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搭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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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节目组那边说，想让你叫上搭档一起去参加。”年轻的经纪人兼助理刚接到通知就兴冲冲过来找江乐言。
江乐言正窝在沙发里发呆，听到这个消息弹坐了起来。
“什么意思，什么搭档？”他一下反应不过来。自己都快一年没拍过戏了，前同事们早都失了联系。
经纪人坐下掏出手机，将自己与节目组的聊天记录发给了他。
“你看呀，节目组说你面试表现还不错，很看好你。”
知道这是有机会能上了，江乐言不禁坐得更端正了些，边听经纪人说边打开了聊天记录。
这综艺叫《巧匠唤新》，投资不算很大，主要内容是让嘉宾参与制作并想办法贩卖一些传统手工艺品，全程自给自足，宣传作用比娱乐作用更强，简而言之就是挺无聊的。
节目第一季时请的也都是些没名气的小演员，不温不火播完了，没想到还能有第二季。
但即使是这样普通的节目，也被人抢破了头。嘉宾只要六个，江乐言去面试那天现场得有四五十个人。
“这季的主题是非遗加传统文化，他们本来就有意在嘉宾里安两个民间传统表演行业从业者，比如相声京剧二人转什么的。再考虑到第一季播得太平，为了搞噱头加笑料，就把目标定在相声演员身上。又刚好节目组那边有人是你以前的粉丝，看到你去面试就过来问你了。”
“等等等等，一长串我缕不明白，什么意思？”江乐言忙举手打断。
经纪人苏林林说话有口音，加上语速一快口齿更不清了，他一下子不太能跟得上思路。
苏林林叹了口气，总结道：“他们想让你和你那个相声搭档，就是叶知谨，一起以相声演员的身份上节目。”
“我都转行多少年了，”江乐言下意识反驳，“那要是我不同意呢？我现在是影视演员啊。”
“这由得你同不同意吗哥哥？人家能让你上已经不错啦。毕竟别的面试者只是18线咖位低，你是根本没咖位的208线啊，这波属于你高攀了。”
江乐言扶额，有些尴尬，自己确实是糊了点但……
“你可以不用这么实诚。”
“真心为你好的才说实话呢，”苏林林拍拍胸脯，顿了顿又说，“其实这也看跟谁比，毕竟你们两个可比素人相声演员贵，节目组既然先问你，当然也是考虑到你还有那么点粉丝基础。既然有机会上，咱们就争取一下？”
比素人火很值得骄傲吗？
“你要不会说话真的可以不说。”江乐言倒也不是生气，只是不太想接受现实。毕竟也不是没小火过，这几年下来落差太大了。
不过，没想到五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他曾经是相声演员……江乐言心中五味杂成。
“那我就非得和叶知谨吗？他们没有其他相声嘉宾吗？”
“那粉丝是个cp粉，她说了，你要去的话必须得和叶知谨搭。”
“……”
这什么资产阶级特权这么厉害。
江乐言无奈，又问：“那，叶知谨那边怎么说，他们问了吗？”
谁知苏林林说：“根本没说上话。吉悦社的人说叶知谨不参加综艺，直接拒了。”
“……”
“所以只能指望你了呀！你去和你搭档说说，你俩一起上。”江乐言已经很久没接到工作，经济人自然想极力促成这事儿。
江乐言却很无奈，“是前搭档，我俩早裂穴[1]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不是没了解过你以前的事儿，你俩好歹搭档了有四年多快五年吧？就一点儿情义都没有？帮了你这个朋友他自己也受益啊。”苏林林仍是极力劝说，看起来简直恨不得立马把江乐言打包送到前搭档身边去。
江乐言靠回沙发里不说话。
苏林林见他反常，终于反应过来，试探着问：“以前，分地不体面？”
江乐言心头一跳看了她一眼，差点以为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随后才反应过来苏林林指的仅仅是裂穴的事儿。
“你不懂，这没法跟你说……”他为难地吐出几个字。
那何止是不体面。
江乐言确实打小学的相声，是个娃娃腿儿[2]。
现如今南方最知名的相声社团之一——临州吉悦社的班主就是他师父，准确来说不止是师父，也是养父。
他还没转行的时候，人见了他都得称一声少班主的。
但后来江乐言为了演戏从吉悦社出走，把搭档和师父都得罪透了，双方话说得都挺狠，转眼已经五年没联系了。
最初那几年，江乐言甚至上网都特意避开吉悦社的消息，现在也依旧习惯性如此。
这些事儿他不想和别人说，连最初签他进公司的经纪人都不知道，更别说苏林林是一年前才跟他的，就更无从知晓了。
“我还以为你们就算裂了也还是朋友呢。”苏林林也缩进一边沙发里，一副心痛的样子，“哎呀！好不容易就快成了！”
江乐言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这跟你没关系，都怪我。要不就算了……”
“别啊！”苏林林又爬了起来，抓着江乐言的胳膊，哀求道，“哥你去求求他吧！五年了什么事儿不能过去呀！你俩一起上还能炒cp呢，现在不就流行这个吗！他没必要跟钱和流量过不去啊。你俩只是工作上散伙，又不是真情侣分手，怎么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江乐言挪屁股离她远了点，眼神闪躲，“额……”
“你救救我也救救你自己吧，都快一年了，你再没工作咱都得喝西北风了！我怎么跟公司交代啊！”
江乐言以前的经纪人不是苏林林。
他之前说相声时算挺火的，刚转行头一年那些粉丝也还觉得新鲜，都大力支持。但后来大概看他实在没演戏天分，也就脱粉的脱粉转黑的转黑了。新粉又几乎没有，于是他就这么一路糊了下去。
后来，原本的大经纪人也不带他了，他被转到新进公司的关系户苏林林手上。说的好听是一带一，其实就是分配给这位富商家大小姐闹着玩的。
他很想跟苏林林说公司根本不在乎，但对方人还不错，而且也算是他目前唯一说得上话的朋友，江乐言也不想让她失望和为难。
“节目组给咱多久回复时间啊？”他松了口问。
“嘿嘿，”苏林林一听有戏瞬间好了，举了三个手指到他眼前，“三天。”
“……”
情绪转变也太快了。
江乐言有种着了道的诡异感觉，但他确实也很需要这份工作。
毕竟再这么糊下去也不是办法，人总得生活吧。此时什么面子里子都不重要，问问又不会少块肉。
即使叶知谨那斯不愿意来，至少也算争取过了不是吗。
再说这都五年了，最初那股子犟轴劲儿早过了，江乐言倒也并没那么抗拒再见他。
怕只怕是叶知谨不愿意再见自己，毕竟当年怎么看都是自己一意孤行先抛弃的他。
苏林林走后，江乐言坐在原地犹豫了半晌，还是打开微博在搜索框里打下了吉悦社三个字。
消息一条条弹出，一看就是半宿。
他走那年，吉悦社在临州就已经有三个剧场了，没想到这几年里业务拓展更是飞速，分社都开到周边好几个城市去了。
演员也大量扩招，一个个的江乐言都不认识。
这样的吉悦社，于他而言实在太陌生。他握着手机窝在沙发里，后知后觉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前搭档叶知谨的联系方式早被他删了，又不想惊动其他碎嘴子，江乐言只能等第二天自己去园子里堵人。
还好他现在所在的云湖市离临州不远，高铁二十分钟就到了。
当真正再次踏进吉悦社的大门时，江乐言发现曾经的小园子其实并没有多少变化。
昨晚那些“资料”带来的陌生感，又被这熟悉的场景驱散了。
清河街998号是吉悦社运营时间最久的一个园子。
江乐言九岁时，他师父将吉悦社的演出地点改到了此处，之后十三年，他便一直在这儿演出，可以说他就是在清河街小园子长大的，对每个角落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充满韵味的仿古戏台，上挂牌匾写着“乐知天命”四个金色大字，还有梁上挂着的火红灯笼，无一不是记忆里的样子。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以前没这么多观众。不像现在，加座加得满满的。
江乐言坐在最后排靠墙的板凳上不住感慨，太硌了，硌得屁股生疼。
台上的节目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师父对我把艺传，教会了徒弟整四个，倒有三个成了仙，只因我贪玩没学道，师父一怒将我赶下了山……”[3]
左右动了动才缓解了屁股上的酸痛感，江乐言闻言朝台上看去，这会儿演的是《口吐莲花》。
只不过，今天这《口吐莲花》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他当然也学过这段，但文本里明明是八个徒弟七个成了仙，这怎么……改词了？
不等他细琢磨，捧哏的问刚才说话的逗哏：“这是你自己的故事吗！我怎么觉得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儿呢，有一丝丝熟悉哈。”
台下的观众瞬间都懂了，一下躁动起来，有笑的有吁的。
捧哏演员等大伙儿笑了一阵，又对逗哏说：“快别提那欺师灭祖的玩意儿了，说你的相声吧！”
江乐言一愣，眼睛往左右撇了撇，片刻后恍然大悟。
靠！这哪还能不明白，说的不就是自己的事儿吗？！他师父一共收了四个徒弟，目前有三个还在吉悦社，就他被师父赶出了家门……
虽然事实上他是自己离家出走的，但这层内幕却没人知道。
总之这是在阴阳吧！还拿他砸上挂了！［4］
江乐言将口罩往上提了提，又看了几圈却发现并没人认出他。
吉悦社在临州是出了名的，甚至全国也排得上号，而他当年退社时也小有名气，事情一出还上过热搜。
这事儿就算大部分圈外人不了解，常听相声的肯定是知道的。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拿他砸挂效果还挺好，吉悦社这些人大概是看效果好，所以经常这么变着法说他。
江乐言叹了口气，脸色沉了下去，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要不说说相声的是嘴毒又记仇呢，他也没想到，这都五年了，这帮人还没放过自己。关键台上这两个是新来的吧？认识本人吗就在这儿说！
简直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搭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