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秃头狒狒

68、第 68 章

　　后半程，几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桌子上上下下都是酒瓶，当然啤酒瓶子占了大多数。

　　“月禾！”袁静好大着舌头，“你怎么这么能喝？”
　　“天生的。”月禾说完，又慢悠悠地喝了结结实实的一口。

　　“女侠！”章文手肘搭在桌子上握拳，朝着袁静好拜一拜。
　　“人菜瘾大。”袁静好说。
　　章文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没了下文。

　　“你喝醉了吗？”时奕看看桌上东倒西歪的几个人，愣愣地凑到韩堂耳朵边说。
　　“没有。”韩堂神色如常，转头看时奕。

　　其实他也有一点儿头晕，也不知道自己醉没有，反正时奕肯定是醉了，耳朵，脸都是红的，嘴巴尤其红，张口就是酒气，呼出来的气都比平常燥热了许多，唇瓣红润非常。

　　看着时奕近在咫尺的脸，韩堂觉得可能自己还是有些醉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我头有点儿晕。”时奕又说。
　　“你喝醉了。”
　　“我脸红了？”
　　“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时奕靠得越来越近，韩堂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接连不断地扑在自己耳朵和侧脸上的热气，夹杂着无法忽视的酒味。

　　要换一个人，他早就一胳膊肘怼开了，但是对方是时奕，这个认知让他不仅没有任何排斥，反而多股数不清道不明的甜蜜，尤其是在这种公共场合，在一帮认识的人面前。

　　“太热了，我全身都在发热，感觉不出来了”时奕说话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些，语气却还是一如即让的平静，只带着股相熟的人才感受的出来的亲昵。

　　“热吗？”韩堂闻言，终于正眼看时奕。
　　挺干爽的，脸上脖子上并没有什么汗水。
　　时奕可能已经醉得厉害了，韩堂意识到。

　　“难受吗？”韩堂小声问。
　　时奕摇头，纠结了半秒钟，又点头，重复道：“热。”

　　韩堂终于忍不住，抬起胳膊摸了时奕的脸，小小地贴了一会儿，准备收回来的时候时奕不自觉歪了一下脑袋，追上韩堂的手。
　　韩堂的手顿时愣在原地，笑着问，“干什么？”

　　“舒服。”时奕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韩堂。
　　韩堂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刚拿过冰镇啤酒，手是凉的，但是这么一会儿那点儿凉气早该散掉了，果不其然，时奕追上来后很快又自己离开。

　　“你手怎么是湿的。”时奕皱着眉抹了一把脸，韩堂眼神看了看面前的瓶装啤酒，时奕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一转头就听见章文大嗓门喊，还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操！我以为你俩要亲上了呢？”
　　时奕：“……”

　　“吓死我了，我刚看见韩堂捧着弟弟的脸脑子都懵了。”
　　韩堂：“……”他明明就伸了一只手，还只摸了不到两秒钟，捧什么捧。

　　“你们两个讲什么悄悄话呢？”章文见两人也没真亲上，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其他的。
　　“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没意思。”章文说。
　　韩堂不予置否，又喝了一口酒。
　　“别喝了。”时奕说，声音不大，桌上几人都看过来，“你喝醉了一会儿咱两睡大街？”

　　韩堂愣了愣，乐了，“谁让你喝醉的？”
　　“你就说是不是。”
　　“只准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对。”时奕理直气壮的点头，说着伸手去抓韩堂的杯子。

　　“诶！”韩堂象征性地挡了一下，由着时奕把杯子抢走，握在手里，挑衅似的瞥了他一眼。
　　“哈哈哈！”章文撑着脑袋笑，“弟弟！弟弟你像那种管着不让丈夫喝酒的小媳妇儿你知道吗？”

　　“是老公。”时奕一回生二回熟，说出这话是一点儿都不脸红。
　　“是是是！”章文嘎嘎笑起来，“那就是管着不让媳妇儿喝酒的丈夫，也没差！”
　　“是老公。”时奕重复。
　　“我知道啊，你刚才说过。”章文说。
　　“不是，他也是男的。”时奕冷酷地阐述事实。

　　“诶！”听见这话章文觉得脑子好像清醒了一瞬间，惊呼道：“两男的啊！”
　　“两个男的怎么了？”时奕迅速反驳，语气也不重，但也谈不上缓和。

　　“那多奇怪啊。”章文两边眉毛翘起来，“你是他老公他也是你老公，多奇怪啊。”
　　“男的不是老公是什么。”李易天接话，打了一个酒膈，看起来还算清醒。

　　“男的当然是老公。”章文瞪着李易天，“但是我说的是同性恋。”
　　“同性恋怎么了？”这回李易天没赶上，时奕飞快质问。

　　“变态嘛那不是，那有儿男人喜欢男人的。”章文口无遮拦，一脸理所当然。
　　“人没偷没抢怎么就是变态了？”蒋牧川说，脸色有些不对劲。
　　“不是变态是什么？”章文还没有意识到反常的地方。

　　“差不多了啊，人招你惹你了就变态了。”袁静好出来打圆场，“变态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但是……”“但是什么？喜欢男的就变态了？那些杀人放火的是什么？”袁静好没有给章文继续说的机会。

　　章文看起来还想反驳，被袁静好一个眼神刹住嘴，饭桌上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僵硬。

　　韩堂在桌子底下拉住了时奕的手腕，力道不小，见对面的没人再说话，慢慢松开手。
　　时奕低头，看神色，竟然比刚才清醒了许多，盯着桌子底下的酒瓶子放空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脑袋看着韩堂，目光茫然。

　　韩堂刚松开的手顺势攀上时奕的背，安抚似地上下搓了搓，接着又揉了一把韩堂的头发。
　　时奕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韩堂。
　　韩堂：……

　　静静地对视了几秒钟，韩堂轻轻叹一口气，再次抬起手扣住时奕的后脑勺，把人拉近迅速亲了一口。

　　“怕了？”韩堂放开时奕，“晚了。”
　　韩堂说完亲眼看着时奕的眼神从茫然变成巨大的空白，像个木头人一样全身都定住了，他从时奕笑了笑，转过头不出所料地看见了凝固了的几人。

　　尤其是章文，隔着一两米的距离，韩堂仿佛听见了他凝固之后又裂开的声音。

　　“你看我像变态吗？”
　　他语气平淡地对章文说，好像问的是明天的天气，没有责问，没有挑衅，没有愤怒，非要说，就是有一点儿无奈。

　　一桌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部呆若木鸡地看着韩堂，更别说时奕，他的理智和神智已经离家出走，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被韩堂放开时的动作。

　　“我艹。”忽然，章文惊天动地的喊了一声，眼珠子瞪得快要跳出来，猛地起身带倒的板凳砸在地上，砸倒一地的瓶啤酒瓶。
　　他看看韩堂，又看看时奕，狠狠地抓了一把头顶的头发，半天合不上嘴巴。

　　“我艹！”章文又说，神情震惊又有点儿痛苦，声音没有丝毫的收敛，旁边的李易天赶紧起身，想把人摁回座位上。

　　“你干什么？”章文直挺挺地立在原地吼一声，李易天一下子没拉动。
　　“你再大点儿声，要不要给你找一个话筒？”李易天同样瞪着眼喊。
　　两人鼻子对鼻子，胳膊搭着胳膊对峙两秒钟，章文勉强找回神智，回到座位上，但是依旧没反应过来，半天没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两个人。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一声没敢吭。

　　始作俑者倒是淡定，对着一圈人优雅笑过后，看向时奕。

　　“吓着了？”

　　时奕觉得自己看着韩堂的目光都没有聚焦，又臊又惊又慌，何止是吓到了，小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其实真的停了那么一两拍，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你…”时奕脑子空空地，干巴巴地吐出一个音节。

　　“没事儿，他们估计早就猜到了。”韩堂音量正常，刚好够桌上的人听清楚。

　　不等时奕回话，章文先懵了，“什么意思！你们都知道？”

　　没有人回答道，见韩堂猜到了，低着脑袋做自己的事情，抠指甲的抠指甲，玩手机的玩手机，看风景的看风景。

　　“你们什么意思？就我不知道？”

　　“你自己看不出来怪我们？”袁静好睨了章文一眼。

　　“什么意思？”章文渐渐明白过来，质问的声音都小了。

　　“他们猜到了。”韩堂慢悠悠解释，“你不也说了，没有兄弟会这样相处，况且我和时奕算不上兄弟。”

　　“那算什么？”两大男人不是兄弟是什么？章文不相信，或者说依旧在嘴硬。

　　“你不是看没见了？”韩堂莞尔。

　　“我艹”章文痛苦地哀嚎一声，韩堂假装没听见，继续让章文一个人消化，“你刚才想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时奕缓过来。
　　“回去说。”韩堂搓一把时奕的脑袋，看见时奕杯子里剩下一半的酒，直接拿过来一口喝掉，喝完又眼神示意时奕手里刚从自己这里抢过去那杯白酒。

　　“什么？”时奕说。
　　“我喝掉。”
　　时奕看看手里的杯子，又看看韩堂，乖乖把杯子递上去，他感觉韩堂喝醉了，自己也醉了。

　　韩堂把两人手里剩下的酒全部喝完，杯子叠在一块儿放在桌上，“我两先回去了？在这儿待着你们估计也不自在。”

　　没有人说话。

　　“时奕喝醉了，我们先回去休息。”韩堂又补充，真心实意的这句话是。
　　“行啊。”袁静好说，“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醉了。”

　　“那就到这里吧。”明芩也说，“我也累了。”
　　“也是，时间也不早了。”李易天站起来，被韩堂摁回去，“不用这样。”他看着桌上几人，“不好意思，我确实是看时奕醉了才说要先回去的，他平时不喝酒，早点儿回去休息，你们继续。”

　　韩堂手搭在时奕肩上，时奕站起来。

　　“至于我和时奕事情，你们不介意就行，我和他都无所谓的。”韩堂说着，毫不勉强的扬起个微笑，又看章文，“吓着你了，不好意思。”

　　说完转向时奕，“能走吗？”
　　时奕闻言试探性地迈出去一小步，还算稳当，但是韩堂依旧揽着时奕肩膀，让对方把靠在自己身上。

　　“我去结账。”

　　韩堂一连串动作下来没有给桌上自己插话的机会，说完就拖着时奕朝着收银台去，留下七个人你瞪我我瞪你，酒都被韩堂的当众出柜吓醒了一半。

　　章文从臂弯里抬头，看一眼走得有些艰难地两人，依旧是难以接受的表情，“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知道。”李易天说。
　　“你呢？”章文看向蒋牧川，蒋牧川给出了和李易天一样的回答。

　　章文看向剩下两个女生。
　　“不知道。”月禾说。
　　“他两谈恋爱难道还要给我们汇报吗？”袁静好回答，“我们管不着。”

　　“那他怎么知道你们全部知道了？”章文还是没明白。
　　“韩堂不是说了。”袁静好很无语，“没有那个兄弟会像他们一样，你自己不也看出来了？”

　　“时奕说的喜欢的人是韩堂。”
　　“嗯。”
　　“他们…他们……”
　　“他们处对象和你有什么关系？”袁静文打断章文的话，章文果然没有再开口。

　　“一共四百零三，老板给抹个零，付了四百。”韩堂结完账回来和几人道别。
　　“行，一会儿转给你。”袁静好站起来，看见韩堂看他的欲言又止的眼神，补充，“我真的累了，而且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不是因为你。”

　　“回去吧。”明芩也说，“明天也还有其他事情。”
　　“啊，今天晚上吃得挺开心的，顺便吃一把狗粮。”李易天站起来，冲韩堂笑了笑，抬起来的手顿了顿，还是落在韩堂肩上，“恭喜啊！你是我们寝室第二个脱单的。”

　　“来拍照吧。”蒋牧川说，月禾也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了一个相机包，取出一台相机。
　　“拍照拍照！”袁静好说，迈出步子时还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章文扶了一把。

　　“谢谢。”袁静好道谢。
　　“不谢。”

　　月禾掏出一个小型支架把相机架在桌上，几人默契的挪到桌子另一头。

　　拍完照，李易天提议寝室四个人拍一张，拍完明芩又说想和蒋牧川拍一张，最后八个人两两组队，三三组队的拍了一通，才终于满意的结束了这顿饭，结着伴前前后后地离开。

　　站在路边等车的间隙，韩堂好几次发现章文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没有理会，只是认真扶着醉醺醺的时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