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青鸾》月海天

4、伤心

　　花翎说，天下男人一般色，都是贪恋女子的颜色。
　　所以她从来不信人类会有真爱，倒不如做个潇洒肆意的妖，游戏人间。

　　李景昭难得红了脸，他避开青鸾的视线。
　　“我也不知道，从见你第一眼起，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熟稔感，仿佛我已经在茫茫人海中等了你很久，终于等到了你的回眸一笑。”

　　“李景昭，你太老套了。”
　　青鸾笑得直不起腰，游戏人间数十年，这种男子搭讪女子的套路她见过太多了。

　　李景昭最后还是答应青鸾，等过了新年，上元佳节带她出宫去看花灯。

　　只要离开了皇宫，摘下手镯，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约束青鸾。
　　而这座都城，再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了。

　　新年除夕，是人类一年到头最重要的节日，合家团圆，喜乐平安。

　　青鸾记得她和裴郎在一起的那年除夕夜，他说会带她体验世间喜乐美好，让她像个人类一样喜乐百年。

　　花翎却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前世，他答应回来娶她，却失约了。
　　今生，他也曾许我一世白头，却是骗她的。

　　除夕夜宫里照旧是有家宴，皇子嫔妃们欢聚一堂，共度佳节。人间的喜怒悲伤都与青鸾无关，她称病不想去宫宴。

　　李景昭本来都应允了，但是皇后却不依不饶，亲自来请，青鸾无奈只好去了。

　　皇后之位是先皇去世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安国公和恭亲王共同辅佐新帝。而后宫中，算上青鸾和皇后，总共只有四位妃嫔，都是李景昭为了平衡朝中势力娶进来的，

　　所以李景昭说他喜欢青鸾，青鸾只是一笑而过。喜欢能值几个钱，远没有皇权势力来的重要吧。

　　他和裴宴，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而她只是他们权势之争下倒霉棋子。

　　来到承乾殿青鸾才发现，原来今晚裴宴也在。

　　青鸾想了想也是，裴宴如今算是她的兄长，当朝的国舅爷，来参加家宴也是无可厚非的。

　　青鸾的视线从裴宴身上一扫而过，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锦服，玉冠束发，冷俊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青鸾看他的时候，正巧他也在看着她，眸光暗沉如夜。
　　这段时间，他给她送的礼物和信件，她一样也没回。

　　青鸾撇开视线转向了李景昭，他今天没有穿龙袍，而是换了件月白色的常服，雍容俊雅，温润如玉。一时间，满殿皇孙贵胄中，也只有裴宴可以和他媲美一二。

　　这样好看的男子，却注定了短命，青鸾有些唏嘘。

　　青鸾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了李景昭身边，他抬眼看着她，眉目温柔。
　　“不是说身子不适么？怎么又来了？”

　　青鸾看了坐在他旁边正位的皇后娘娘，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亲自来邀，臣妾不敢不从。”

　　李景昭也没看皇后，只轻轻蹙了蹙眉，“既然来了，便坐吧。”

　　说罢，他看了一眼原本端坐在他左下位置的德妃，德妃是朝中萧将军的女儿，在后宫中行事最为低调。正因如此，青鸾今日是第一次见她。

　　萧玉莹眉目随了她父亲，模样英朗，算不上大美人，但是看着却也正直飒爽，不似皇后那般笑里藏刀。

　　青鸾对德妃没有恶意，也不想让她这般当众没脸。
　　于是笑着走到德妃旁边的空席坐了下来。
　　“臣妾坐在这里便好。”

　　萧玉莹冲青鸾笑了笑，眼底有感激之意。

　　青鸾假装没有看到，反正她都要出宫了，也不想和宫里的人搞关系了。
　　坐的离皇帝远点，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而已。

　　众人到齐，落座之后，家宴正式开始。

　　青鸾端坐在位置上，无心看表演，只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小席案间。这皇宫里也就是吃食还行，而宫宴又是精品中的精品。

　　青鸾专心吃着，估计吃了这顿也没有下顿了。
　　吃饱喝足之后，她又喝了一杯甜酿。最后才放下筷子，撑着头无聊地看表演。

　　感觉到旁边有一双目光望着自己，青鸾偏头望去。
　　萧玉莹举起酒杯，“玉莹敬贤妃娘娘。”

　　萧玉莹对青鸾没有恶意，眼底是一片纯粹的善意，青鸾吃的有点饱了，但是看着萧玉莹那双真挚的眼睛，她莫名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花翎。青鸾叹了口气，还是端起酒杯遥遥和她碰了一杯。

　　这一杯喝下去，就有点撑了。

　　就在青鸾以为可以缩着头混吃混喝熬过今晚这最后的家宴时，皇后忽然开口了。

　　“听说青鸾妹妹舞姿绝美，当初就是枫林一舞赢得了圣心，今日正巧过节，不如请妹妹再为陛下舞上一曲如何？”

　　青鸾抬头看了一眼李景昭，她是皇帝的嫔妃，不是舞姬，就算是要跳舞给皇帝看，那也是私下跳。
　　皇后这么说，明摆了是在折辱她。

　　青鸾正要开口拒绝，却听李景昭道，“青鸾身子不适，还是免了吧。”

　　皇后却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快，“知道的是陛下怜惜青鸾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青鸾妹妹恃宠而骄，压根就不把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青鸾看到林舒云那张假模假样的脸就觉得脑仁疼，她都要走了，都不能让她清净几天？！

　　近日朝堂的消息也没少传入后宫，都说青鸾是妖妃祸乱朝纲。她不是没有听过，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想快点跑路。

　　李景昭待青鸾不薄，所以她也不想他为难。

　　于是站起身来，微微一笑，“既然皇后娘娘想看，那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请容青鸾回宫换一身舞衣。”

　　“无妨，本宫已经替你准备好了舞衣。”

　　青鸾在偏殿换了衣裳，换衣服前还特地检查了一下，衣服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相对的另类了一些。

　　青鸾穿好衣裳，青衫尾羽，像一只灵动的山中孔雀。连在旁边伺候她更衣的宫女都不由地看痴了。
　　“娘娘真的好美啊，像那天上的仙子下凡。”

　　“我不是天上的仙子，而是那山中精灵。”

　　小宫女忍不住笑了笑，“娘娘说的都对。”

　　青鸾穿着舞服走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惊住了。一袭红衫，轻薄如纱，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如同画中精灵。

　　但是这个舞服的弊端在于，有点过于暴露了。典型的西域舞女装，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半截雪白的腰肢也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大概是皇后刻意折辱她的手段罢了。

　　不过她是妖，无所谓。

　　在满场惊艳的目光中，青鸾随着乐声翩然起舞。这支舞是她从前在一个青楼红官姐姐那学来的，青鸾救了那红官，她以此舞报答她。
　　青鸾本想在和裴郎重逢之后跳给他看的，那日在枫林中正是此舞，只跳了一半就被皇帝打断了。

　　今日一舞，就当作是告别吧。
　　告别裴宴，也告别李景昭。

　　青鸾的目光扫过众人，全场只有裴宴和李景昭二人目光深沉，面色冷凝。

　　裴宴却在这时站起身来，走到了琴师身边，那琴师非常识趣地站了起来。
　　裴宴坐下，目光落在青鸾身上，“臣来为娘娘伴奏。”

　　前世，裴郎是将军，并不通音律。青鸾每次跳舞的时候，他都会在旁舞剑。剑舞交错，配合无间。

　　没有妖力，青鸾与普通凡人无异。
　　一曲舞罢，她累得气喘吁吁。

　　青鸾捂着心口冲李景昭行了一礼，“祝陛下健康永寿，喜乐安泰。”
　　这是她的真心话，也是临别的祝福。

　　李景昭目光凝在青鸾身上，然后招了招手，便有宫女给她送上貂裘披风。
　　他望着青鸾，目光中满是宠溺，“快穿上，莫要着凉。”

　　青鸾心头骤然一暖，原来，他是怕她冷啊。

　　宫宴就此结束，青鸾在回青玉殿的路上被裴宴拦住了去路。

　　青鸾冷淡抬眼，看着裴宴，虽然他长了一张和裴郎一模一样的脸，可是此刻她却觉得陌生又遥远。

　　他终究，不是她的裴郎。

　　裴宴目光软了一分，迈步走近了青鸾。

　　“听闻你病了，近日可还安好？”

　　裴宴作为宰相，在宫里安插几个自己的眼线再正常不过。
　　青鸾在宫里的情况，估计他一清二楚。他应该也知道，入宫几月，皇帝并未宠幸她。

　　“就不劳哥哥费心了。”

　　一声哥哥把裴宴创得不轻，他努力维持了温和的表情，屏退宫女们。
　　“为何不回信。”

　　“裴相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皇帝的妃子，妃子与外臣勾结，可是重罪。”
　　“还是说，裴相真的将我当成亲妹？”

　　裴宴脸色阴沉，“青鸾何时开始与我这般生疏了，以前，你都是叫我裴郎。”

　　青鸾心口疼了疼，“可你不是我的裴郎。”

　　裴宴伸手，想要轻拂青鸾的脸，被她扭头避开，“你救过我，我也入宫帮了你，从今以后，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