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渊而渔》橘色糖霜

3、第 3 章

　　魔渊荒芜，不说没人气儿，就连魔物也很少见，甚至，这草木不生，鸟不拉屎的地方魔族也很少来。
　　只因这里是魔域最险恶的地方。

　　险在地势；恶在人，也就是千年前堕魔的百苍。那时的百苍荡平了魔渊百里内所有生灵，包括不限于人，妖，魔。

　　至于是因为什么，有人猜测是因为他那徒弟，有人则认为单纯是控制不住魔气。

　　人族，妖族深感恐惧，反而魔族很欢迎百苍，曾多次邀其入住魔域主宫。
　　可惜，热脸贴冷屁股。

　　不过，千年过去，内有魔族子弟称其“老祖”，外有各种离奇谣言。
　　于是“魔尊”称号横空出世。

　　这些事百苍自己都不知道。

　　“……”

　　-
　　魔渊的昼夜不明显，怎么看都像是晚上。
　　景明睁开眼后以为天还没亮，伸手摸索着，没摸到床头柜的手机，反倒碰到了谁的大腿，没过一会儿就被扣住了手。
　　温暖的掌心贴在他手腕，像暖宝宝。
　　“？”

　　百苍垂眸，他并没有用很大力气，只虚握着少年的手腕。
　　嫁衣袖口沿他胳膊往下滑，皮肤随布料摩擦声逐渐显露出来。

　　对视时，对方率先笑了一下。
　　少年明朗，莞尔，眉眼抬起，略带歉意道：“抱歉哈，习惯了。”

　　他的嗓音是故意放柔了的。
　　百苍不解，却没多问。

　　感受着掌心脉搏跳动的频率，他知道，对方身上的魔气祛除地差不多了。
　　只是体温还有些低。

　　“药熬好了。”

　　景明缓缓眨了眨眼。
　　“谢了。”

　　别的不说，不管什么男主不男主的，虽然百苍做的东西都是这么shi，但至少味道不是。

　　捧着白瓷碗，罕见的，不是绿色的糊糊，而是黄褐色的透明液体。
　　不见药渣，清澈地像是新鲜的，还热乎着呢。

　　景明：“……”心理准备做少了。

　　百苍见他没动作，解释了一句：“我把药渣过滤了。”

　　景明委婉道：“这不是昨晚那个。”

　　其实是白天，现在才是夜晚。
　　百苍略过关于时间的话题，开始解释两次药的功效：“第一次的药祛除魔气，这次的药，安魂。”

　　一听“安魂”，景明被吓得一激灵，端碗的手抖了抖，碗里的药洒了一半。
　　不烫，药的温度本就正好。

　　四周很静，百苍墨眸微动，继而又落在地砖上。
　　“若是不喜欢，我换其他的。”

　　“没有的事。”
　　景明仰头，一口闷。
　　药汁苦涩，哭得他舌头发麻。

　　他皱着脸，却见面前的人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个碟子，里面放着几颗雪白的糖球。

　　再看百苍，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景明松了口气。

　　【系统，男主跟女主怎么相处的？】
　　刚在脑内问出这句话，系统还没回答，倒是百苍把他吓得够呛。

　　只听百苍说：“外人如何说你不必在意，随意些，不用这么拘谨，权当你我是朋友。”

　　奶油小统用着它那奶屁音附和：【对对对，随意就行。】
　　景明怀疑这系统消极怠工。

　　再看百苍，他的表情也不像是能听到系统说话。
　　系统也证明了这一点：【宿主，他听不到的。】

　　景明没看过原文，剧情走向是听系统说的。
　　他看着眼前的人，百苍依旧是耷拉着眼角，看起来有些丧，而跟他解释的时候又有些……委屈？

　　景明咬着糖球问：“师尊，你守了我一晚上？”

　　百苍顿了一下，再听到“师尊”两个字还是觉得……奇怪。
　　他缓缓摇头。

　　其实，景明是从凌晨睡到现在，不到五个时辰。

　　那一刻，景明竟然有些感动。
　　“你不睡会儿吗？”

　　本以为会像仙侠剧一样，来一句“修行之人不用睡觉”。

　　“人老了，觉少。”
　　这句话后，百苍抿了抿唇。

　　景明就：“？？？”
　　不是古早狗血仙侠文吗？

　　【系统，你确定这是正确的走向？】

　　系统窝在景明脑内：【差不多，而且宿主的任务是撮合，管剧情怎么发展呢。】
　　景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这个男主，给他一种空巢老人的既视感。

　　“……”

　　-
　　喝过药，又吃了几块点心——点心是百苍找来的。
　　总之，吃饱喝足后，他们上路了。

　　虽然景明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但跟着男主总没错。

　　魔渊的风沙很大，且天很暗，依稀可以看见有几颗明亮的星子。
　　百苍带着景明在魔渊“闪现”。

　　从远方来看，确实是这样的，有个小黑点一闪一闪的，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像被风沙卷走的一粒尘。

　　迎面风尘被尽数挡下，连带着萦绕在身边的魔气，及一路寒凉。
　　景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聊天，试图多从这没用的系统口中套出点消息，但事实是，没用就是没用，一问三不知。

　　不知哪一刻起，脑中【请在服务区使用系统】飘过。
　　系统掉线了。

　　景明：“……”廉价的系统。
　　于是，闲不住的他又开始问百苍。

　　只他从和百苍聊的这几次看来，这男主明显是个i人啊。
　　而景明属于e人。

　　他们移动的速度在景明看来很快，景物倒退成影，从魔渊的清一色的魔气与黄沙转变为深绿艳丽的其他颜色。

　　“师尊，我们就这样闪现过去？”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景明又往百苍那里凑了凑。

　　百苍牵着景明的手，感受到靠近的气息，他低头看去。
　　想了想，明白了“闪现”的意思。

　　景明以为会听到些什么正经理由，却没想到这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主缓缓开口：“人老了，腿脚不好。”

　　“……”神特么腿脚不好。

　　但景明是个尊老爱幼的人，于是不跟这个“老人”计较。

　　从魔渊到仙门，他们用了一上午。
　　就在景明以为有什么大剧情来了，毕竟魔尊都潜进仙门了。

　　然后，百苍就带着他悄悄从后山去到了某个宗门，敲开了某个孤僻的山谷里的一扇木门。

　　景明表示：也算见识到了，原来世界上还有偷感这么重的男主。
　　正面刚是没有的，只有种悄咪咪翻墙的感觉。

　　而站在门外的这两分钟，景明感同身受：好家伙，原来这就是空巢老人去城里找儿女的感受。
　　莫名有点心酸怎么回事？

　　被盯得莫名其妙的百苍：“？”

　　而站了五分钟，景明觉得他们像个傻子。

　　-
　　仙门四宗之一，清风谷。

　　清风谷行医，谷内多医修，而医修不多。
　　算算总人数，不到十人。然此门赤脚行医，其药方医术皆公开。

　　其谷主闻嘉，与魔尊百苍为师叔侄关系。
　　虽不知魔族那边是谁传来“魔尊娶妻”的消息，但仙门这边找人可少不了闻嘉的帮助。
　　被送去的那小孩便是闻嘉带来的。

　　清风拂过，送去阵阵药香。
　　药田中的绿植轻微摆动。

　　谷中只一出口，为绿荫所拥，时有蛱蝶飞，肥兔从灌木绕出。
　　那青衣客便背了药篓走来。

　　清风谷谷主闻嘉，素来为谷中灵兽所喜。
　　飞来的灵蝶在闻嘉头上绕了几圈，停在他肩头。

　　“有客人？”
　　温和的嗓音响起，又来只青雀停在闻嘉另一边肩膀上。

　　啁啾两声，蹭了蹭闻嘉的脸颊，随即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阳光明媚，青雀的羽毛反射出点点亮光。

　　叶隙间点点微光闪着，闻嘉跟上青雀，一个缩地成寸便来到谷中木屋旁。
　　他晒的药还没干。

　　但现下不是该考虑药不药的事，而是——
　　“小师叔？”

　　未待百苍看去，景明率先把目光移向来人。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青年，眉眼温和，青衣窄袖，干脆利落，他背着一个药篓。但最先让景明注意到的是他的气质，如遇春风，生机乍然。

　　撞进人家浅色的眸子，反觉赧然。

　　百苍看向闻嘉，微微颔首：“闻师侄。”

　　放下药篓，闻嘉招呼两人进去坐。
　　“小师叔好些年没来了，先进屋，我去泡茶。”

　　这木屋闻嘉平时会住，却从不上锁，于是他轻轻一推便打开了门。

　　清风谷时常会招呼外来的客人，他们或求医看病，或探讨药方。但闻嘉不常待在谷中，为防旅人奔波，便没给木屋上锁。
　　不止此处，其余木屋也是。

　　景明有些好奇这人。
　　男主的师侄，他没听系统提过这个青年。

　　他在打量闻嘉时，闻嘉也看了过来，浅色眸子微弯，友好地向他打招呼。
　　嘶，景明在现实中是那种开朗型的好学生，但也插科打诨，还会闯祸。如今见了这青年，才知道家长口中的“乖学生”是什么样。

　　来自真实年龄24岁的景明：这孩子太乖了叭？

　　景明这样想的同时，闻嘉也在好奇。
　　后者是清楚他小师叔的，小师叔身边很少有其他人。

　　就算是闻嘉，也只在百苍身边待过一小段时间，这还是闻嘉师父有事，托百苍照顾他的。
　　而另一个……也只有她了。

　　可她不是……

　　“小师叔，这位……姑娘是您的朋友？”
　　闻嘉能看出来，虽然人家是男子，但穿着女装，大概是不想被认出来，于是临时改了口。
　　但这衣服有些眼熟，好像是前些天送去魔渊的那批新娘？

　　百苍证实了他的想法：“是你们送过去的，他想回家。你们当初在哪找到他的？我送他回去。”

　　景明：“……”
　　不是？他说梦话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想回家的？

　　闻嘉的目光落在景明脸上，只轻轻看去，很快收回目光。
　　他非常确定，当初送过去的那批都是女子，而这位少年……很显然不是仙门送过去的。

　　会是其他势力送过去的吗？

　　“小师叔，这位姑娘不是仙门送去的。”

　　谢谢，景明已经汗流浃背了。
　　可恶，这里不是服务区，没用的系统不能过来。

　　百苍看出景明的脸色，又说了句：“他是果子。”

　　景明：“？”什么果子？

　　阳光越过窗户，落在木质地板上，远处的鸟语啁啾同淡淡的药香被风吹来。
　　此处春意盎然，青年好看的眉头还未皱起，便落了下来。

　　他温和道：“许是我记错了，仙门也许另安排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