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雨不藏》简途

54、我们结婚吧

　　余震袭来时宋一楠瞬间惊醒，他下意识去护住身边的人，却发现身侧空空如也。

　　这次余震前所未有地强烈，休息区瞬间乱作一团，他紧张地在人群中搜寻简竺笙，直到余震平息都一无所获。

　　“你有看到简老师吗？就是那个心理老师。”宋一楠手心全是汗，拉住一个人问道。

　　那人摇摇头，宋一楠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到。这个点很多人都在睡觉，没人注意到有谁出去了。

　　宋一楠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一名医生疾步过来：“长官你是在找简老师吗？余震之前我看到她追着一个男孩出去了。”

　　他急切问道：“是谁？”

　　医生摇头：“我不清楚，只看到追出去了。”

　　宋一楠迈着步子跑出去，望向这片废墟，心如火烧，边跑边大声呼唤。

　　“笙笙！”

　　“笙笙你在哪！”

　　废墟上忙碌的人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埋下头继续手里的事，在这里总是上演这种找人的戏码，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废墟上没有任何回应，要命的是余震又来了，这次晃动幅度不大，但连续的震动让很多地方发生二次坍塌。

　　宋一楠呼吸紊乱，一颗心宛如在烈焰中焚烧后急速沉入冰窖，可怕的念头从脑海升起，他忍不住揣测简竺笙是不是被埋在了下面。

　　如果失去了笙笙……

　　想到这里他心都要碎裂了，强撑着身形站稳。他等了那么多年才与她重逢，他一点也不敢想如果失去她自己会怎样。

　　他茫然看着眼前的大片废墟，不知该从何处寻人，怔怔站在原地，双手控制不住地发颤。

　　为什么我明明可以救那么多人，却偏偏找不到你。

　　冷静，一定要冷静，想想笙笙最有可能被埋在哪里。

　　他一遍遍地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他打算回休息区查查那个男孩是谁。

　　“宋指挥！”赵莎莎一路小跑从后面跟来。

　　文若兰也在，着急问道：“宋指挥，竺笙不见了吗？”

　　宋一楠点头，疾步往休息区走去，迎面撞上秦子寻。

　　秦子寻神色严肃：“我打听到了，简竺笙是和徐家傲救下的那个男孩出去的。”

　　“我怀疑这个男孩出现了幸存者内疚，简竺笙如果被埋，极有可能是在男孩家那边。”

　　几人不多犹豫，立即去找男孩家的位置，他们费了些时间才找到徐家傲的队友确认好方位。

　　快一点，再快一点。

　　宋一楠的心里恐慌极了，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油煎一般，每多耽误一分钟失去她的可能性就会增大。

　　可多次的坍塌令松叶村面目全非，等总算找到男孩家，据余震初发已过去快两个小时。

　　看到男孩家的状况，宋一楠心沉入谷底。他看一眼便知这一处的情况救援难度极大，房屋坍塌很严重，大块大块的砖墙层叠交错，要想从里面挖出人要费些功夫。

　　好在生命探测仪及时发出回响，他拿着救援工具大声向有生命迹象的地方呼唤，却只听到一个男孩的回应，男孩说他和一个姐姐被困在下面。

　　为什么笙笙不回应？

　　宋一楠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和你一起的姐姐怎么样？”

　　“还活着。”

　　听到这里他焦躁的心总算得到一丝安抚，可男孩的下一句话让他心如刀绞。

　　“可姐姐被压的很厉害，听起来她的状态不太好。”

　　他一言不发，把心里的恐惧全化作手上的动作，有人赶来帮忙，救援进度快了很多，等搬开最后一块断墙，他终于看到废墟下的简竺笙。

　　左肩血糊糊一片的简竺笙，一双眼正努力聚焦。

　　他双目刺痛，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出来，她怎么伤成了这样，她该多疼啊……

　　看到是自己抱着她，她一下子就笑了，笑容明媚，宋一楠却心疼到窒息，他听到她一字一顿地说。

　　“宋一楠，我们结婚吧。”

　　说完简竺笙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简竺笙再次醒来时，睁眼已是雪白的天花板，左肩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伤口已被包扎过，输液瓶挂在头顶。

　　“笙笙……”

　　“笙笙。”

　　她听到妈妈和柯叔叔的声音，缓缓将头转向床侧，闻雨发红的双目和柯季的满目担忧映入眼帘。

　　闻雨脸上的泪痕清晰可现，简竺笙伸出手轻轻将她泪痕擦去：“妈妈，我没事了。”

　　“傻孩子，傻孩子，乖孩子……”闻雨一个劲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笙笙，我们都很担心你。”柯季把病床升起来，“我们联系不上你，只能看新闻。”

　　“可新闻上的伤亡人数一直攀升，你妈妈每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闻雨狠狠推了柯季一下：“说的就跟你吃得下睡得着似的，是谁听到笙笙出事手一抖把电脑都摔了，机票都差点买错？”

　　闻雨心里一阵后怕：“你昏迷了整整一天，还好你没什么大事，医生说救援很及时，你的胸腔被压迫地很厉害，再拖下去可能会造成脑功能和脏器受损。”

　　看着妈妈和柯叔叔如此担心，简竺笙心生内疚，可灾区的画面历历在目，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阖上双眼：“妈妈，柯叔叔，这几天我好像把生离死别给经历遍了。”

　　“能活在这世上，能和家人爱人一起，真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事。”

　　“妈妈，柯叔叔，我……”简竺笙不擅长表达情感，爱字卡在喉间，被难为情的情绪给扣住。

　　算了，哪怕不说，相信妈妈他们也会感受到的。

　　“我……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吗？”她似有似无地看向病房门口。

　　“是想问小宋吧？小宋有托人跟我们带话，他的救援还没结束，不过我估计应该快了。”闻雨叹了口气，“你们俩孩子还真是一对。”

　　她忍不住感叹：“郁雪两口子也是伟大啊，舍得把捧在手里的孩子送去出生入死。”

　　“从宋一楠报军校的那一刻，孩子就不只属于父母，从此属于国家。”柯季沉沉地看向简竺笙，“从笙笙和他重逢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们也都要面对这个问题。”

　　简竺笙明亮的眸子顾盼生辉：“我不怕。”

　　“妈妈，柯叔叔，我想好了，我要和宋一楠结婚。”

　　闻雨错愕，没想到去年还抗拒谈恋爱的女儿，竟然主动提出结婚。

　　这一刻她心情复杂，她真的很喜欢宋一楠，这孩子里里外外哪都很好，可于情，她也舍不得女儿今后总是处在对伴侣的担忧中。

　　罢了，孩子的事就交给孩子吧，总不能护着笙笙一辈子。

　　她怜爱地笑着：“好，我们都支持你。”

　　“啪——”

　　三人被响声吸引纷纷看向门口，宋一楠不知何时站在病房外。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脸上的紧张还未消散干净，长长的睫毛轻颤，深邃的眼眸早已涌出满心的欢喜。

　　打过招呼后，闻雨和柯季相视一笑，识趣地退出病房。

　　看到宋一楠，简竺笙心里跟有条欢快流淌的小溪似的，她被子一掀作势下床，一双腿一时不适应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宋一楠在她掀被的一瞬便冲过去，及时扶住差点倒下的她。

　　简竺笙一把抱住宋一楠，见他平安归来，心中的忐忑渐渐平息。

　　“笙笙，我身上全是灰，会给你弄脏。”宋一楠身躯僵硬，小心地扶着简竺笙。

　　简竺笙把头埋进宋一楠怀里：“我不怕，只要是你就好。”

　　宋一楠心里暖流涌动，松下紧绷的身体回抱着她，贴在她的耳侧轻声道：“笙笙，你把自己弄伤，就是为了跟我说那句话吗？”

　　简竺笙双目明亮如星：“被你发现了。”

　　宋一楠心流涌动，鼻尖一酸：“傻瓜，你怎么那么傻，情况那么危险还要弄伤自己。”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呀。”简竺笙抬起头，阳光照在她扬起的嘴角，“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找到我了不是吗？”

　　“而且万一我真的遭遇不测，我不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

　　宋一楠抱她的力道又加重几分，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那般：“不会的，不会发生的。”

　　又怕伤到她，赶紧松了力道，忍不住轻讽：“可怎么能我说了算呢。”

　　他认真注视着她：“笙笙，还好你没事，如果失去你，我会崩溃的。”

　　简竺笙揉了揉他的脸：“宋一楠，医生说了，救援很及时，所以我这次能好好活着，就是你说了算的。”

　　“所以，我说的结婚……”如此直白，简竺笙觉得真是太不像从前的自己，白皙的脸爬上羞赧。

　　宋一楠笑的如孩子般纯真，笑容仿佛与简竺笙记忆中那个小男孩重叠在一起。

　　“回陵城我就打结婚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