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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碰碰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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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目有意打造年轻与传统的碰撞,因此定妆照会着重体现反差感,这套常服照要求他们展现出青春、活力、搞怪的一面。
但江乐言和叶知谨都很有自知之明,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装可爱了,特别是在小鲜肉多如牛毛的娱乐圈。
一连几个动作都很弱智,再加上许久没有共事过,两人别扭地紧。
江乐言这方面经验还算丰富,外表看起来依旧自然,况且之前逗哏的时候他也经常在台上卖萌。
旁边的叶知谨却失去了一惯的从容,那副对外温文尔雅的外壳,终于在摄影师要求他翘起一只脚并对着相机比耶加wink的时候碎裂了。
对方连催了好几回,他才清了清嗓子不情不愿摆好了动作。
江乐言忍不住笑了好几声,也很快配合起来。
“对就这样,真不错,很俏皮很可爱哦~”摄影师鼓励式闭眼夸讲自己的模特。
江乐言笑地更灿烂了。叶知谨的脸则黑了几分。
“原来你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啊。”下去换装时,江乐言没忍住调侃他。
毕竟以前都是叶知谨云淡风轻地应对各种场景,而他则是更慌乱的那个。
叶知谨大概是觉得丢了脸,沉默着没说话,将行李箱里的大褂拿了出来递给他。
最怕空气突然凝固。
江乐言顿觉无趣又有些尴尬,伸手接过便进了一旁的更衣室。决定私下里还是少跟前男友说话为妙。
将大褂穿上身,他看着镜子中量身定做的旧衣,愣了神。
原本还以为叶知谨可能会帮他借一套别人的来,比如现搭档陈知悦的,但没想到……
整体全黑,仔细看又带着点金色细闪,显稳重但不老气,是他和叶知谨正式合作后一起定的第一身大褂。
竟然就是自己原本的衣服。落在师父家的大褂被叶知谨拿走了,并且好好保存了五年?
太过意料之外,江乐言猜不透缘由。
错愕的功夫,梆梆两声从外面传来,不想也知道是谁,江乐言走过去打开门。
叶知谨看了他一眼,仿佛早知道他要问什么,先一步说:“那么贵买的扔了多可惜,放在后台公用,万一有谁拿来应急呢。”
说罢绕过他进了更衣室并关上了门。
“……”
江乐言顿时不高兴,要放以前早踹门质问他了,但此时不想当着工作人员的面跟人呛起来,也只能靠在一边不说话。
公用?公用!竟然拿他的衣服公用,是想气死谁。
“左边那位老师转头看一下右边的老师,微笑,再笑一点,拿扇子点他——”
“表情再自然一点哦,不要假面,想想开心的事,刚才明明表现很好的呀——”
江乐言心里还在生气,这会儿即使面上笑得再灿烂也没什么感染力,反而越来越诡异,像随时要刀了旁边的叶知谨一样。
叶知谨穿上大褂则好像进了舒适区,派头自然而然就端了起来,倒是如鱼得水了。
摄影师也闹不明白怎么两人换个衣服像把灵魂都掉了个个一样,只能松口道:“好,换个姿势。捧哏搭一下逗哏的肩好吗?”
叶知谨闻言十分配合,手立刻环了上去。
江乐言浑身一凛。
“……”摄影师顿了顿,“我是说搭一下同侧的肩膀,不是让你把他搂在怀里。”
叶知谨也是一僵,知道自己理解错了,登时想收回手,却又被摄影大哥喊住了。
“这样也行,这样也行,多拍几个姿势。捧哏头也往那边靠一下,显得亲密一点。”
叶知谨僵着身子歪了歪头。
“再过去一点,靠上去靠上去。”
叶知谨又过去了一点。
“再来一点。”
两个人的脑袋突然碰到了一起,由于身高差不多且江乐言是站直的,叶知谨的头顶刚好蹭上了他的耳朵。
江乐言登时忘了生气,脑子里轰得一声,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穿着曾经的大褂,身边是昔日的爱人,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江乐言还记得,他们正式合作演出前,在清河街小园子后台也曾拍过一张照片。
叶知谨当时很兴奋,说终于有搭档了得发微博庆祝一下,于是拉了他硬要拍,并当场发布且配文“定情之夜”。
自己当时怎么说来着?
这有什么好发的,难道每换一个搭档你都要发一遍吗?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固定搭档,总是搭一段时间之后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不来了,虽然叶知谨是师父看好的,但江乐言依旧没什么信心俩人能走到最后。
然而叶知谨说:“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咱俩一定长长久久,我会成为你最后一个搭档!”
“……”
他那时听了可没有半分感动,就觉得他有病,说的自己好像是什么颠沛流离遇人不淑的少妇一样。
嫌弃?你配吗?我可是少班主!
但最终他耐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也把那照片发了微博。
那时穿的就是这身大褂,照的就是这个姿势。
当时真的很傻缺,拉着他拍照的叶知谨很傻缺,不情不愿还是发了微博的自己也很傻缺。
但不得不说,这对现在的他来说仍旧是美好的回忆。并不会因为两人的裂穴分手就从朱砂痣变成蚊子血。
“好!现在的笑容很自然哦!两位老师都保持住,看镜头——”
直到下场看照片的时候江乐言都还在恍惚。同样的衣服、同样的姿势、同样的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特意拍出来回忆从前呢。
但实际早已物是人非。
*
两人准备离开胜行大楼时天色都已暗了。
折腾了一遭,江乐言的心情却反而还不错,连看旁边的叶知谨都顺眼自然了许多。
“你这么晚了还回云湖市吗?后天就是第一次录制了。”电梯内,叶知谨突然没话找话。
江乐言此时脾气好,顺嘴回道:“不回了,我经纪人已经定了酒店,凑活住两晚吧。来回折腾,麻烦。”
等综艺正式开拍后,晚上也会有录制内容,他们都要住进节目组统一安排的酒店。
“哦……”叶知谨顿了顿仿佛在思考,接着又问,“其其一直说想你,你怎么连他的消息也不回?你这次来临州……”
顾乐其是他们师父的第三个徒弟,江乐言的师弟,叶知谨的师哥。虽说比叶知谨排行高,但年纪却小得多,今年不到18岁,还在念高二。打小最粘江乐言。
“你先别跟他说,”江乐言打断道,“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他。”
江乐言离开那年顾乐其才13岁,头两年他心情不好,懒得搭理小屁孩,所以对对方发来的消息视而不见。后来几年,则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了,总觉得别扭。
叶知谨敏锐地捕捉到江乐言的纠结,语气又犯欠起来,“这会儿觉得良心不安了?那你当初怎么那么狠心呢。”
怎么又来了……
“别提这事儿了成吗?”江乐言听他阴阳怪气的劲儿就不爽。
原本还挺和谐的氛围一下子又微妙起来。
但叶知谨仿佛杠上了,越不让他说他就越要说。
“你是陈世美,我就是秦香莲;你是薛平贵,我就是那挖了十八年野菜的王宝钏。综艺现场就好比是西凉王宫,等我当完了十八天皇后是不是还得踹了我啊?怎么,自己做下的事儿还不让人提了?”
“……”这是哪来的胡言乱语。
江乐言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理解叶知谨的态度。
从姓叶的“正常”时候的表现来看,也不是不能好好相处;但每当他心情不错的时候,对方就总是翻旧帐找茬,兜一盆冷水往自己头上浇!
于是,江乐言也开始翻起旧账来。
“当初所有人都说我不务正业不干正事儿,说我飘了,我不在乎,我以为至少你是懂我的。但是你呢?你和他们一样,你也听了闲言碎语来质问我!一个完全不信任我,不跟我站在一边的对象,我要来干嘛!”
“是闲言碎语吗?还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叶知谨咄咄逼人,“你到底还不是走了?”
江乐言被噎了一下,因为他确实离开了,只这一点,这件事儿不论有多少内幕,不论他怎么解释,最大的责任人都只能是他。
“算了,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正好这时网约车到了,江乐言也不想再吵,上了车扬长而去。
又是不欢而散。
*
江乐言从三岁进入吉悦社起仿佛就注定了要说相声,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当然,他小时候不愿意,但后来是喜欢的。近二十年的“朝夕相处”,相声早就刻入骨子里了。
再后来突然的爆火带来了新的可能,他开始接触到影视行业,并意识到自己也很喜欢演戏。
原本其实没想离开吉悦社,相声和演戏从来不是矛盾的东西,他承认自己有些贪心,想的是两手抓。
继而不知不觉间社里社外都有一些不好的声音冒出来。
“火了”“飘了”“不务正业”“白眼狼”“怕是不想说相声了”……江乐言那时只是气愤,并没什么其他情绪。
因为他最在乎的两个人,叶知谨和师父江海富从来没说过什么。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直到某天,江乐言从剧组杀青,早早赶回吉悦社后台找叶知谨想给他个惊喜。
叶知谨却冷着脸大声质问他:“你是不是签了经济公司想去当演员,以后不回来说相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