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吻》晴雨伞下

52、卿卿阿姨

　　后半夜散场，白骁安排了房间给大家，可是沈榆只请了一天的假，明早又要从床上爬起来上班。

　　于是骆矜暮背着醉醺醺的沈榆回了家。

　　路上买了解酒药，临到家把人放在床上时喂了下去，抱着她躺了许久也睡不着，于是他轻轻关上了门，去到了客厅睡沙发。

　　但窗外的第一缕光线漏进来的时候，他被一声惊呼惊醒，重重摔在了沙发下。

　　扶着腰站起身来，他匆匆走到了卧室门口，还未开门，一个慌慌张张地身影先冲了出来，一个不察撞在了他的胸口。

　　“几点了？？？”

　　骆矜暮看了眼客厅的钟，“十点半。”

　　沈榆仰了仰脖子，似要以泪洗面。

　　下一秒低头掏出手机准备好迎接上司的消息轰炸时——

　　她看到了郭嘉俊迟迟到来的回复。

　　【没熬啊，跳槽了不是？】

　　【拿着3000块钱，做着十个人的工作，工作能力强不会晋升，只会让你成为一个更优秀的牛马。】

　　——大叔，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熬啊，跳槽了。

　　沈榆的手指僵顿了几秒，掏出了手机打电话，反倒是放松了下来，“算了，既然已经翘班了，那干脆请假吧……”

　　“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家休息吗？”骆矜暮抿着唇帮她整理着衣领，头发，又抬眸看她。

　　窗外的阳光刺眼，暑热的气浪翻涌，这个天气最适合躺在空调房里盖着被子追剧。

　　沈榆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干脆把昨晚被怂恿着打算请的年假全部请了。

　　“我要回家一趟。”沈榆一边打字跟老板扯皮，一边应着骆矜暮，“把冰箱修一下，把东西收拾一下，再去看看妈妈……”

　　“我陪你。”

　　“好。”

　　*

　　老城区的人越来越少了，但不变的是一如既往的人情味儿。

　　谁家出个什么事情，很快就会传遍街头巷尾。

　　于是当骆矜暮这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车开进沈榆家里时，很快就惹来了不少关注。

　　可是那目光里的好奇并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以致惹人嫌，而是带着热情的关心和问候，朝着两人挥挥手。

　　“小榆，工作忙不忙啊？”

　　“听说是去到大公司里了？这是谈朋友了？”

　　“啧，你这儿眼神儿……没看出来这就是小暮吗？”

　　“嗯？！这是又复……”

　　“诶，打住，人家小年轻儿的事儿你别多插嘴。”

　　两个大娘又开始拌起了嘴。

　　“卿卿阿姨，韩阿姨，这是我男朋友。”沈榆大大方方地介绍，“之前我收留他，后来走在一起了，还没来得及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

　　“嗐，介绍什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早都认识了，你说是不是啊？”卿卿阿姨笑着看两人，满脸欣慰。

　　尤其是那眼神扫过骆矜暮时，颇有深意：“小伙子不简单呐。”

　　骆矜暮笑了笑，“不久以后准备给两位姨姨发结婚请帖了，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沈榆的胳膊肘又是朝着他的腰间一撞：“你又散播什么谣言呢？”

　　骆矜暮捂着肚子装痛，沈榆又被骗到一样将手放在了他的腰间揉了两把，“差不多得了。”

　　骆矜暮将人揽进怀里，浅笑着跟两位阿姨告别，眉梢压不住的春光，嗓音含笑：“我俩先走了。”

　　“去吧去吧……”李卿卿催促道。

　　她没问两人要去做什么，只是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听着他们热热闹闹得远去，忍不住红了眼眶。

　　李卿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骆矜暮——

　　少年满身伤痕地站在沈榆家门口，脚边还有一只正在吃火腿肠的流浪狗，远远地看去，高大又清瘦的身影像是营养不良的小乞丐。

　　彼时的李卿卿刚刚买好菜，准备去到沈榆家里和小姐妹一起唠唠家常，临到门口疑惑地时喊了声他。

　　少年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慌张地飞速逃走，只留下原地悠然自在地吃着火腿肠的流浪狗。

　　第二次见到他，在那场大火里，一片混乱，爆炸声响，没人敢靠近的冲天火光里，他抱着昏过去的沈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双手里模糊的血肉全粘在沈榆的衣服上。

　　消防员扑灭了火，火带走了李卿卿的好姐妹。

　　120带走了两个孩子，从此再也没见过面。

　　第三次见到骆矜暮，他依然沉默寡言，几句话的功夫开出丰厚的报酬，告诉李卿卿，代替他向沈榆提几个问题。

　　李卿卿知道沈榆回来了，她又能见到那两个孩子了。

　　而骆矜暮口中的那些问题，恰恰也是李卿卿想问的。

　　于是报酬她没要，主动去“偶遇”了沈榆。

　　彼时的小姑娘满身防备，提到“妈妈”二字，就像是竖起了浑身的刺儿，让她不得近身。

　　她看着沈榆被骆矜暮牵走，拌嘴的模样像是焕发了生机的枯树，心里似乎有块大石头落地。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又默默地关注着他们。

　　直到现在。

　　“对了卿卿阿姨！”

　　走出很远的沈榆突然停下了脚步，笑着挥舞着手中的花束，大声地对李卿卿说道：“我今天是要去看妈妈，下次我们一起去呀！”

　　骆矜暮跟她的肢体没有距离，站在她的身后也对着李卿卿挥了挥手，在沈榆听来很莫名其妙地突然说了一声：“谢谢您！”

　　“诶！好！”

　　李卿卿应道。

　　随即被着急忙慌去接孩子中午放学的韩阿姨抓着走了。

　　一路上，自然是少不了各种打招呼的声音，即使不认得沈榆，也会认得当初那个天天早上遛一大群流浪狗的骆矜暮。

　　“你居然比我还受欢迎？”沈榆哼哼两声，看起来很不可置信又很不屑的模样，“你嘴巴可没我甜，怎么做到跟每个人都相处这么好的？”

　　除了卿卿阿姨，沈榆一见到街坊邻居，都会头皮发麻，那种热情让她无所适从。

　　可反观，骆矜暮居然接受良好？

　　骆矜暮没反驳她的，只是说道：“我的嘴巴也很甜罢了，只不过那时候人设需要……”

　　“只对我毒舌是吧？”

　　沈榆又举起了胳膊肘。

　　骆矜暮没躲，沈榆也没落下。

　　而是在一辆自行车飞速驶来的时候，突然改为了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身边，挡住了他。

　　“哥哥姐姐——对不起——”

　　不远处的道歉声回响在林荫大道上。

　　“喂！等等我们啊！！！”

　　唰啦啦地，一群自行车从沈榆和骆矜暮身边路过。

　　是下午放学的初中生。

　　“喂！开车不要超速啊！！！一群小鬼头……”沈榆看得心惊肉跳。

　　行车安全不能忘。

　　骆矜暮笑了，是那种自然而然发出的愉悦，胸腔微微震动，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看起来年轻了好多岁。

　　沈榆就着这个姿势抱住了他，待他的笑意渐渐平复，又很快松开。

　　骆矜暮勾住她的小拇指，拉着她慢慢走，慢慢走。

　　热浪在空气中翻涌，沈榆的手心沁出了汗意，没一会儿就把骆矜暮甩了下去。

　　他将手收了回来，与她并肩继续走着，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咱们一会儿见完家长，去吃火锅吧？”

　　果不其然得到了沈榆的一个白眼。

　　大热天的，本来就够发汗了，吃什么火锅？

　　几秒以后，空气中又响起了她别扭的声音。

　　骆矜暮的衣角被扯住，听见她说：“……也可以。”

　　“那我一会儿可就要好好挑选一下了。”骆矜暮忍着笑，一脸期待着宰她一顿的模样。

　　沈榆大手一挥：“随便挑。”

　　又不花钱。

　　他也太容易满足了。

　　沈榆又重新牵起了他的手。

　　热了，就甩开。

　　不热了，就又牵上。

　　跟逗小猫儿一样。

　　“妈，你看我男朋友乖不乖？”

　　沈榆站在墓碑前，拍了拍骆矜暮，骆矜暮再次陪着沈榆一起坐了下来。

　　沈榆像是例行汇报一样先把自己的近况娓娓道来，诉说着自己的思念，期间时不时插着几句对骆矜暮人品的拷问，以让妈妈放心。

　　骆矜暮声音严肃，两人一问一答。

　　真真儿就是来见家长的。

　　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沈榆照旧跟母亲告别。

　　倾身过去，抱了抱两块冰冷的石碑。

　　而后牵着骆矜暮来到了另外一个墓碑前，将怀里藏着的一枝花放在了上面。

　　骆矜暮眼神惊愕地看向她。

　　“惊讶什么？这不是你的父亲吗？”沈榆默默道。

　　骆矜暮愣了愣道：“我以为你藏在怀里藏了一路，是要送给我做惊喜的。”

　　他的声音里难掩可怜兮兮的落寞和失望。

　　沈榆也是一愣，笑着戳他的心口，指责道：“你都还没送过我花，就想着收花了？”

　　骆矜暮坦诚道：“我以为比起送花，给你带甜品会让你更开心，那以后，两个都有，好不好？”

　　“上道儿。”沈榆拍了拍他的领带。

　　“你不要跟你的父亲讲讲话吗？”沈榆突然问他道。

　　她的神色里没有丝毫介意的样子，而是站在那枝花前，给自己的救命恩人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

　　“我和他没什么好讲的。”骆矜暮牵过她的手。

　　“走吧，带你去吃火锅。”

　　“gogogo！”

　　沈榆又对着妈妈挥了挥手，“下次带着卿卿阿姨来看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