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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要还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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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抱了。”沈眠抓紧外套慢慢坐直。
许沨不动也不说话,眼神专注地望着他,仿佛他是正在被用于某种实验的小白鼠,而对方是等待结果的研究员。
可笑的是,被观察的反倒是最焦急知道实验结果的,沈眠绷起脸,窘迫的神情立即肃清,莫名其妙地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吃饭了没?”
许沨好笑道:“早饭吗?”
沈眠脸色微微一僵,硬着头皮说下去,“我带你去吃饭怎么样?”
许沨大概知道沈眠说这句话的缘由了。上次KTV他帮沈眠结了账,沈眠现在想还回来。他眨了下眼,“现在?”
现在可是凌晨三点。
沈眠把下巴没进外套里,兜紧自己,“你定个时间,让我赶紧请了。”
许沨背手摸到遥控器,偷偷将温度按回去,“我想想。”
头顶上方的空调忽然降下一层暖风,沈眠仰头,看到度数显示为28°。
他瞥向许沨的手,几乎是以笃定的语气说:“遥控器是不是在你那儿?”
“嗯?什么遥控器?空调吗?没有啊。”许沨摊开手让沈眠看,有些无辜道,“空调好像突然暖起来了,是坏了吗。”
沈眠盯着他,“真不在你那?”
“真不在。”
“我不相信,你压个注。”
“如果在我这,我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那行,你孤独终老吧。”
“.......”
许沨见他悄悄打了个哈欠,眼底红润,便挪了位置过去,“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再睡就要关门了。”沈眠嘴上这么说,但已经诚实地将身体靠在了许沨身上,他似乎到现在都没感受到任何不妥,而许沨乐在其中,并不戳穿。
“我要再睡半小时,你要是不睡就帮我看着时间。”
“嗯。”许沨搭在沈眠身侧的手还没撤走,扶着沙发沿,挨在离大腿几寸的位置。
也许是被旁边人传染,他这次真有了几分困意,但困意只体现在了沉甸甸的眼皮上,脑袋十年如一日地在开patty,欲睡睡不了的矛盾感再次折磨起他。
但烦闷之下又带有少许慰藉,他歪头虚压住沈眠的发顶,轻轻圈住他。
1小时很快过去,场馆的灯熄灭,彻底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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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私欲作祟,许沨要走了小张的钥匙,想让沈眠多睡会,因为他哥看起来真的很累,如果不是很疲惫,也不会这么快进入深睡眠吧。
黑暗里,许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沈眠的呼吸声,感受到一团身躯缩在自己怀里,这让他倍感满足,他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他柔软的发丝,轻声呢喃,“哥这样好乖。”
“有这样和别人睡过吗?”
“有也不要让我发现。”
又是一小时过去,许沨把美瞳摘下来,闭上眼,心脏隐隐跳快了些。
等悸动过去,时间来到凌晨六点,场馆内的灯还熄灭着,窗户翻进外面的鱼肚白,影影绰绰地打亮里面,许沨盹了半小时多,先沈眠醒来将美瞳重新戴上。
沈眠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脖子酸得厉害,他往‘被窝’里垂了垂,摸到电话,打开免提扔在‘枕头’上。
“沈总,您已经先去公司了吗?”刘叔焦急地问,“我在家敲门没人开,所以打电话问问。”
“还没有。”沈眠起‘床’,眼睛还闭着,“在门口等我,我马上下......”
他转身下床,却翻空了。
手臂被抓住,沈眠跌回‘床’,困意荡然无存。
许沨将他从怀里拉起来,一手举着手机,垂眼望了望沈眠乱糟糟的头发,对方抬头,碎发散开下的眼睛睁大了点,看起来颇为可爱,但稍瞬即逝,根本来不及捕捉,便即刻换了冷酷的神情。
在沈眠开口前,他将手机放到耳边,用口型说:“先接电话”。
早起全身乏力,沈眠连姿势都懒得换,单臂撑在腿侧,懒洋洋立身接电话,“我现在不在家,你来天上月接我吧,辛苦。”
许沨扫了眼他并立的五指,抬起一条腿,突出的膝盖状似若无地将某人的后腰向前抵了几厘米,沈眠本就是轻撑着,这一下直接让他失去了支点。
他大脑一白,就要撞在许沨身上,而对方眼疾手快,扶着了他的腰和肩膀,他手肘抵住身后的沙发背,得到了新支点。
许沨的脸近在咫尺,以至于眼皮上的折痕沈眠看得更加清楚,底下点漆的眸子略带倦意地望过来,好像在说他不是故意的但也没想到会这样,沈眠发神片刻,瞪了他一眼,抬手继续接电话。
“我在门口等你,你快点来。”
挂掉电话,沈眠拧了一下他的胳膊,“乱动什么?”
“只是想抬一下腿。”许沨放下腿,假意揉了揉胳膊。
沈眠瞄了眼,“没用劲,别装。我让你喊我起床,你喊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喊了,你没醒。”许沨也站起来,语气坦然。
他走近沈眠,在灼灼目光中将对方还披在身上的外套勾过来,“你怪我,不如反省自己为什么能在陌生人旁边睡这么香,戒备心都没有。”
“我有什么好反省的,我睡得一点都不好。”
沈眠穿上自己的大衣,避过许沨话里的第二个问题,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临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
天上月的大门没开,飞一吹门把手上的营业牌,上面写着:营业时间:7:00-23:00。
离现在开门还有十多分钟。
手把着钥匙的许沨不紧不慢跟上来,“你走得还挺快。”
“怎么不走了?”
“你瞎么?没看见没开门?”沈眠锤着肩膀。
“哦...看见了。”许沨没急着说出自己有钥匙的事情,站在后面,问沈眠要不要去旁边的椅子坐会儿,毕竟要等十多分钟才会有人开门。
按理说,平常合理的要求一般人都不会拒绝,但沈眠拒绝了,宁愿站十多分钟也不来和他坐椅子,许沨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耍他太过生气了,如果真是,他此刻再拿出钥匙就是火上浇油。
“生气了吗?”
沈眠答得很快,反问他,“生你故意不叫我起床的气?”
他哥果然看出来了,许沨坦白承认,“我看你睡得舒服,就不想叫醒你了。”
沈眠转过身来,“我没生气。”停顿了下,又说:“朋友......之间开开玩笑不是很正常的事?就你矫情,犯得着为这种事生气。”
许沨挑挑眉,“你当我是朋友,那为什么不来坐?”
沈眠和他对视几秒,两步跨坐一步坐了过来,“站着不累。”
撒谎,撒谎的时候说话总是很急很快。许沨没戳穿他,看了眼中间隔着的空位,“为什么坐那么远?”
“虽然我们是朋友,但还是太生疏了。”沈眠有板有眼道,“保持安全距离不行?”
许沨似懂非懂地点头,“你昨晚抱着我不撒手,还说梦话,可不像是要保持距离的样子。”
他以为这句话还是会被沈眠揭穿,但沈眠没有,眉头还紧了一下,目光开始向另一边儿躲,“我不说梦话。”
原来睡觉会说梦话,那他昨晚怎么没听到?许沨佯装点头,“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沈眠歪头,枕在椅子背上,“请您有屁快放。”
许沨言简意赅,“今天能还我钱吗?”
沈眠就没欠过别人的钱,此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以欠钱的都是大爷的口吻说道:“我下午有空,你发我时间地址,我去找你。”
“好,辛苦沈总。”恰巧不巧,许沨刚想献出自己窝藏的钥匙,小张就在门口蹿了出来,他拍拍玻璃门,通过门缝传出声来,“许先生,许先生?!您能把门开了吗?我就一把钥匙,还在你那,现在进不去哇!”
主动拿出来和被别人识破是不同的,沈眠现在知道了,直接瞪了他一眼,但没说别的,等门打开后就坐上车扬长而去了,应该没生气。
小张合上门,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外套,抖去雪,奇怪道,“许先生,你们一晚上没走吗,要是不走,怎么还向我要钥匙啊?”
“没想到会睡过头,打扰了。”许沨把钥匙还给小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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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没困意,到了白天疲惫感更重,许沨回家吃了半粒安眠药,二十分钟后就不知天昏地暗了,他做了个十分杂乱的梦,许多熟悉的片段像段彩飞过,看不真切,像是从记忆某处摘取的最不好的。
场景不断变换,蓦然一片漆黑,他迈不动脚,发不出声音,被这些记忆卷住四肢拖进海的漩涡面向下坠落。
他看到底端站了两个黑色的剪影,她们朝梦里的许沨张开双臂,她们的声音尖锐如海啸:“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他猛然惊醒,全身沁出一层冷汗。
好久没梦到沈母和养母了,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许沨想不明白,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我该去的地方,只有我阴暗潮湿的过去和早已荒败的孤儿院。
还是不能断药,他趿上脱鞋,踱到饮水机接水,脑袋发昏,睡了和没睡无差。
水溢出杯外,把他凉回神,他关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各种吃过的药盒子还没来得及扔。
他吃了医嘱吩咐的一半,只希望自己和沈眠吃饭时不要太昏沉。
吃完药像颗石头砸回床头,许沨开始想下午的行程,他不单单是想和沈眠吃饭。
[许沨:忙完了吗?]
等了五分钟,没等来回复。
[你戳了戳‘假正经的绵羊’]
这是他给沈眠的备注,一时兴起想出来的,可能不是很贴切,甚至幼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还能接受,不要沈眠看到就好了。
[假正经的绵羊:地址,时间,你直接发来]
[许沨:好,你好像还在忙]
[假正经的绵羊:知道还问]
[许沨:^-^]