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稳定心率》四淼如水

5、潮汐锁定

　　缘分是个神奇的东西，从古至今，从陌生到熟悉，亦或是普通又平常的一次擦肩而过，归根结底，都离不开一个“缘”字。

　　人们常说“缘分天注定”，但鹿旗风过去听一个学心理的同学说过，在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首因效应”，大概意思是两个人见面的第一印象对今后的交往有影响。

　　初次见面留下的是好印象，那今后的相处会变得容易和有趣。

　　项卿就是这样，第一次见面时鹿旗风对他印象还不错。

　　“风七同学”全网只有星空视频一个账号，这个网站是最近几年才被研发出来，起初只有网页版，近两年才研发的手机APP，鹿旗风知道这个网站是因为室友苏佳。

　　苏佳是一个动漫爱好者，她平时会写一些同人文发在网站上，有一次她们闲聊，知道鹿旗风学过画画，苏佳缠着她好久想让她帮忙画副同人图，鹿旗风答应了。

　　后来苏佳提议：“你画画这么好看，完全可以申请账号当画手来约稿啊，还能挣钱。”

　　那时候室友并不知道她其实不缺钱，后来了解到鹿旗风的身世，苏佳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哀嚎：“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鹿旗风没过多思索考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申请了账号，一开始确实约过几次稿，后来专业课增加，就没再继续，只偶尔拍拍日常视频发在上面。

　　项卿是这个星空视频网站的研发公司行星科技的老板，大二那年鹿旗风被一个关系很好的宠物博主“夏夏”邀请参加星空视频的线下活动。
　　鹿旗风就是在活动上认识的项卿。

　　在助理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公司隔壁的咖啡厅。

　　鹿旗风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你怎么会来和风科技？”

　　“我们公司最近新推出一个产品，来和鹿总谈合作。”项卿回答，“顺便来榆溪看看……朋友。”

　　到了和风科技下班的时间，咖啡厅里人多了起来，这间咖啡馆的布置和风格新颖又独特，像误入了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学院。

　　眼球糖果被透明丝线从屋顶悬挂，高低不一的垂落，眼球逼真，好像真的在被人一眨不眨地盯着。

　　这间咖啡店的名字也很有趣，沿着布满藤蔓的墙边悬挂一个木板，上面写着一个熟悉的英文名。

　　“The Duke of Hogwarts's Cafe.”
　　霍格尔德公爵的咖啡屋。

　　这是鹿旗风第二次进入这种充满神秘又古怪氛围的店铺。

　　第一次是在高三，何徐行给她补课的书店，那间书店位置远离闹区，每天的人流量不多，因此十分安静。

　　那间书店幽默风趣的老板也自称“霍格尔德公爵”。

　　想到这里，鹿旗风忍不住想笑，端起卡布奇诺掩饰自己的失态。

　　“上次太匆忙，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认识。”项卿靠着沙发背搭起一条腿，坐姿慵懒，“原来你是鹿总的女儿。”

　　“嗯？”鹿旗风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

　　“猜的，你们长得很像，你们是榆溪本地人吗？”

　　鹿旗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真正意义上她并不是榆溪人，她出生在椿江，生长在椿江。

　　项卿没等到她回答，最先笑了一声，“说来也巧，我的合伙人也在榆溪长大，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啊，对了，忘了正事。”

　　项卿说到一半突然转换话题。

　　“今年的星空视频年度嘉年华在准备。”他眼神示意，助理从公文包里掏出件东西递给鹿旗风，“这是邀请函，还希望风七同学能参加。”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项卿接了个电话离开了，鹿旗风再次回到和风科技，看到老妈正站在公司门口，时不时抬头看几眼。

　　鹿玲的头发随意盘起，没有穿职业装，而是一身普通的休闲服，可这样也没能掩盖住她傲然、干练、强势的气场。

　　见到鹿旗风冷淡的脸上立马有了笑容，上下打量女儿，伸出手指点了下鹿旗风的额头说：“变黑了。”

　　鹿旗风哑然失笑：“鹿总，有你这么打击亲闺女的么？”

　　鹿玲搭在她的肩膀上，向停车场的方向走：“怎么没有，不仅黑了还胖了，看样子学校伙食挺好。”

　　“我哪有！”鹿旗风急了。

　　鹿旗风这晚很兴奋，吃得有点多，到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

　　得到她回来的消息，高中几个朋友的小群要炸了，在商量明天去哪里聚餐。

　　鹿旗风给手机设置为免打扰，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表。

　　回家确实很开心，但她无时无刻不再担心毕设，计划表罗列了从毕设的初期准备到拍摄完成后期制作的全部过程。

　　现在她需要做第一件事：找个本地人带领熟悉一下画月镇。

　　她对画月镇的了解或许还比不过一个游客。

　　榆溪以旅游业为主，而很多有名的旅游景点，比如浮云山，井风湖等都在画月镇附近，因此画月镇发展成为了旅游小镇。

　　晚饭时候她专门问了一下关于画月镇马拉松的事。
　　榆溪是北方城市，如果再晚的话可能会下雪，结合多种因素，12月初是个不错的时间。

　　毕竟是画月镇第一届马拉松，镇民大多都兴致勃勃，如今的画月镇已经不似十年前，旅游业发展起来后，很多年轻人都选择回乡，还有不少游客也报名参加，甚至有外地人专门来报名。
　　可以想象这次的马拉松一定热闹非凡。

　　［你关注的博主穿林打叶更新了动态。］
　　这么晚了。
　　鹿旗顺着信息提示点进新动态，“穿林打叶”这一次更新的不是物理教学视频，而是推荐了一本书——
　　《物理学家的智性冒险》

　　熟悉的蓝色封面，鹿旗风认识这本书是因为何徐行送给她一本一样的。

　　有次在书店，鹿旗风在写物理题，这是她最不喜欢的一门学科。
　　何徐行拿着同样的一本书坐在对面，安静地像个守护公主的骑士。

　　“学长，你为什么喜欢物理？”鹿旗风不解地问。

　　她记得那时候的何徐行是大三，即将大四，在榆溪大学的软件工程专业。

　　“看这里。”何徐行摊开他正在看得这页，把书翻转放到鹿旗风眼前。

　　忽然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像海边晚风，余光瞥到何徐行的手指苍白，没有一点血色。鹿旗风微微皱起眉，而后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比如我在看落日，对坐在我旁边的同伴感叹一声：‘多壮观啊！’”
　　“我不是在指称一个实体：落日旁边那个名叫“壮观”的东西。我是在表达落日给我留下的印象。”

　　鹿旗风似懂非懂。

　　“自然界中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律，而物理学是在探索自然界的规律和秩序。”何徐行说，“就像这节标题，我们都是自然世界中的自然生物。”

　　“我们的生活离不开物理，书中提到的物理繁琐的公式其实就是在描述自然界的规律。”

　　那时华灯初上，书店临近打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霍格尔德公爵”没有把他们赶走，而是端着特调酒靠着书架听何徐行讲话。
　　甚至放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作为配乐。

　　何徐行还在继续给她解释：“我喜欢物理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学物理也是在观察生活、感受生活以及学会热爱生活。”

　　“明天和意外说不准谁先降临，如果下一秒这个吊灯就会砸到我头顶，可能会头破血流，可能会一命呜呼，但就这么结束我会不甘心，因为……”

　　何徐行顿了几秒，不知道想到什么，而后苦笑一声，“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去做，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快呸呸呸！”鹿旗风瞳孔放大，没忍住用力拍了下桌子。

　　何徐行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学着她的样子“呸呸呸”几下，“我的错。”

　　“霍格尔德公爵”做了最后的总结：“生活很美好，世界很温柔，所以，我们要认真过好每一天。”

　　高考结束那天，鹿旗风走出考场，何徐行把一本崭新的《物理学家的智性冒险》送给她，何徐行揉了揉她的头，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希望将来的每一天，鹿旗风同学都能被世界温柔对待，永远开心和自由。”

　　而那天后，她就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

　　鹿旗风走出回忆，望着电脑屏幕上的书，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她点击鼠标返回主页，看了一眼对方的IP，依然是澳大利亚，鹿旗风自嘲般的笑了一声，不是他。

　　只是巧合罢了。
　　她认识的理工男好像都有点小怪癖，鹿旗风时常觉得他们和其他人的脑回路不太一样。

　　——

　　同一时间，榆溪市皓月公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他以为自己暗示的很明显了，没想到某位朋友不仅完全没从这方面想，还怀疑他在效仿。

　　有意思。
　　他开始期待鹿旗风知道真相后会做出什么表情。

　　“来，七七。”何徐行刚从医院回来不久，随意换了一件灰色家居服，给小博美倒上狗粮。

　　这时手机传出提示音，修长好看依旧没有血色的手指从茶几上拿起手机，解锁。

　　来信人的头像是一张男生侧脸照，光墨镜就占据了头像框三分之一。

　　［小韩：行哥，资料发给你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小韩：我再多说一句，别嫌我啰嗦，这人没什么特别的，就一家境不太好的普通男生。你也别盯人盯得太紧，当心弄巧成拙，追人不是这么追的，何况当年……算了，早点休息，最近你也挺累的。］
　　［潮汐锁定：嗯，最后一次。］

　　何徐行点开电子文档，照片上是一个戴着眼睛的男生，旁边是个人介绍。

　　姓名：赵一彬
　　年龄：23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