疼。”
那时候的程山，周围的同学都说他冷漠易怒，不易接近，冷得像是落下雪的杉树。
可苏夏却觉得他很幼稚，也很孤独。
和自己一样。
“笨蛋，你不会跑吗？”
“那你逃跑了吗？”
日落已沉，阴沉的蓝弥漫天幕，苏夏当下被他这句话怔住，眼睛眨了眨。
程山喉结一滚，“对不起…”
苏夏吸鼻子，声音沉闷：“如果要逃跑的话，我一定要去西藏。”
“喜欢那？”
“嗯，想去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也不会有人强迫我做任何事。”苏夏笑，脚在废旧的桌子边垂着，摇晃，“还有林芝，那里的秋天很漂亮，我想去看，想在那里静静地看雪山。”
雪山很像你，程山，一言不发，却总积压着无数的呐喊。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那句话，那天苏夏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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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终点民宿时，苏夏已经昏昏欲睡
她被旁边的徐仁雪摇醒：“苏苏姐，到了。”
“嗯——”苏夏伸了个懒腰，声音慵懒。
没人注意到，将要开车门的程山，下意识嘴角一弯。
随即又恢复那张冷冰冰的脸，直到来到民宿大厅。
终点民宿坐落在拉萨市区，周遭有热闹的市集，有怀着各种目的到来的人们。
而程山开的民宿却静谧平和，小院里的安置的假山有潺潺流水声，橘猫窝在沙发上摇着尾巴，天井落下斑驳的阳光。
张明生放下徐仁雪的箱子，转头看了眼前台，没人在。
他将要走上楼梯的程山叫住，“老板，小魏不在，你帮苏苏姐把行李拿上去吧。”
程山插在兜里的手，垂在栏杆上，旁边放置着一盆很高的植物，他越过庞大的叶子，看向皱眉的苏夏。
“啧。”
张明生带着徐仁雪上了二楼，越走越远，他用明朗的声音介绍着民宿的情况。
而带着苏夏的程山却一言不发，黑色充满刮痕的行李箱在他的手中，不费什么力气，就到达三楼。
她却因为从英国一路拎着这个行李箱到西藏，累得提不起手臂。
“老板，不介绍一下？”
程山推开325的门，听到这话，睨了她一眼。
“需要介绍吗，那小子没告诉你？”
上周，程山的民宿来了一位老同学，宋辉智。
高中时都认识的朋友，估计是看到程山在这里，立刻告诉苏夏了。
只是，程山并不认为，她会来。
意料之外。
325房间提前打开了阳台的门通风，风涌入。
苏夏盯着他将要离开的背影，脑袋昏沉，她抓住程山的袖子，声音委屈：“有必要这么冷漠吗？”
空气大抵不止凝了五秒，两人僵持。
直到程山微微吸了口气。
“325是在最里面，远离其他房间，很安静。”程山声音烦躁，边说往房间走去，“洗手间的花洒偶尔会有些故障，直接去前台找小魏就好。阳台往下可以看到院子，远远望去能看到雪山。”
程山站在窄小的阳台，望着远方，“院里的小猫可能会跟着你溜进房间，如果害怕的话，可以喊人，如果想要摸它们，床头柜第三层有准备好的零食，可以喂。”
听到这里，苏夏挑眉，“你知道我很喜欢猫的，高中——”
“我不知道。”程山转身离开。
苏夏放在围栏的手蜷缩，紧了紧。
快走到房间门口的人，沉默两秒，“早饭只在七点到八点半提供，是免费的，过期不候。午饭每人20，如果要吃，提前告诉店里的人，他们会准备好。晚上，民宿会准备一些烤肉或者别的聚餐，会提前写在大厅的黑板上，没有的话就和午饭一样。”
“今晚，有聚餐，要参加吗？”程山站在门口，转身看着她。
苏夏大概是坐飞机和火车太久，眼睛酸涩，看他有些模糊，却依旧回应：“要参加。”
“记得关门。”
不停留一秒钟，仿佛真的太厌恶她。
苏夏去关门的时候，听到他跟张明生说话。
“325的房客，晚上参加聚餐，记得提前备好。”
“好嘞，哥。”张明生拿着扫把，看程山抱着猫，“你去哪啊？”
“回房间睡觉，今天都别找我。”
苏夏缓缓关上门。
她甚至懒得打开行李箱收拾，直接躺在床上，像一滩水。
入睡前，莫名其妙地，留下了眼泪。
如果做错了事，没有遵守重要的约定，那么，就要承受这一切。
苏夏明白。
可她心里也没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