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的雪》walkkk

37、烟火气

　　【37】
　　饭做好了，餐桌上摆着六菜一汤，卖相都相当不错，而且照顾到了每个人的喜好。齐珚坐到任疏朗的边上，拿起汤勺开始盛汤。
　　盛好第一碗，她小心放到任疏朗的面前：“第一碗给大厨师，辛苦啦。”
　　“一点也不辛苦，”任疏朗说，“小溪小澈你们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杨溪夹起一块牛腩放进嘴里，连连点头：“好吃！很入味，而且咸淡刚刚好，太棒了，以后又有好饭吃了！”
　　杨澈也闷头干饭，听到杨溪的话冲任疏朗比了个大拇指，但嘴一直没停，不大顾得上赞美任疏朗的厨艺，但他在内心已经认可任疏朗了，还默默把称呼从“那个男的”改成了任疏朗的的大名。
　　齐珚最后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她浅尝了一口，松茸和菌菇的味道融合进排骨汤里面，再辅以白萝卜的甘甜，清鲜可口四个字可以让人回味一整个下午。
　　“这个汤比你上次煲的竹荪乌鸡汤还要好喝！”齐珚惊喜地看向任疏朗，“宝贝你好会做啊！”
　　脱口而出的称呼震惊到了对面两个人，杨澈甚至被呛了一下，捂上嘴巴扭头咳了起来，齐珚这才反应过来，大大方方地笑道：“哎呀，叫习惯了，怪不好意思的。”但是从她爽朗的表情上一点也找不到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任疏朗也表现得很淡定，极其自然地接受了齐珚的赞美，他舀起一勺汤尝了尝，认同道：“这次火候把握得比较好。”随后又对齐珚说：“你喜欢我们下次还做这个。”
　　“哇——”
　　杨溪停下手里的筷子，故意打趣着发出惊叹，齐珚给她和杨澈各夹了几根豆角：“快吃，吃晕乎了就不哇了。”
　　杨溪夹起餐碟里的一根豆角，反复观察了一会，紧跟时事般锐评道：“邪恶豆角晕人事件。”
　　四人欢欢喜喜地吃完饭，杨溪杨澈自告奋勇要去洗碗，齐珚没拦着他们，平时在家里也是这样，大人做完饭他们三个小孩分着洗碗，这次齐珚跟着任疏朗占了个做饭大人的便宜。可她也没闲着，在客厅给任疏朗揉胳膊。
　　“做这么多菜，是不是有点小累？”齐珚低声问道。
　　任疏朗用头蹭了蹭齐珚的侧颈，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一点点，但是你们吃得开心我也会觉得很开心。”
　　齐珚伸手抱住任疏朗，视线扫了一眼前方不远处杨溪杨澈洗碗的背影，很快就落回到了任疏朗身上。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凛冽木香和一丝微不可查的烟火味道，仿佛梦里那个遥远的冬天终于和此时此刻的阳光重叠到一起，一时间梦境成真，现实也褪去幻想，原模原样地复刻当初只有在梦里才敢向往的温暖幸福。

　　下午齐珚和杨溪回房间睡午觉，杨澈和任疏朗在客厅打电动，任疏朗比杨澈技术好一些，但他每次都把活命机会留给杨澈，杨澈很清楚这是任疏朗对他的照顾。连续玩了几把，两人都有点累了，暂停了游戏打算休息一会，任疏朗看见杨澈杯子里的水喝完了，他拿起早准备好的水壶往杨澈的杯子里倒水。
　　“谢了。”杨澈心里已经认同姐姐的这个对象了，但是还有点拉不下脸，语气难免有些生硬。
　　任疏朗说：“不客气。”
　　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杯子喝了几口，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杨澈对他说：“你会对我姐好的对吧？”
　　任疏朗没有马上回答，他转头看向了杨澈。
　　一张年轻帅气的脸，眼睛里是二十岁人特有的干净和无法突破年龄的莽撞冒失，心地单纯，即使是一句单薄到无法证明的承诺，可只要有人说了，他们就会相信。
　　任疏朗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只是那时的自己和如今的杨澈比起来差一点点运气，可幸亏他也有过相似的固执和坚持，让他穿过伦敦年复一年的阴天，终于来到了齐珚面前。
　　任疏朗忽然笑了，他轻轻提起嘴角，神色里隐约露出几分旁人难以明了的骄傲：“我当她弟弟的时间比你要久一些，所以对她好这件事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是我生活里最重要的事情了。甚至在她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希望她可以幸福了，这一点未来也不会变。如果有一天她不再需要我，我会主动离开的。在她的幸福面前，我的感情无足轻重。”
　　任疏朗说得诚恳，杨澈能感觉到他对姐姐的心意，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从很多细节来看，面前的这个男人都不是什么坏人，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姐姐喜欢他。不同于以往的那些按照程序进行的流于表面的喜欢，这一次面对任疏朗的姐姐，很放松很用心也是真的很开心。
　　只要他姐姐喜欢，即使对方恶贯满盈，他也会支持的，但如果出现任何会使姐姐受伤害的苗头，他都会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姐姐。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肯定不放过你。”
　　“当然，我说到做到。”

　　晚上约了宋则昕去吃胡老太麻辣烫，还不到六点，宋则昕就跑到齐珚家里。他赶来的时候，家里四个人正在看鬼片，专注到根本没听见门开的声音。
　　宋则昕也想着他们个惊吓，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客厅，然后大叫一声：“我来啦！”
　　“啊——”
　　齐珚和任疏朗抱到一起，杨溪杨澈也抓住对方的胳膊把眼睛紧紧闭上，等他们发现来人是宋则昕时，四双眼睛十分默契地露出骂得很脏的那种表情，连一向在外人面前表情管理很好的任疏朗都没有绷住。
　　齐珚待在任疏朗怀里，吐槽道：“我靠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动静，吓死人了！”
　　宋则昕也不甘示弱：“你们大白天看什么鬼片啊，要是看点积极向上的，怎么可能被吓到？”
　　杨溪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小则哥哥，要是我们晚上看，你搞这么一下真的会出人命的。”
　　宋则昕自认倒霉，本来想开个玩笑，谁知道天时地利人和都差点意思，反倒弄巧成拙，他也不再狡辩，老实坐下来和他们一起看。
　　这个片子前期氛围渲染得很好，尤其是宋则昕来的那一会，但被宋则昕那么一吓，后面真到鬼的时候他们倒没什么感觉了，最后一致通过这部电影只值得三颗星的推荐程度，其中半颗要给的宋则昕。
　　看完电影时间已经到了饭点，他们开了两个车去胡老太麻辣烫，本来宋则昕先出发的，但等任疏朗他们买完饮料到胡老太店的时候却没看见宋则昕，问宋则昕在哪，宋则昕说接了个人马上到。齐珚和任疏朗心领神会，杨溪杨澈还不知内情，好奇地问去接谁了。
　　“我生日那天你们见过的，你们小则哥哥的相亲对象，”齐珚解释完又叮嘱弟弟妹妹，“但他来了先别问他哈，等时机合适了，他自然而然就会告诉我们的，对吧？”
　　齐珚说完又看向任疏朗，任疏朗以为这几天没去上的班一多半都堆到了秦垣头上，鉴于一点点内疚，他十分配合地点头道：“没错，是这样的。”
　　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太善良，因为秦垣就去公司刷了个脸，安抚一下担心领导们要跑路公司马上要完蛋的员工们，除此之外，根本没多干一点活。
　　可是善良的任疏朗并不知情，还为秦垣说话：“他人挺好的，和你们小则哥哥挺配的。”
　　他们点好锅底调好了蘸料，就看见宋则昕和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一同进来，几乎引起了整屋人的关注。屋子里的学生比较多，大多穿着休闲，但秦垣穿着材质高档的羊绒大衣，里面是一身深色的西装，刘海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他迈着一双长腿往里走的时候，面带笑容，似乎非常享受大家打量的目光。
　　杨溪把手捂在嘴边悄悄问她姐：“这哥是来走秀的吗？”
　　“哈喽小溪小澈，我们之前见过的，以后多多见面呀。”秦垣人来熟，比任疏朗和这俩小的相处得还自然。
　　杨溪杨澈也礼貌地回了个招呼，杨溪嘴甜地夸赞道：“嗨秦垣哥哥，今天很帅哦。”
　　秦垣愉悦地挑了挑眉，一俊遮百油，这个表情在他那张帅脸上一闪而过，给人一些俏皮的感觉：“让精致成为一种习惯。”
　　宋则昕听不下去了，催促秦垣赶紧去调蘸料，任疏朗好人做到底，出于兄弟情谊又陪着他去了一次。
　　秦垣往给宋则昕调的油碟里加了几粒白芝麻和小米辣，摇头无奈道：“怎么有人吃油碟不要蒜泥葱花香菜，还是开火锅店的……”
　　任疏朗拿了只空碗站在一旁：“刚开会回来？”
　　“确切地说是，会前来的。”他一边说一边继续给宋则昕油碟里加醋和一点点的糖，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在跟任疏朗聊今天的天气情况，只字不提他已经到了晚会的门口，接了宋则昕一通连邀请都算不上的电话就跑过来的事情。
　　“你没司机啊要我接你？”宋则昕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差劲。
　　可秦垣毫不在意，他死皮赖脸道：“走了啊，都几点了还不让人下班？996很可耻好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秦垣嘴上坚持要宋则昕来接他，其实已经做好宋则昕挂了电话他自己让找任疏朗问地址的准备，可宋则昕挂电话之前还是跟他要了个定位。万恶的资本家秦垣在得到想听的话之后，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这才给司机发了下班通知。
　　年轻人凑到一起总是有很多共同话题，他们五个坐到一起说说笑笑，最后吃了快三个小时，要不是天气太冷，他们几个还打算步行回家，好能消消食。
　　宋则昕走出店门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晚上没有星星，不禁泛起一阵很浅淡的失落，忽然遥想其过去某个星辰闪烁的夜晚，但如今不见的并不只是星星。
　　宋则昕：“像是回到了大学和舍友晚上在街边喝酒撸串到凌晨的那种时候，要是能在路边就更有感觉了。”
　　秦垣侧目看着宋则昕，看他面前的白气一点点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他也会有这样怅惘的时候吗？秦垣脑子里蓦地冒出来这个问题，那他会为什么人悲伤呢？

　　来的时候兵分两路，回去的时候照旧。
　　回了家时间已经不算早了，杨溪杨澈洗完澡赶紧收拾东西，现在是期末周，他俩因为知道了姐姐谈恋爱的事情，非要亲自来“视察”一番才肯放心，所以明天一早就要回去。
　　第二天早上齐珚和任疏朗把两人送到高铁站的时候，两人在后排睡得正香。齐珚把两人叫醒，两个人睁开眼之后还是迷迷瞪瞪的，但好歹还残存着大学生死也要死在最后一科考完是理智，下了车拖着自己两条腿和行李往进站口走，现在天冷，他们把卫衣帽子扣到头上，从背后看很像两只正在游行的孤魂野鬼。
　　看着人进了站，任疏朗才加速驶离进站口。过了一会，车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任疏朗手机的微信提示响了一声，他解锁之后回了句语音：“路上小心，到学校了也说一声。”
　　“谁啊？”齐珚问。
　　任疏朗回：“小澈啊，说上车了。”
　　齐珚赶忙看自己的微信，刚打开就看见妹妹发来上车的消息，她狐疑地看向任疏朗：“你怎么有小澈的微信啊？”
　　任疏朗笑笑：“昨天晚上加的，他收拾房间的时候我过去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还问需不需要加个微信如果落下东西了可以给他寄过去，他同意了。”
　　齐珚瞬间了然怎么回事了，她偏过头好好打量了任疏朗一番：“你昨天可是孔雀开屏，屏上全是心眼子啊。”
　　“哎呀，这是什么话，”任疏朗拒不承认，语气有抑有扬，好不嘚瑟，“这叫啊，攻、略。”
　　“行行行，攻略，”齐珚忽地话锋一转，“我喜欢你的攻略。”
　　“那我喜欢你。”
　　两人相视一笑，自从两个人重新在一起之后，这种挂在嘴边的喜欢似乎永远说不够，但从没有一句是敷衍，每一次他们都怀着和要跑去见对方时相同的心情，那是一种非常轻快、愉悦，非常幸福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