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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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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
临近十一点,从床上迷迷糊糊地醒来,沈榆接到了沈青辞的电话,声音沙哑又疲惫。
背后绕过来一只胳膊,揽着她,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含糊的声音问她道:“谁啊……”
“沈青辞。”
既是回应骆矜暮的问题,也是回应电话对面的人。
骆矜暮清醒了些,随即抱得更紧了些,一副信任的姿态道:“你们打……”
沈榆将他的胳膊甩开,随即下了床,披着睡衣走到了阳台。
临近正午,阳光还有些刺眼,拉开窗帘,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阿榆,我们见一面。】
【我有话对你说。】
“好。”
在看到热搜的第一时间,沈榆已经请好了今天的假,接到沈青辞的电话以后,她立刻换装出门。
骆矜暮惊醒,也换上衣服跟了出来,又来当司机了。
“你都不忙的吗?”沈榆笑着问他。
骆矜暮说:“正事儿已经忙完了。”
关于推出新产品这件事,关于满足沈榆的心愿这件事,关于交到女朋友这件事,关于继续向王导学习怎么维系夫妻感情这件事……桩桩件件的正经事儿,他已经都忙完了。
至于总公司和沈氏合作造成的亏损……当初和沈青辞合作,白骁一意孤行,怨不得骆矜暮。
这亏损在进军娱乐圈各大综艺后开拓出的新市场面前来看,也微不足道。
这不?
“白骁说想请我们吃个饭。”
“我俩在一起,你都讲过了?”沈榆有些惊奇。
“嗯。”他哪里忍得住不炫耀。
“可我还没跟朋友讲过诶……”沈榆有些心虚。
她还没和林情和王筱雯说自己交到了男朋友。
毕竟在林情那里,她早就把“池暮”给甩了,还一怒之下放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大话。
至于温董岭,一直保持中立态度,沈榆骂“池暮”的时候,林情跟着骂,温董岭则是挑着骂。
沈榆跟骆矜暮道了歉。
“该骂的。”骆矜暮摸了摸她的脑袋,“是我胆小,错过很多,你要发泄出来才没被憋坏,所以该骂的。”
沈榆捏了捏他的手心,心情多云转晴。
“话说回来,温董岭虽然骂你,但大多数时候还会帮你说些好话,你俩早就认识?”有关骆矜暮的关系圈,沈榆总是十分之敏锐。
“他不是一直想创业吗?我帮他和白骁牵了个线,他的手机店升级以后,会是鲸鱼电子产品的固定经销商。”
骆矜暮想着温董岭感激涕零又强忍在意的傲娇样儿,忍不住笑了笑,“那小子虽然只是口头上叫你一声姐姐,但和你还真有点儿像。”
“那小子?”沈榆挑眉,“你怕不是忘了……要论真实年龄的话,你可是我们当中最小的,你也该叫姐姐才对,还应该叫他哥哥。”
“沈榆,你别欺负我。”骆矜暮声音无奈,“叫他哥哥就算了,他一点儿也没个大人样子,至于叫你姐姐,你想听的话……”
“可以,但不是现在。”
骆矜暮的侧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沈榆故意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腰,声音里满含笑意:“不许反悔。”
“不反悔。”
……
骆矜暮将车停在了沈家大门口,记得上次来,还是以“池暮”的身份。
“你在这里等我?”沈榆越过他将自己的包拿上,“或者说你有工作也可以先去处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骆矜暮不太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沈榆摇头:“不行。”
他折中道:“那我在这里等你。”
“好。”沈榆就等他这一句。
沈榆挥挥手跑了进去,依然是刘管家出现,带着她往室内走,只是这次的话显然少了很多。
“刘伯伯,上次给您寄的补品效果咋样?”沈榆主动搭话道。
沈榆工作以后不经常回沈家,两人也有好久没见了,刘管家看起来面色不太自在。
心里忽然空了一个洞,失落不停地溢出来,让沈榆笑不出来。
“您……”
“效果挺好的,也不剩多少了,看我这气色,一直等着小榆你回家看看呢!”刘管家突然哈哈一笑,打破了有些古怪的氛围。
站定在门口,他捏着自己的金属小算盘退了两步,小声地提醒道:“少爷在里面等着,你……小心点。”
沈榆一笑,心底松了口气。
推开门,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室温调得太低,沈榆不禁一哆嗦。
往前走了没两步,小皮鞋的鞋头忽然碰到了摔成两半的玻璃杯,她唤智能管家,灯光大开,通风系统也开始正常运转,才发现整个大厅一片狼藉。
“沈青辞?”
这里像是刚刚发生过争斗,残余一片硝烟过后的气息,沈榆的声音不由得小心谨慎了起来。
沈榆继续用脚或是踢开,或是绕过地面上的碎瓷片,碎玻璃渣,果盘,遥控器,字画……
来到沙发前,一个身影背对着她蜷缩着,听到动静后转过头来,眼角眉梢染上了喜意,跌跌撞撞地滚落下来,爬到她的脚边,抓着沈榆的裤腿,满眼希冀:“阿榆,你终于来了……”
沈榆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你,你先起来……”
“阿榆,你都知道了吧?你早就都知道了对不对?”
沈青辞的手抓着她的小腿,沈榆膝盖处的西装裤被紧紧束起,被禁锢的感觉让她联想到从前一些不好的记忆,于是一脚抬起,不管不顾踹了过去。
“沈青辞!这是你要好好说话的态度吗?”
他虽跪在地上,却仍旧是一副强势的姿态,落寞的眼睛里闪着侥幸的期盼,步步逼近。
“松开。”沈榆脸色冷了下来,“站起来!你听到没有?!”
沈青辞光着脚,踩着地上的玻璃渣子站了起来,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看得沈榆心惊肉跳。
“阿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我对不起,阿榆,对不起……”沈青辞着急地解释。
他是想好好和沈榆谈的。
想要好好道歉。
抱歉这么久以来的隐瞒。
抱歉这么久以来的控制。
抱歉他这么自私。
抱歉所有让她不开心的事情,都是由他造成的……
“你该道歉的是我吗?”沈榆将他的手从自己脸颊拍下去,逼问道,“你该跪的是我吗?这些你自己不清楚吗?”
沈榆看着他阴郁不安的神情,默默地攥紧了拳头,还是忍住了没有一拳揍过去。
从前妈妈的忌日,沈青辞都会陪着她去,晴天便和她一起同妈妈讲讲话,阴雨天便默默地站在一旁为她撑着伞。
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一直沉默,温和的假面,掩盖了一颗随着时间流逝不停在发烂发臭的心脏。
给她的记忆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给她的社交加了一层又一层的屏障,沈青辞从始至终只是担心被她发现,被她抛弃——
并没有,从心底里对她的妈妈感到愧疚,没有害死人的悲恸,没有想要赎罪的念头……只是自私地,不想让她离开。
“阿榆,我道歉,你的妈妈,我,我会去道歉的……但是……你打我好不好,拿刀子也可以,怎么能泄气怎么来……求你……”
“一切都晚了不是吗?”沈榆突然有些累,借着依赖性这种东西,搞垮一个人可以如此轻易,哪怕他是沈青辞。
“没有晚的……”他重复着。
“沈青辞,沈氏乱成一团了,母亲会回来处理这些的吧?”
“我虽然没接触过这些,但是也知道,一个利益集团牵连的人有多广泛。”
“砍掉沈氏的一条胳膊而已,沈氏还有大脑,躯体,行走的双腿……那些人都会成为母亲的助力。”
“这场风波很快就会过去的吧?”
沈青辞看着她,慢慢平静了下来。
沈榆把他坐到了沙发上,把拖鞋踢到他的脚下,又踩着玻璃渣往一旁拨了拨。
“所以,哥哥,你去自首好不好?”
“母亲出手的话,那你大概也关不了两年三年,三个月也行,两个月?一个月?哪怕是十几天也行……你去坐牢好不好?”
“我的妈妈,她什么都没有,爱情没有,亲情没有,陪伴没有,公正总要给她吧……沈邱已经进去了,你也去陪他好不好?”
她的记忆并没有随着时间慢慢模糊,而是越来越清晰,每天都在大脑里重复着,那场大火里妈妈尖利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哭闹混着警笛的鸣响声夜夜响起,想着想着,眼前偶尔会一片黑暗,像是回到了失明的时候。
小瞎子被堵在墙角,嘴里恐慌地喊着哥哥的名字,却换来一下又一下变本加厉的踢踹,虽然只有那一次,那些伤口却像是印在了身体上,焦虑突发时,被殴打过的每一处都痛。
明明那时候沈青辞护住她了的。
可是……
“所以,沈青辞,一切都晚了。”
第一次唤他的名字,是少女情窦初开,进化式的依赖;再次唤他的名字,是轻缓又沉重的告别。
沈榆面色复杂,对峙半晌,转身离开。
满室狼藉中,突然响起一个麻木又冰冷的声音……
“可是阿榆,我也什么都没有……”
“只有你。”
……
沈榆匆匆找到了骆矜暮的车,扒着车窗唤他:“下车。”
骆矜暮很快下了车,“怎么样?他没有发什么疯吧?”
沈榆扑进了他的怀里,骆矜暮不设防备,被她撞得退后了几步,靠在了车门旁,紧张地低头观察,拳头紧捏:“他怎么你了?”
沈榆圈着他的腰,声音发颤:“有点害怕,你们男人的真面孔简直太可怕了。”
她一边哭唧唧,一边把手钻进了骆矜暮的衣服里,摸上了腹肌。
骆矜暮耳根子猛然发烫:“……”
“对了!走走走!”沈榆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发出催促的声音,推着他上车。
骆矜暮:“去哪?”
沈榆嘟哝:“正事儿办完了,回家钻被窝,我今天请了一整天假呢,可不能浪费了。”
骆矜暮的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