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侠世界当克佬》苏柳桃

61、第 61 章

　　七天后，秦炎终于在苏一枝丹药的帮助下，达到了合体期。

　　他长长嘘了一口气。

　　再不冲破境界，他的道心恐会彻底崩塌。

　　而这时，黑水邪神已经带着一众妖兽，一路碾压到离火宗山门前了。

　　人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许许多多闻所未闻形态各异的妖兽，携着澎湃的妖力，从空中飞过，从人们房顶踏过，房舍被毁，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那血从沼泽流到大明城，终于流到了离火宗山门外。

　　落日熔金阵经不住邪神强大攻击，轰然破碎，鱼跃见此情形，勾魂幡张开，召出了他收集十几年的九千尸鬼。

　　山门大阵在如此攻击下虽不至于四分五裂，却也破开很大缺口。

　　妖兽们踏过守门弟子的尸首，咆哮着冲进离火宗。

　　离火宗危难的消息传到青木宗，传到白金宗，甚至也传到了苏一枝的洞天处。

　　不过青木宗和白金宗是在离火宗山门大阵一破就接到了消息，而苏一枝接到消息，是洞天入口处来了个人，秦炎的小徒弟秦无忌。

　　十几岁的少年慌慌张张，海棠红门派服甚至在衣角处有些脏污。

　　“苏药师！”秦无忌看不到洞天所在，只依着记忆中的位置抱拳下跪，“求你救救离火宗，救救我师父。”

　　苏一枝正凝神感受着那若隐若现的龙蛭气息，闻言不由皱眉，出了空间，就见林河正欲走出结界法阵。

　　“你要去做什么？”她问。

　　“杀了他。”林河头也不回。

　　他曾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虽然只是有人提了那么一嘴，但他讨厌秦炎，也讨厌秦无忌。

　　“……”苏一枝闪身拦到他面前，“那还是个孩子。”

　　“所以你要被这个孩子说动，去救他师父，救离火宗？”

　　“那倒也没必要。”

　　秦无忌见到苏一枝跟林河，膝行上前，脸上眼泪哗啦：“师父说，若黑水门真的灭了三大宗门，转头必然来对付您，您其实是无法独善其身的，不如先将前仇旧恨放下，跟我们一起对付黑水门，尚有胜算。他还说，他知道你跟灵女有些关系，但那些都不重要。击退黑水门后，你要如何便如何，他都不会再管。”

　　林河嗤笑：“他管得了吗？”

　　秦无忌被噎了一下，红着眼角没有吭声，只是暗地里瞪了林河一眼。

　　他对苏一枝很是膜拜，但林河大不了他几岁，从前又是青木宗的，他便有些不服气。

　　“你先回去，”苏一枝对他道，“我想去的时候，自然会去。”

　　秦无忌迟疑着离开，脸上满是纠结，像是没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但又担心师门，想早点回去助力。

　　“你真要去帮忙？”林河不满，“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不好吗？”

　　他顿了顿，问：“你不会对秦炎还有念想吧？不然为什么又是送药又是告诉他消息，现在还要去帮忙。”

　　苏一枝噗嗤笑出声来：“秦炎意志力很强，他虽因一时着急道心不稳，但给他些时间，还是会慢慢找回自己节奏的。我给他药，不过是为他道心的动摇加把火罢了。秦师宇说是能研制出效果相仿的药，就算是真的，量也有限，满足不了秦炎。只是我确实算漏了那落日熔金阵的威力和邪神到来的速度，这点是我疏忽。此番我们前去，也不是帮忙，而是看有没有机会，能杀了那邪神，不然凡事总要受制于他。”

　　她的耐心解释让林河心里舒服不少，但听到她说秦炎意志力很强，仍是有些不爽。

　　不过这种小心思，很快便被他自己压下去了。

　　秦无忌离开的第二日，两人才带着孙遇仙前往离火宗，苏三枝留守看家。

　　离火宗损失惨重。

　　秦旭夫妻本已离开宗门，继续游历天下，接到警讯后匆匆赶了回来。

　　此时梅踪断了一臂，右手紧紧握住清妖葫芦，秦旭发丝凌乱，脸上血迹未干，将她护在身后。

　　他们身后的地上，躺着秦钟。

　　炼器峰峰主秦钟长老战死，临死前，让钟刚放下，并劝他以后不要过度干涉三个孩子的成长。

　　人各有命，有时候父母的担心，反倒像个诅咒。

　　“您放心，我会按你说的去做。”钟刚觉得自己早就放下了，可不知为什么，每个人看到他，总要劝他一句让他放下。

　　至于孩子，他本就不想过多干涉。

　　修真界的寿命真是越来越短了，白金宗和离火宗年纪最大的长老都是只活了一百多岁，虽然不是自然死亡，但也证明了这世道的动荡，无论怎样，都很难活到预定的岁数。

　　既然人生如此短暂，变数无处不在，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倒不如过一天算一天，怎么开心怎么过了。

　　再说，他连自己的将来都把握不了，又如何去把握孩子的将来呢？

　　即便秦钟长老不说，他也觉得，以后自己的孩子们，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他全力支持就好。

　　眼见秦钟眼里神光越来越淡，钟刚心头涌起无限悲凉。

　　他想了想，还是对怀中老人说：“其实，孩子的天性，或许本就是注定，并非全是养育的结果。钟平钟安虽是龙凤胎，性格却完全相反。我跟玉芝对几个孩子都是一样的，不存在差别。就算真有差别导致了他们性格的不同，但是爷爷，您也知道的，我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们，大都并无父母陪伴，皆是放养，最后结果也一样，各有各的性格。您真的，不必介怀。”

　　秦钟终于半闭了他日渐浑浊的眼睛。

　　尽管钟刚之前有过迟疑，怕秦炎与苏一枝有什么勾结，但强敌当头，三大宗门到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一接到警讯，他便立刻赶了过来。

　　看到林木儿与鱼跃站在一起，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却闭口未提，装作不知。

　　苏一枝是否会让所有人死，尚不明确，但林木儿如今却真真切切想让大家一起死了。

　　钟刚伸出手，合上秦钟的眼睛，然后放下秦钟，缓缓站起身，看向一直刻意隐蔽身形的林木儿，金刀直直劈了过去。

　　林木儿躲向鱼跃身后，鱼跃闪避不及，寒冰扇格挡，硬接下了钟刚的金刀，勾魂幡在他身后扬起，猎猎作响，无数尸鬼朝钟刚扑面袭来。

　　旁边林渊看到，急忙丢出个万藤阵帮钟刚挡了一下，扭头对余芷道：“阿芷，别让木儿跑了！”

　　余芷却显得有些呆，动作也比平时慢了不少。

　　“阿芷！”林渊藤鞭卷起两个攻向余芷的尸鬼。

　　余芷惊醒过来，打起精神，专心应对眼前的困境。

　　刚才，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22年前，她44岁，接到余家庄有难的消息，前往相助。

　　那是她嫁给林渊25年来，第一次回余家庄。

　　余家庄位置偏僻，在青山山脉靠北的一个山脚下，东边是狐妖林，西边隔了片林子，便是无边无际的茫茫沼泽，北边，则是偌大的荒山。

　　除了西北角一个叫毒村的地方，恐怕没人住得比他们更偏更险了。

　　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传承千年还发展壮大，一方面是好山好水好灵气的地方都被世家大族占了，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不得不屈居于此。

　　另一方面是，余家庄的人自身也有点本事。

　　在这种乱世，又在那样一个地方，没点真本事，早就断了，就像那毒村，现在要多凋零有多凋零。

　　听说余家庄的先辈其实姓鱼，原本出自黑水门鱼家，却接受不了鱼家的杀戮，便独立出来，改姓余。

　　有鱼家血统在，余家的不少后代修真天赋都不错，但他们既不能回鱼家，也不便加入另外三大宗门，小门小派又不屑去，便一直都选择当散修。

　　而余芷，在19岁前就已是余家散修中的佼佼者。

　　作为余家庄天赋选手，她不甘当一辈子散修，于是使了些魅惑手段，于19岁那年嫁给了林渊。

　　她深知自己出身容易被人说道，毕竟有鱼家血统这种事，只要别人有心，都瞒不住，这也是为什么余家人不愿意加入其他门派的原因，多多少少会被别人忌惮。

　　余芷平日里装得贤惠大方，努力当一个合格的长老夫人，表现出非常支持丈夫为繁衍后代而另娶的样子，实则心里妒恨万分，甚至设计害死过两个小妾的男胎。

　　她做梦都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儿子，却一直到了40多岁仍没有怀孕。

　　虽然她不认同，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孩子，就没有脸面。

　　没有脸面，就更不愿再与娘家有什么牵扯了。

　　所以25年来，余芷都没有回过娘家一次，直到听说余家庄蒙难。

　　她以为自己在青木宗修炼多年，定可以拯救余家庄于水火，没想到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

　　那个魔鬼一般好看又歹毒的少年，不仅凌辱了她，更将她折磨得半死。

　　他拿着从她储物袋里搜出的令牌，笑道：“你倒是个有用的，看在这牌子份上，留你一命吧。”

　　然后他潇洒离去，而她在养伤过程中，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余芷欲哭无泪。

　　她不敢回家，却又舍不得用灵力将孩子灭于胚胎，毕竟，她真的盼了很多年的孩子，她实在太想知道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生命是什么感觉了。

　　可这是那个魔鬼的孩子啊。

　　看到这孩子，她就会想起那魔鬼。

　　余芷躲在林子深处，一边继续养伤，一边反复犹豫，反复纠结。

　　纠结着纠结着，孩子提前出生了。

　　皱巴巴的，很丑，没有呼吸，也不哭。

　　余芷吓得把那团红通通软乎乎的东西丢进了沼泽。

　　就当是做了个恶梦吧，她想。

　　谁知过了几天，她听到沼泽里传来了哭声，那孩子竟然没死。

　　余芷又冒险进沼泽，把孩子抱了回来。

　　养到一个月的时候，余芷觉得自己终究没法在失踪一年后带个孩子回去，便将孩子送给了毒村一对失去生育能力的夫妻。

　　如果余家庄还在，这孩子放在余家庄养大是最好的。

　　可惜，没有如果。

　　余家庄3000余口，全部死于鱼跃之手。

　　这个仇，她一日也未曾忘过。

　　可她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

　　上次青木宗被偷袭，余芷人在秘境，没有见到鱼跃。

　　而这次，她终于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魔鬼。

　　22年过去，邪气的少年已经成长，看起来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但邪气不减。

　　余芷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新仇叠加旧恨，巨大的冲击震荡她的神魂，她连动作都变得缓慢起来。

　　终于，见林渊被牵扯到了另一边，余芷借着一个攻势贴近鱼跃。

　　“是你。”她低声说。

　　进攻招式停顿，她仿佛被震惊到。

　　鱼跃一愣，反手扣住她的命门：“再动，就吃掉你了哦。”

　　余芷再一次，被鱼跃捉住了。

　　他随手将她丢进了勾魂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